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聲起,曹瑾忍住腿間不適下床,伺候劉惟伊更衣洗漱。
外間丫鬟聽見響聲推門而入,在房中案桌之上,對著正廳方向房置一面鏡台,曹瑾對著鏡台跪拜叩首,這才全了進宅之禮。
起身後的曹瑾一臉惆悵,劉家竟然真的沒長輩,就一個巴東劉謝氏算是嬸娘,做了十來雙鞋襪贈人,難道自己穿?
劉惟伊帶著裝扮一新的曹瑾拜見巴東劉謝氏。
劉宅偏院內
“嬸娘金安!”曹瑾微微屈膝躬身行禮,禮畢,接過丫鬟手裡的花布和白襪雙手呈於劉謝氏。
“瑾兒有禮了。”劉謝氏起身接過,又褪下手上的玉鐲放在曹瑾手裡。
曹瑾輕瞥一眼劉惟伊,見他點頭便收下了。
劉謝氏又讓女兒劉青和曹瑾見禮,劉謝氏兒媳也是劉謝氏娘家侄女小劉謝氏也抱著小祖宗和曹瑾見禮。
劉惟伊內心哀歎,又是表哥表妹近親結婚,難怪千年以後的自己稱不上玉樹臨風,根源就在這裡。
可巴東劉氏若是沒這小劉謝氏怕是無人可娶!
曹瑾將隨身攜帶的玉佩掛在小祖宗身上,小劉謝氏剛想拒絕,劉惟伊便說道,“自己人就不要推來推去。”
幾句家長裡短之後,劉惟伊領著曹瑾去見元初等人,長痛不如短痛總要見面的。
元初領著六女早在正廳等候,曹瑾羞的臉都紅了,分不清到底誰大誰小,後面的兩個小丫鬟更是覺得前途一片昏暗,敵人太過強大。
七女上前行萬福禮,曹瑾贈予每人一雙親手所做的白襪算是回禮,眾女俱是一怔完全沒有料到,無隨身之禮回贈。
劉惟伊喜出望外,一句“互相理解便是最好的回禮”領著眾人去食堂吃早飯。
曹瑾剛進食堂大小婦孺便放下手中的飯食起身齊祝,“夫人萬福金安。”
劉惟伊見曹瑾手足無措小聲提醒,“元初安排的,她昨日以你的名義每人發喜錢一貫。”
曹瑾拘謹稍去,對著眾人一個萬福回禮,口中說道,“諸位免禮,一家人無須多禮,以前怎麽樣,以後照舊。”
家中婦孺俱是放下心來,劉惟伊領著曹瑾,教她怎樣打菜打飯。
女眷掉尾的曹家陪嫁丫鬟再也不擔心會有內宅傾軋,真的像老爺所說的那些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飯菜比曹家好,難道是小姐初進劉宅的緣故?
劉家並無食不言的規矩,曹瑾聽著眾女嘰嘰喳喳說著昨日趣事,反而自在許多。
甘藍學著昨夜楊文廣醉酒後的言語,“我侍起居郎如父,怎能不讓我拜別父親母親?”
慕容英頓時羞澀萬分,只聽甘藍繼續說道,“楊文廣說完就要去新房外叩頭才回家,好多賓客都起哄,慕容姐姐怕老爺房事受驚嚇,抓著楊文廣的襆頭便往外扔,楊文廣倒地後搖搖晃晃起身對著慕容姐姐就是一拜,嘴裡還嘀咕著拜不了母親大人便先拜慕容姨娘吧。”
嬌妻美妾俱是笑彎了腰,劉惟伊也不禁莞爾,扭頭向元初說道,“耶律留寧送來二十匹駿馬為我新婚賀禮,今日備五千貫、十車東京土特產,我會給鄧都知打聲招呼,請國信所把禮送到遼國,楊令公一日不回,便照此禮單每月送一次,我就不信他耶律留寧敢不盡力!”
新婚次日行複面拜門之禮,劉惟伊吃過早飯便領著曹瑾回昭慶坊曹家探親。
馬車內劉惟伊將曹瑾擁在懷內輕聲交待,“小祖宗並非只是娘娘至親,也是我的血親,以平常心相待,讓他和院內的稚女一樣成長。”
“嬸娘那裡呢,妾身每日應該總該去晨昏定省吧。”
劉惟伊搖搖頭,“不用,這樣她們反而會不自在,每日吃飯時行問候之禮即可,不過瑾兒可以將劉青帶在身邊教她理事,華夏商會之事以後由瑾兒打理。”
曹瑾言語中露出一絲幽怨,“官人可是怕瑾兒和後院姐妹爭寵奪權?”
劉惟伊苦笑這才兩天就來了,“真要是奪權我反而更放心,元初若蘭是不得不管,慕容她們五人根本就沒心思理事。劉家缺男丁,我信任外人不如用枕邊人,瑾兒再過幾天就有體會了。劉家的事根本忙不過來。”
曹瑾面有愧色,“妾身只是想說曹家女兒容的下妾室,我家爹爹只是東京城便有妾室十九人,還不算駐留在外的,官人已經好上許多。”
“妾室?”劉惟伊肅容說道,“瑾兒是我明媒正娶,劉家主業將來必由瑾兒所出繼承,元初她們名為妾室,但我不會當她們是妾室。二十年後我會給瑾兒搏得國夫人誥命,元初她們會有縣君誥命在身。”
曹瑾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劉惟伊如此雄心壯志強過爹爹曹瑋,憂的是將來會不會有寵妾滅妻之事?
劉惟伊仿佛知道她所想,“我尊重她們,她們也必須敬重瑾兒,不論宅內何人,只要行陰私之事,我會贈萬貫送其出宅。”
曹瑾這才放下心,“官人放心,瑾兒也會謹慎持家,遇事會與元初姐姐商量。”
劉惟伊長歎道,“瑾兒進門我才徹底放下心來,人有旦夕禍福,哪天我要是突遇不測,也不用擔心劉家會就此散掉,婦孺會無人照看。”
曹瑾愕然淚流哽咽道,“官人好好的怎麽突然說起喪氣話,可是對瑾兒不滿意?”
劉惟伊舔盡曹瑾臉上淚水,“昨夜我可是累壞了,瑾兒還埋怨我不盡力?就是因為太滿意,才有托付之詞。想當初寇相公而立之年便居副相,何等意氣風發,結果遇見一瘋子三呼萬歲立刻便去青州種地,這不是旦夕禍福?”
曹瑾臉上淚水未乾又被逗笑,所著淡妝已花。
劉惟伊拿出手帕細細為她擦拭,“以後不要再敷粉,我喜歡瑾兒的臉,不喜歡臉上的粉。”
曹瑾羞澀點頭。
劉惟伊繼續語出驚人,“從明日起,瑾兒每日早飯前領元初七女進祠堂給祖宗上香。”
曹瑾大驚失色,“官人不可,這樣會惹世人非議。”
劉惟伊神色無比堅定,大宋除舊迎新從劉宅開始,“劉宅我說了算,從今往後劉家妻妾嬌女皆以姓名上族譜,自瑾兒開始。”
曹瑾回門昭慶坊曹家的複面之旅一直神思不屬,沈氏以為昨夜洞房有意外發生便帶她去臥房私語,得知詳情後這才又驚又喜,心中企盼劉惟伊能心想事成,說不定她也有全名入曹家族譜的那天。
今非昔比,劉惟伊拜門曹家之日,享受到超越東床快婿的待遇,只因那身後萬貫拜門禮,而且言明這萬貫給四個小舅子的零花錢,曹瑋長子曹僖、次子曹倚恨不得立即改口叫劉惟伊叔父。
曹瑋將碧雲樓兩邊的正店酒樓作為曹瑾的陪嫁,令已成婚的曹僖、曹倚腹誹不已,那可是曹家的聚寶盆!只因曹瑋素來強勢兩兄弟才敢怒不敢言。
但迎親之日卻屢有刁難,盡管劉惟伊的聘禮遠遠多過曹瑾嫁妝, 但他曹家佳女抵萬金啊,還是虧!
今日劉惟伊挾萬貫上門,兩兄弟恨不得將叔伯家的堂姐堂妹再嫁一個給劉惟伊當妾。
錢是好東西啊,劉惟伊攜手曹瑾上馬車後感慨道。
曹瑾有點心虛的看向劉惟伊,“可是兩位哥哥讓官人笑話了?”
劉惟伊搖頭,“你我既成夫妻,便會愛屋及烏,只要幾位小舅子不去殺人放火奸淫擄掠,我都會喜歡。”
兩人回劉宅更衣後,馬不停蹄前往鎮安坊錢惟演宅拜訪。
錢惟演長子祕書省校書郎錢暖攜夫人丁氏在門外迎接新婚夫婦上門。
劉惟伊是真心佩服錢惟演,除了結姻親圖幸進外,錢惟演可謂完人,這滿朝文武誰不想進政事堂?
這次不再是空手上門,玉人一對,外加禮物兩車,最後還加上一重禮將錢惟演直接砸暈了。
劉惟伊以東京晨報的名義邀請錢惟演任名譽總編輯。
報館有任何學術上的問題都會向錢惟演請教。
錢惟演的名字以後將雷打不動的出現在東京晨報主版第一版,有此殊榮的只是天子趙恆和他兩人而已,雖然他的名字是左下角最不起眼的地方。
翌日,東京晨報依舊出現在寇準眼前。
整個政事堂都能聽見首相公廨茶杯碎裂的聲音。
寇準大怒,主版第一版沒有他的名字,他已經習慣了。
但錢惟演那個靠女人脫褲子而幸進的佞臣,竟然能擔任什麽名譽總編輯,他不能忍!
當日下午寇準在政事堂力推成立官營報館東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