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建立農會、工會,呼籲土地減租,維護工人的合法權益。”胡文生回答。
“胡老師,你家可有田地?”馮友敬問。
胡文生回答說:“家裡有幾分地,留給我大哥了。”
“哈哈,胡老師,你那幾分地就算了。你看看我們在坐的,哪個不是良田百畝,甚至千畝。
有個問題我想不通,請教下胡老師。
我們現在可都是國黨人,你要減租,減的是我們的租,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嗎?還有我們這些地可都是祖上攢下來的,不是偷來搶來的。嫌地租高了,你可以不耕,還有人搶著耕,又憑什麽減租呢?”馮友敬半開玩半認真地說。
王奕鳴不動聲色看了馮友敬一眼,此人重利益輕情義,做事為人恐怕比較偏激,心裡要攻擊人,嘴上說得確實另外一套,以後若是有機會再遇到恐怕要小心點。
胡文生笑了笑,說道:“地租本質上是一種剝削,因為地租的存在,土地資源越來越集中,最終大部分土地到了少數人手中。農民沒有自己地,生產積極性不高,也不可能當自己的地一樣去耕種租來的土地,因為不知什麽時候田主就把地收回去了,還怕種好了田主要加租。農民的日子過不好,也容易成為國家社會不穩定因素,封建王朝的農民起義往往就是因為吃不飽,沒有活路才揭竿而起的。
國父提出民生主義,就是要嘗試解決這些問題。國父還說過民生主義和紅黨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是相通的,追求的目標是一致的。友敬我問你,民生主義是指什麽?”
馮友敬淡淡地說:“自然是要改善人民生活。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嗎。”
“對,民生主義其中一個原則就是平均地權,減租就是一個改善民生的手段,是平均地權一個必經階段。你是國黨黨員,你剛才也說了沒有信仰不能入黨,那你信仰的三民主義嗎?”
“我當然信仰先總理的三民主義。如果國家出錢把我家的土地買去了,國家愛減租就減租。現在是我自己的土地,憑什麽讓我減租?再說了,地租又不是我一家這樣收,大家都這樣收,這是祖輩定下的規矩。”馮友敬說。
“該怎麽減,大家可以商量。我們從思想上和態度上還是支持減租這個事情的。”羅開茂說。
梁具來也支持說:“減一點就減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胡文生又問:“奕峰、奕鳴你們怎麽看這個事情啊?”
王奕峰打圓場,舉起酒杯向眾人敬酒:“胡老師是我的老師,我當然支持胡老師。反正就算減了租,這個酒我照樣請得起。哈哈,來,我們乾一杯,胡老師,各位,來來來。”
“奕鳴你別不出聲啊。你可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我們班的高材生。說兩句。”羅開茂一說,大家紛紛附和。
王奕鳴本不想發表意見,羅開茂問到了,隻好回答:“我不對主義學習不多,但我知道禮記有這麽一句話:‘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意思是浪費錢不好,但沒有必要把錢全賺了;乾活不出力不行,也沒有必要隻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出力。種地是為了大家都有口飯吃,農民的生活好好一些,積極性高一些,多產些糧食,租少一些有什麽所謂呢?大家說是不是?”王奕鳴當然懂得國共兩黨的一些理論,但不想把暴露自己的想法,隻好用古文含蓄地表達自己的立場。
“奕鳴說得好!大道之行也,
天下為公啊。”胡文生帶頭鼓起掌來,大家也紛紛讚好。 “王奕鳴你倒是大方,你阿爸留給你祖產,遲早被你敗光咯。來來來,喝酒喝酒。”馮友敬找不到什麽便宜,隻好勸著眾人喝酒。
酒過三巡,胡文生推說不勝酒力就先行回去了。羅曉晨也坐不住,便拉了王奕鳴送她回家。
羅曉晨說:“下次不參加這樣的宴席了,人多鬧得慌,我們都說不上幾句話。”
王奕鳴打趣道:“現在不是正在說話嗎?羅大小姐不是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誰是大小姐。”羅曉晨輕輕打了一下王奕鳴的肩膀。
“對了,國家回收土地是怎麽回事?”羅曉晨又問。
“我聽說就是國家出錢向田主買土地,然後把地分給農戶啊。這是實現耕者有其田最後一個步驟。”
“怎麽收,收多少錢?”
“說這些為時尚早。鄉紳們的阻力怕是會很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王奕鳴回答說。
“這樣就好,好好把軍閥收拾了,搞什麽減租呢。得罪了那些鄉紳麻煩事不少的。”
“你說的不對啊。 減租,開展農民運動和打到軍閥和帝國主義還是有聯系的。”王奕鳴說出口才後悔說多了。
“奕鳴哥,你這說得一套一套的。你不是說你不懂這些東西嗎?”
王奕鳴撓撓頭:“我瞎說的,我看胡老師也不會說謊的人,他說要減租那肯定有道理。”
羅曉晨停住腳步瞪了王奕鳴一眼:“哼,人雲亦雲。”
王奕鳴嘿嘿傻笑著。
四月下旬,余書立跟著“水客”從南洋回到埔川縣,王奕峰和余書立結了婚。王奕鳴和羅曉晨戀情發展也很快,一切美好而平靜。
中國國黨埔川縣黨部牌子也正式掛了起來,黨部設執行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
執行委員七名,東證軍派來的國黨人謝升任常務委員,也就是黨部的一把手。同是東證軍派來的紅黨黨員盧翔宇排在第二位,負責組織工作。胡文生負責農工工作,羅開茂負責青年工作,馮友敬負責綜合處工作,梁具來負責宣傳工作,還有縣立小學老師楚左梅負責婦女工作。監察委員會則請五個老黨員和一些教師黨員來擔當。
黨部的牌子掛起來了,並發布告示,聯合縣政府名義,宣布國黨黨部首先要做幾件事情:一是禁絕煙賭;二是縣政府財政公開;三是地方行政長官須依照國黨黨綱選擇人員;四是教育經費獨立。
埔川民眾聽到這個消息無不歡欣鼓舞,果然是新政府新氣象。就憑這幾點,民眾沒有理由不支持。
沒過幾天,縣裡中學的校長歐陽山被黨部選薦為埔川縣縣長,新政府重新運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