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五月十三日酉時初,韓守英帶領驍勝軍、寧朔軍、契丹直軍、雄威軍輕裝快進,先行趕到保安軍,繞過保安軍城直撲榷場宣布軍管,隨後偵騎四處,西北方向二十裡內隻進不出。
戌時末,平夏禁軍、鄜延路駐軍、廂軍陸續駐扎在保安軍城四周。
保安軍府衙將官雲集,劉惟伊當眾宣讀詔書曹瑋知平夏軍事,轉交趙恆親書敕令、移交兵符。
平夏軍隨即召開軍議,五百人以上的領兵官全部列席,曹瑋將大致的戰略意圖講明白後大聲宣布,“兩日內平夏禁軍、鄜延路駐軍、廂軍完成整合,五月十五日出兵龍州!”
劉惟伊接著宣布獎懲制度及軍紀。
“平夏之戰會穩扎穩打,誰要是輕敵擅進無論勝敗定斬不饒。只要盡可能多殺敵,一城未下諸位也有賞可拿。”
“此次不光會有禁軍和廂軍參與作戰,陛下已經降詔允許招募羌人成軍,只要是為國殺敵,在本使眼裡都會一視同仁,誰要是欺壓友軍本使就會虐待他。”
“此次軍改諸位無從受益,所以陛下有詔,收復靈夏七州後,軍使、都頭以上統兵官俸祿加倍,實陌無損耗!”
睡意沉沉的將官頓時精神百倍,“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歡呼聲暫歇,劉惟伊厲聲喝道,“阻礙延遲軍令傳達者斬!”
“號令不從者斬!”
“濫殺無辜者斬!”
“行私刑者斬!”
“貪功冒進者斬!”
“搶奪軍功者斬!”
“棄友軍於不顧者斬!”
“中軍未動諸軍敢退者斬!”
將官退去,廳內剩下樞密副使王曾、曹瑋、劉惟伊、韓守英、鄧守恩、夏竦、入內押班、鄜延路鈐轄周文質和數位廂都指揮使。
王曾毫無顧忌的問道,“本官明白陛下的意思絕不會乾預軍事決策,本官隻想知道平夏軍攻龍州,夏蕃若是圍魏救趙,會選保安軍還是定邊軍。”
曹瑋沉吟片刻才說道,“若是龍州破的太快,鹽州有夏寇五萬精兵可能會攻定邊軍,但二十天內不會成行。夏寇洪州兵力不足,根本不敢出兵,所以保安軍安枕無憂。下官擔心的反而是夏寇會不會自韋州出兵攻環慶路。”
王曾心裡松了口氣卻不敢表露出來,畢竟環慶路也是曹瑋所轄,“要不要分兵兩萬去環州?”
劉惟伊大怒,“王樞密慎言,還沒開打就分兵,那兩萬人有什麽差池你負責?此次平夏除了鄜延路,他地邊軍一兵未動,打不過還守不住?”
王曾臉紅脖子粗的回擊,“本官絕不乾預只是建議,聽不聽在曹大人。”
周文質見氣氛不太融洽在一邊轉圜道,“三十天內拿下鹽州,韋州絕不敢輕舉妄動。”
劉惟伊冷笑,“就是整個環慶路淪陷,平夏軍也絕不分兵。一路哭總比一國哭好,本使就不信李德明北上抗遼,韋州敢把靈州暴露在我大宋的眼皮子底下。”
“本官拭目以待,環慶路一路哭,監軍使會有什麽下場。”
王曾拂袖而去。
曹瑋臉有無奈,“本官要不要謝謝監軍使?第一天就把王樞密得罪了。”
“待會讓閻文應去給王大人講講什麽叫隻守不攻,幸虧是駐扎在保安軍,要是駐扎在定邊軍,保安軍這邊怕是要操碎了心。”
劉惟伊忿忿不平,算計夏寇的同時還得防著豬隊友。
韓守英不由苦笑,“是不能分兵,禁軍馬軍加上鄜延路馬軍總共不到六萬,再分出兩萬馬軍去支援環慶路,四萬馬軍保護近四十萬步軍,太過捉襟見肘,稍微有差池萬劫不複。”
劉惟伊面露決絕,“這是開國六十年來最好的平夏時機,天禧元年到天禧四年左藏庫有億貫盈余,大宋現在不缺錢,只是缺敢戰能戰之人,誰敢妨礙我大宋此次平夏,本使就讓他像王質一樣永世不得翻身!”
“像王質一樣永世不得翻身”當夜就有人傳進樞密副使的耳朵裡,王曾如同墜進冰窖,自此潛心理政再不過問軍事,一根毒刺就此種下。
翌日清晨劉惟伊親自上門看望各地戍邊鄜延路的志願軍。
保安軍城外有專門為志願軍建造的山寨,近千人從山腳列隊到半山腰迎接監軍使的到來。
愛國情懷更容易出現在年輕人的身上,三十以後很難有從容赴死的氣概,如此這般十幾二十幾的風華正茂靠著一身傲骨遠赴邊疆,快一年過去了已是滿臉風霜。
劉惟伊看著這群熱血青年,強忍眼眶內的沸騰,一揖及地,身後三百名親衛亦是如此。
千余名志願軍還禮起身抬頭之時,漫山遍野都是哽咽之聲。
劉惟伊郎聲說道,“志願軍從端午節後就會停招,因為一年之後大宋再無西北邊患。從此再無志願軍,我受陛下委托組建西軍,諸君就是西軍的第一批都頭,省試高中去留自願,東華門外唱榜之後該官階可作轉遷之資!”
哽咽終於變成痛哭,大宋天子沒有忘記我們!
“陛下萬歲!”
……
劉惟伊步入軍寨,逐一和道路兩側迎候的志願軍寒暄,一刻鍾後才進入正廳,兩名指揮使侍立左右。
“坐下說話,你們兩位帶這些心高氣傲的士子恐怕吃了不少苦頭。”
“啟稟監軍大人,吃苦頭算倒不上,志願軍的待遇夥食都比鎮戎軍好,但渾身不得勁是肯定的。”
“鎮戎軍?秦州過來的?”
“我們都是曹大人帶過來的。”
“想不想留在西軍?”
“卑職慕容玄成願意!”
“卑職朱孝義願意!”
劉惟伊頗為意外還以為兩人不願意和羌人為伍,“說說傷亡情況。”
慕容玄成微微低頭,“陣亡五十三人,還有一人胳膊殘疾沒來得及返鄉。”
劉惟伊眉頭緊皺,“這應該還是曹大人照顧之下的結果,邊軍陣亡率更高?”
朱孝先臉有悲哀之色,“守寨十亡一,寨子小傷亡會高一點,若是遭遇戰結果會更糟,狹路相逢我們不是夏虜的對手。”
“所以本使才想著以夷製夷,至於狹路相逢勇者勝並非絕對,以後會給你們配上萬鈞神弩,一步步來吧。”
劉惟伊分批接見所有的志願軍,禮聘左臂傷殘的李宗易為監軍文書。 最後楊文廣攜一個年齡相仿的士子前來拜見。
來人上前一步深揖,“卑職劉渙見過監軍使大人。”
楊文廣仍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劉渙是秦州鈐轄劉文質劉大人的公子,他可是有十六個兄弟,監軍大人可得再加把勁,別給巴東劉氏丟人。”
孩子長不大啊,劉惟伊深吸一口氣堅決不搭理楊文廣,“劉渙也是以志願軍身份戍邊鄜延路?”
“卑職靠祖蔭得三班借職,正是應大人感召入志願軍。”
這才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劉惟伊頗感欣慰,“劉鈐轄能放心你孤身涉險?”
“父親大人恨不得讓我們兄弟十六人一起上陣守邊。”
劉惟伊讚道,“子孫三代為國盡忠,這才是皇親國戚的楷模。本使欲征羌人建西軍,你可願留下?”
“卑職願意,家父也認為羌人更適合與夏虜對陣。”
“本使有機會一定要向劉鈐轄請教羌族大小部落之事。”
天禧四年五月十四日,劉惟伊在保安軍城宴請熟羌部落首領。
包括已有官身的冶坊砦都族巡檢首領郭廝敦、大馬家族軍主阿廝鐸、鬼魁、領揭家、又小胡、領厥、卞移、張族都、猥才、布囉樹等大大小小四十來個部族。
當劉惟伊宣布要招生羌熟羌為西軍、一切待遇等同於廂軍時,五十來名部落首領離席跪倒在地,陸,“願為先鋒,替監軍使拿下龍州!”
“願為先鋒,替監軍使拿下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