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五月十九日,夏龍州監軍嵬悉從則、都統折遇將也、副都統張誠聯名發布討李檄文,誓還西北清明。
曹瑋總算明白橫山夏軍為何如此著急救援龍州,二十萬石糧草誰都會心慌。
劉惟伊以不會強迫龍州降軍與夏軍對陣為條件,換得一紙討李檄文,但是自願上陣不在其中。
五月十九日清晨楊超、折遇將也領兩千人佯裝龍州敗軍意圖賺取洪州,還沒開始渡河便被洪州夏軍識破,夏軍不信龍州堡天險被破,更加不相信龍州堡兩三千人能突破十萬重圍。
五月十九日午後,鄧守恩、閻文應領十五萬禁軍、五萬廂軍出白於山,全軍駐扎於十裡井西十裡處,曹瑋宣布重建十裡井與龍州互為犄角。
自此陝北西面門戶長城之間的關隘盡在大宋掌控之中,平夏軍東進橫山再無後顧之憂。
犒賞全軍之時,曹瑋在龍州堡召開軍議總結此戰得失,兩千五百人以上統兵官出席。
“夏寇此次出兵約萬余人,除了步跋子三千余人,並無主力,橫山主力一兵未出,都是大小軍寨拚湊而成,根據戰後降兵證言統計,橫山區域有夏寇青壯十多萬人,據昨日戰果來看平夏軍兵力並不佔優。”
“此次以五倍絕對優勢伏擊夏寇,竟然還能陣亡三百一十二人,本官深為不解。五打一伏擊戰尚且如此,以後兩軍對壘怎麽打?”
“此去橫山,夏寇大小軍寨不計其數,老弱婦孺均能上陣殺敵,諸位若是死在他們手裡,撫恤仍會照常發放,但是本官會讓人注明死於婦孺之手。”
“戰果不佳也與步軍沒有全面加入戰場有關,但是等步軍一同加入戰場又做不到出其不意,無法做到兩全其美的只能擇其一!”
“橫山高大險峻、山勢綿延複雜,所以此次馬軍會入橫山步戰練兵。”
“本官要三面劫掠橫山,本官要將橫山大大小小的山寨拔的一乾二淨!”
“明日全軍繼續休整,五月二十一日發兵橫山。”
劉惟伊隨後宣布龍州一役獎懲之事。
“獎賞之事戰前已經說的很清楚,本使就不再多提,如遇不公先找都虞候,三日內不能解決,本使會先罪都虞候,再決不公。”
“封賞之外,此次參戰者每人另加三百錢以資鼓勵。”
“至於軍法之事,不從號令者定斬不饒,此戰無犯此罪者。”
“各軍都虞候總共上報七十三當斬,本使駁回十六當斬降為廂軍。剩余五十六斬編入敢死隊,做攻堅之戰前驅。戰前不從者斬於陣前,以投敵罪論處,無任何撫恤。”
“敢死隊連續十戰攻堅不死,赦其死罪降為廂軍。”
“此次陣亡三百一十二人,所屬主官都頭、軍使以上到廂都指揮使必須出席其葬禮,從今日起此為平夏軍軍規。”
“再說一次本使絕不會干涉任何陣前軍事,只要陣前傷亡能減少,不要替陛下省錢,十箭射殺夏寇,本使也會嘉獎其功,”
“本使會將新立弩手軍全軍轉為教官,再挑一萬廂軍精壯轉職為弩手,今後除了威虎床弩軍、靜戎軍、平塞軍、新立軍這些弓弩軍,本使會保證每百名禁軍配弩手四名,以做各都攻堅之用。”
五月十九日夜間,劉惟伊將龍州之戰各種損耗和戰果,事無巨細全部錄於奏疏。
最後提出的是一系列要求。
將各地進貢的蔗糖輸入鄜延路為即將開始的遠征做準備。
推薦涇陽知縣種世衡為龍州知州。
將監作遣人在龍州設立弓弩司,專司製造萬鈞神弩和箭支。
最後附上龍州堡詳圖,標明各處高度,以示弓弩司將來絕不會有泄密之事。
五月二十日,種世衡在龍州城外擇址另外建堡拱衛龍州。
老虎山高度威脅到龍州,廂軍再次削山準備建寨。
吳詡在十裡井附近擇地建磚窯。
巳時初,平夏軍陣亡的三百一十二名將士,在大裡河畔的丘陵之上入土為安。
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無棺無槨,裹屍布下葬之時都會被抽走。
劉惟伊含著熱淚為每一位即將入土的烈士淨臉,口中喃喃自語,“臉洗乾淨可以去見祖宗了,放心的去吧,你們無愧於天地,陛下會善待諸位父母妻兒,將來若有條件,會請他們親自來祭拜。”
劉惟伊灑下第一抔黃土,曹瑋灑下最後一抔黃土,前來出席入土儀式的大小將官,接過廂軍手裡的鐵鍬動手培土。
刻有三百一十二位烈士姓名的墓碑最後落下。
周文質看著一臉傷感的劉惟伊忍不住問道,“既然監軍使大人心痛將士的離開,為何不讓他們穿衣戴冠去見祖宗?”
“我們都是這樣來到這個世界,還是這樣走比較好。西北之地苦寒,眾多胡部依然披獸皮勞作,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將士陣亡,無人挖墳盜衣才是最好的陰宅。”
一座葬有三百一十二人的新墳落成,高過了旁邊的丘陵。
劉惟伊恭恭敬敬的伏在墓碑前三叩首。
前來送行的各軍將士紛紛哽咽出聲伏地跪拜和前日還一同歡聲笑語的同袍作別。
曹瑋起身後滿臉慈意的看著劉惟伊,“靖康比老夫更適合做一軍主帥。”
“小婿不行,太在意生死,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怎能為一軍主帥?”
五月二十一日,曹瑋領軍、閻文英監軍,兩萬馬軍、八萬步軍、六萬廂軍兵分兩路東進橫山。
曹瑋、楊超沿蘆河而上,一路破寨毀堡。
鄧守恩、周文質順著宋夏交界一路清邊東進。
廂軍兵分兩路跟在後面打掃戰場,六萬廂軍要在群山中拓寬出兩條大道。
劉惟伊的要求是路兩邊一箭之地,不允許有任何遮擋障礙物,專為防備夏寇步跋子。
曹瑋傾向於留下堡寨駐軍,劉惟伊一句話就讓曹瑋改變心意,“大人覺得禁軍、廂軍願意守在群山之中等步跋子的冷箭?平夏軍毀堡之後,夏寇肯定會分散兵力重建。以後的宋夏山地戰肯定少不了,先讓禁軍練練手,每半月一次讓橫山龍州兩地禁軍輪調,這樣走上兩個月橫山差不多也清空了,此地就用來安置為我大宋效力的塞外諸胡。”
劉惟伊送走曹瑋後,在十裡井召開動員大會。
“本使要將龍州建設成一個塞外江南, 還要固若金湯,龍州之地是我平夏軍的,十年內不會有一錢稅賦,以後大家都靠賣地收租發財。”
“現在哪個地方都沒有龍州錢多,四十多萬大軍人人有錢,但是有錢沒地方花。從今天開始,除了賭場不允許,龍州之地可以做任何營生,包括奴隸,但只能是夏蕃黨項羌。”
“熟羌、生羌、吐蕃、回鶻誰敢碰,本使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龍州之地概不發賣,第一年免租,地價養起來之後,作為諸軍封賞之用。”
“本使要在龍州建造一座方圓三十裡,只有圍牆沒有城牆的不落之城!”
五月二十一日,一千步軍由十裡井西二十裡處登長城駐守,並在長城腳下建造望北堡。
五月二十一日,五百步軍由龍州城西北十五裡處登長城,並在長城腳下建造望西堡。
五月二十二日,十萬廂軍一日之內在蘆河東岸、望西堡和望北堡之間築起一道下寬十尺、上寬六尺寬、高八尺、長約二十余裡的大堤,取名平虜堤。
這是未來新城的第一道護城堤,劉惟伊要在長城隘口之間建一座堅城。
一座進可踏入西夏腹地,退能扼守陝北門戶的盛世堅城。
是夜,夏洪州城監軍司燈火通明,平夏軍釋放自願歸夏的婦孺七人入洪州城,附戰書一封。
明日兵臨城下,請君出城一戰!
是夜,宋夏邊境再起烽火,長城內外群巔之上再度星光璀璨,恍若天狼星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