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惟伊徘徊在法華寺門前,不進也不出,遇見少婦入寺禮佛還時不的吹吹口哨,若不是身邊隨從眾多,早被人一頓好揍。
折騰了一個時辰,法華寺門前已是人山人海。
終於有僧侶送來劉惟伊想要的東西,一張白紙上書0119。
原來是身份證!劉惟伊終於放下心大步邁入法華寺。
法華寺彌勒殿內,四十來歲的僧侶面朝佛像站立,劉惟伊進入殿內,僧侶隨即轉身。
“你是那日汴河操舟之人?”劉惟伊終於一臉震驚。
“貧僧真定,難得起居郎還記得,可是要謝救命之恩?”
“北朝南京路大旱,稍後會有糧食入遼。”
“貧僧謝過南朝起居郎救萬民之功。”
“法師難道不知道,不告而取為之偷?”
“貧僧順手撿起,並無偷盜之事。”
“正主來了,物歸原主總應該吧?”
“應該。”
真定從袖內取出卡片,雙手遞給劉惟伊。
劉惟伊深深的看了一眼,直接將身份證放在佛像前的長明燈上點燃。濃濃黑煙逐漸散去,劉惟伊心中的疑慮也消失無蹤,“法師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會一一作答,但會出門不認。”
“起居郎從哪來?”
果然還是這句話,劉惟伊無奈答道,“天朝。”
“天朝?真有天朝?”
“法師可以這樣理解,天上還有三十三層天,每一層天和遼宋地形類似,區域劃分也大致相同人也差不多,區別就是一個會飛一個不會飛。”
“能日行千裡?”
“想快的話萬裡也沒問題。”
“起居郎現在不能飛?”
“你親眼看見我被打下凡間,還能飛的話,我會不飛回去?”
真定沉默不語。
劉惟伊比真定更著急,“法師沒想問的了?”
真定歎氣,“太多,不知道先問哪一個。”
“法師怎麽會在東京城等我?”
真定仿佛回憶當日滿臉驚懼,“開泰七年正月南京路極寒,彌勒像佛頭凍裂落地,貧僧集全寺之力佔卜三天三夜,什麽提示也沒有。隻好先換佛像,未曾想到佛身斷裂處有個百字。貧僧以百字逆推,結果證的大遼國運還有百年,轉機在南朝東京城。貧僧南至東京城後又靠著羅盤將轉機之位定在州橋下方,連續在河上泛舟十日才等到佛子於驚雷中自天而降。”
劉惟伊驚疑不定,“法師是說真的?”
“若是假的,怎麽能迎到佛子?”
“請法師給我算一次。”
真定搖頭“算不出來,貧僧根據佛子八字和降臨時辰推算出的是千余歲。”
劉惟伊倒吸一口冷氣,沒算錯的確是一千歲!
真定見劉惟伊滿臉震驚,不由脫口而出,“佛子真有千余歲!”
劉惟伊泛起一陣無力感,“從時間上來看,的確是千歲有余。”
真定興奮不已,“難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可以這樣說,法師不用太興奮,沒人可以逃過生老病死。”
真定坦承耶律隆緒並不知道有百年亡國這一說,劉惟伊直接點明百年後遼國亡於女真之手。
約好來日再見,劉惟伊在夜色來臨前離開法華寺。
楊文廣在寺外的馬車內抱著檀木箱哭腫了雙眼,劉惟伊並沒有勸解,只是一再囑咐不入開封不準透楊業骸骨回歸故裡。
劉惟伊這樣做,
蕭紹宗和蕭材律都很受用,三人在白溝橋痛哭擁抱後各自南北。 國信使團入白溝驛休整,劉惟伊領十余騎輕裝上路,離開的太久他太想家。
東京城,九月三十日午後。
劉惟伊直接進宮,在皇城司更衣洗漱後入垂拱殿覲見。
垂拱殿外,一道翠綠色的嬌小身影直接奔向劉惟伊。
趙靜滿臉羞澀喜悅,“劉卿!”
劉惟伊張開雙臂將趙靜摟入懷中,“我的公主殿下,臣回來了。”
趙靜依偎在劉惟伊懷裡眼角濕潤,“劉卿回來,靜兒很高興。”
“哼!”跟在趙靜身後的趙志衝表達不滿,竟然沒看見本公主出來迎接你!
劉惟伊又將趙志衝摟進懷裡,“臣可是給兩位公主帶了不少禮物,撅嘴的沒有。”
“剛回來就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劉娥攜手趙恆來到殿外雖然語有責怪,神情卻滿是欣慰,眼角似有淚光閃爍。
劉惟伊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三叩首,再抬頭時已是語帶哽咽,“六千裡奔波才明白何為父母在不遠遊,臣讓陛下和娘娘費心了。”
張景宗看著一家五口相攜入殿又是心酸又是自愧不如,起居郎拍馬北朝皇帝歸來功力更見精純,這輩子趕超無望。
劉惟伊大致匯報此行的成果後便被趙恆趕出宮,回家看望妻妾兒女。
劉宅沸騰了,起居郎沒有留在遼國做駙馬,也沒有途中病故,劉氏崛起已勢不可擋。
劉惟伊怕妻妾過於激動,進門就大吼“我回來了。”
阿黃一家五口呼嘯而出拔得頭籌,又被緊隨而至的熊孩子趕到一邊,大聲許諾每人都有禮物後,曹瑾元初妻妾八人相攜而出笑著流淚。
半天的溫存抵不過三個月的離愁別緒,暮色剛剛降臨劉惟伊再次入宮赴宴。
劉惟伊首先拿出耶律隆緒和蕭菩薩哥的畫像讓趙恆劉娥鑒賞,然後詳述一路見聞包括法華寺五女以及對北朝文武百官的觀感,最後才說起北朝南京城漢化程度與宋幾無差別,十年後說不定比東京城更似宋地。
趙恆自得之余感慨頗多,“國久安良將卻漸漸凋零,曹璨馬知節接連故去,知兵之將越來越少。”
劉惟伊也是陣陣傷感,“陛下厚待楊令公入土一事,可激勵全軍上進之心,帥才必將倍出。”
“韓守英已去封丘迎楊業骸骨,太常禮院匯同禮部樞密院正在連夜準備郊迎一事,後日朕會攜太子親迎楊業骸骨入烈士陵園。”
“陛下聖明,臣倒是覺得太子一人就可,過於隆重的話北朝子民會如何看待北朝皇帝?”
趙恆細想之後從諫如流, “那就勞煩娘娘走一趟,靖康覺得北朝皇帝有沒有對外用兵之心?”
劉娥出手了!
劉惟伊心中振奮不已臉色平靜如昔,沉思片刻後說道,“北朝東京正副留守耶律八哥、蕭排牙因兵敗高麗正在中京待罪,三個月過去北朝皇帝並沒有讓他們回師北朝東京,恐怕真有對外興兵之意以振國威。”
趙恆刻意壓低嗓音,“朕中秋之夜夢見先皇詔告北朝皇帝會興兵夏蕃,靖康以為如何?”
劉惟伊又是一副鐵骨錚錚的言官風范,“陛下,神鬼箴言皆不可信,但祖宗托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趙恆喜上眉梢卻是欲言又止,“只是這夢境之事……”
劉惟伊毫不猶豫的替君背鍋,“以夢境決國事太過而戲,臣願意以北朝所見所聞說服政事堂諸位相公,北朝皇帝有對夏蕃用兵之心。”
趙恆拍案而起,“還是靖康明白朕的心思,即便事有不成朕也絕不會讓靖康受一點委屈。”
“臣不會受委屈,反而要謝陛下賜建言之功。經陛下提醒臣已有所悟,北朝皇帝有意立三歲的梁王為太子,必然會在兩年內大舉興兵夏蕃。勝可挾威冊立太子,一掃兵敗高麗的頹勢。敗可清理北朝隱患,為將來北朝太子登基掃去不穩因素。兩全其美之策,便是陛下易位相處也會如此行事!”
宴後張景宗送劉惟伊出宮,順便說了近期朝中大事,主要就是中秋之夜趙恆賜宴群臣,丁謂因替寇準溜須被其嘲笑,兩人已是水火不容早晚會分出高下。
劉惟伊只能感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