蔡元奴離去之後,閣樓內。
若蘭抱著劉惟伊流淚,卻不說話,劉惟伊替她抹掉淚水,“真要謝謝,就給我劉家添丁吧!”心裡加上一句,不然哪天被滅口了,都沒後代送終!隻是若真有了孩子,到底是兒子呢還是祖宗呢?
蔡元奴在亥時才回到碧雲樓,這次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若蘭下了閣樓至一樓大廳相迎,劉惟伊想著那五百貫,也隨著若蘭到了大廳,不複第一次見時的儀態萬方,蔡元奴眼微紅,一邊臉頰微微紅腫,顯然是剛哭過,劉惟伊暗暗嘀咕這是被人打了?不是賣身契在自己手中嗎?
蔡元旁邊有一男一女,女的三十多歲身形婀娜,
男的卻是隻有二十來歲,面帶陰鬱,穿的卻是綾縑錦繡,比蔡元奴都花哨,細細望去,那衣服上竟然纏有金線,
有錢人!來到東京這些日子,總算見到有錢人了,就是不知道傻不傻。
蔡元奴卻是走到二人身邊,小聲說道“這是妾身媽媽和礬樓背後之人,是曹相公從子”
那中年女子對劉惟伊施禮說道“妾身吳玉真見過劉公子,見過若蘭妹妹,這是曹I曹公子,妾身聽女兒說,要花五百貫買公子詞曲,怕她受騙,跟來看看,見到劉公子本人,便放心了!”
曹I卻是語有不耐的打斷吳玉真“你就是那個寫了江城子的劉惟伊?寫了一首詞就了不起?敢挖我曹家的牆角?”上前用手指對著劉惟伊的胸膛,一字一戳“你,知,道,我,是,誰,嗎?”
說到嗎字時,再戳向劉惟伊時,剛碰到劉惟伊衣物,還沒戳實呢,劉惟伊卻是踉踉蹌蹌向後倒退幾步,終是跌倒在地嘴裡喊道“劉大!”
曹I看著自己的手,有點納悶,是神勇無敵,還是這書生弱不禁風?
劉大應聲而出,缽盂大的拳頭,出現在曹I眼中,照著鼻梁砸了下去,
主辱奴死,遼國鐵律,更何況這主家多好啊,要給自己找個宋人女子做妻,這拳用了十分力道,落在曹I臉上,鼻梁立刻扁平塌了下去,兩聲尖叫,一聲是曹I的,一聲是吳玉真的。
外面等候的曹府下人衝了進來,想要動手卻是被聞聲而來的樓內護院攔住,
若蘭和蔡元奴兩人俱是心思透亮,扶起劉惟伊一邊坐了下來,若蘭還有點擔心,蔡元奴卻是眼角帶笑。
劉惟伊叫了劉大,耳語幾句,劉大出門而去,曹府下人想要阻止他離去,皆被樓內護院攔了下來。
曹I也被吳玉真扶了起來,稍微清醒片刻,一把推來用手帕捂著他鼻子的吳玉真,血又冒了出來,連忙自己捂著鼻子,指著自家下人“你們這群廢物,人都攔不住,給我拆了這碧雲樓”
若蘭卻是已經吩咐了兩人,一人去請郎中,一人去報開封府,跟來的就四個男仆一個丫鬟,剩下的兩個下人,面面相覷,看著虎視眈眈的護院,甚是躊躇。
曹I在一邊怒喝“貪生怕死,明日就送你們去挖煤!”
劉惟伊聞言“兩位請砸,總得讓曹公子消消氣,隻是不要傷人”招呼了四個護院過來,護住自己和若蘭。
看著門外圍觀的百姓,也不驅趕,隻是吩咐知客幾句,然後知客進了人群中,開始傳播曹公子仗勢欺人,為一女子動手打人,店內飲酒的遼使看不過去,仗義相救,曹公子攔不住遼人,便衝碧雲樓撒氣,要砸了碧雲樓。
樓內的兩個曹府下人倒也知趣,遠遠的避開劉惟伊,推倒座椅,砸了幾個花瓶,
權當是應付自家公子。 曹I看著劉惟伊依紅偎綠,再想到自己血流滿面,想要上前動手,看看那四個護院,卻又不敢,隻有怒喝“待開封府將你押入大牢,必斷你手腳再刺配充軍,這兩個賤人賣作私娼萬人騎乘”
“曹公子好大的官威,朗朗乾坤之下,竟然逼良為娼”
“任你牙尖嘴利,先拔了你舌頭,進了開封府你就是爬出來也得給我爬回去!”
嘴炮之間,曹府下人領了開封府捕頭和碧雲樓所屬安業坊廂吏到了樓內。
看見曹I腆著臉,滿臉血汙大放厥詞,頗有點指點江山的味道,捕頭不禁想笑,想到曹利用勢大,強行忍住。
跟來的廂吏卻是右軍第一廂都巡檢使,滿臉嚴肅,現在第一廂歸樞密院和開封府兩頭管,頂頭上司的從子被人打成這樣,他肯定討不了好。
曹I看見捕頭和廂吏都到了,更加神氣起來,“楞著幹嘛,凶手在此,還不將他抓捕歸案?”
捕頭看見他頤指氣使,不想搭理他,暗想人家知道你是誰還將你打成這樣,那安穩的架勢可見是胸有成竹,我就不趟這渾水了,向那都巡檢使拱手道“大人既然也到了這裡,這裡就大人拿主意,我去將門口圍觀眾人驅散”
都巡檢使見他懂事,便點頭允了,曹I卻是不滿“你要是敢走,這身吏衣以後就不用穿,還不將他帶回開封府押入大牢!”
捕頭暗自惱火,幸虧我開封府不歸樞密院管,不然攤上你個二世祖可是倒霉透頂,“敢問公子,此人可是行凶之人?”
曹I楞了一下“不是他打的,但那人他肯定認識,我戳了他幾下,他叫了聲,牛啊,那渾人便衝上來給我一拳”邊說還指了指安穩如山的劉惟伊。
“我家夫君是被曹公子推倒在地,旁邊喝酒的番人,想來是路見不平,便給了曹公子一拳”若蘭接口。
“你這娼婦,這是一拳嗎,看看我臉傷成什麽樣了?”
“請公子慎言,妾身戶籍身契俱在,乃是良人,公子逼良為娼,想必曹相公也不會答應的”
“那他是何人?”都巡檢使,見捕頭不願意出力,曹公子又是豬隊友,若蘭油滑,便自己上陣,指了指劉惟伊。
“妾身夫君姓劉名惟伊,被曹公子推倒以後,胸口發悶頭髮暈,坐這裡緩口氣,沒能給大人見禮”
“你這賤人,我就輕輕的戳了幾下,他就倒下了,誰知道他那麽弱不禁風?”
即使曹公子是豬隊友,卻也要讓曹相公滿意,都巡檢暗自感歎,先把人弄回去“那請劉公子跟我回巡檢所,說明情況吧”
“都巡檢大人可是想屈打成招?”劉惟伊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小心思。
“天子腳下,法治清明,你這刁民,誣陷本官,該當何罪?來人啊,將他拿下帶回審問”都巡檢使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點心急,抓回去審問,自然能讓曹府滿意。
正在被郎中包扎的曹I,終於滿意了,太和自己心意了,就是郎中來的太慢了點,明日就把這請郎中的下人送去挖煤。
兩名廂兵上前就要去拉劉惟伊胳膊,劉惟伊正想亮出身份呢,他可不想受丁點委屈。
蕭材律卻是此時進門了,“這位大人請慢,若是找傷人的,人我已經帶來了,即便是路見不平也應謹守律法,本官遼使蕭材律,明日會通過鴻臚寺,上書貴國陛下,詳述此事經過,請大人公正辦理。”
都巡檢使暗自惱怒,原來是遼人靠山,更要帶回去了,不然定被傳畏遼如虎,官雖小,也得珍惜啊,當下拱手道,“蕭大人下屬,明日自然會有鴻臚寺和蕭大人交涉,隻是這劉惟伊卻是大宋子民,下官今日必然要將其帶回審問”
“這位大人果然是鐵骨錚錚, 不知大人所居何職,監察禦史也可行抓捕之事,我居東京也有十余年了,聞所未聞,隻能說佩服,不枉本官使宋十年,實在是大開眼界”蕭材律一臉玩味,這法師的確不是一般人,兩天沒見,已官監察禦史!
監察禦史後面的話都巡檢使已經聽不見,只看見遼使嘴在動,什麽也聽不見。
“不是我,目標肯定不是我,是針對樞密使的,我隻是不小心踏進來的,誰都可能沒事,就我肯定有事,這遼使就不能早一刻鍾到嗎”都巡檢使覺得暈暈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這時劉惟伊走向蕭材律,想要說些什麽,卻是猛的一扭頭,滿嘴鮮血噴了出來,全落在都巡檢胸前,
都巡檢使看見這半胸鮮血,又懵了,曹公子竟然將監察禦史傷的如此之重,聽見劉惟伊說,“蕭大人見笑,本官受浪蕩子欺辱,幸得大人家奴路見不平,方逃過一劫,不知大人可否割愛於我,救命之恩,本官願以家人相待,俸其娶妻生子頤養天年”劉惟伊吸了一口氣,有點痛,自己方才將舌頭咬破,傷口太小,為了這滿口血,可是在嘴裡吸允了好一會,不容易啊,碰瓷也是!
蕭材律回答道“他能救大人一命,便是和大人有緣,依大人所言”
劉惟伊示意若蘭將蕭材律迎向二樓,拍了拍都巡檢使的肩膀,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怎麽回事你都看見了,證據都在你身上,帶著那個吳媽媽去曹府報信吧,看見什麽就說什麽,不要自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