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旺作為人質,美滋滋地在平壤城住了下來,每天好酒好菜招待,閑暇時間則城裡城外到處轉悠,將整個平壤的地形和日軍布防情況弄了個大概,時間飛快,轉眼秋涼,北風一吹,徹骨地涼。
“沈君,五十天停戰期限已到,欽差大人怎麽還不來?”
“小西君,欽差大人年近七旬,氣血衰弱,路上耽擱幾天,也是可能的,再等幾天吧!”
“為了和平,我們就再等幾天吧!可是你知道,我急死了。”
“小西君,不要著急,天涼了,催日本國內運冬裝來朝鮮,士兵們連一頂帽子都沒有,天漸漸冷了。”說著話,沈嘉旺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小西行長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天氣確實轉涼了。
這時軍士進來稟報:“大名,城外來了一位大明使臣。”
小西行長興奮起來:“大明真講信用,說好五十天就五十天,內藤君,快去迎接。”
內藤如安出城將來人迎進來,只見來人年紀輕輕,哪兒也不像沈惟敬,小西行長問:“欽差沈大人呢?”
來人不慌不忙地說:“遊擊將軍沈大人年紀大了,行路艱苦,再加上秋雨連綿,恐怕要失期了,大人派在下趕來平壤知會小西君,十天之後沈大人必到平壤和小西君見面。”
“我等得頭都涼了,和談的事情怎麽樣?”
“這是機密,在下無從得知,沈大人自會和小西君談判,沈大人讓在下到平壤,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事?”
“換回沈嘉旺先生,我當人質。”
“沈君在這裡很開心,不用換。”
“沈先生長期在這裡,想家裡人了,遊擊將軍給他娶了一個媳婦,讓他回去圓房。”
“啊!哈哈哈,好事情,那就讓沈君先回去,不過洞房完了趕快來平壤,我們會想他的。”
沈嘉旺辭別了小西行長和內藤如安,往義州趕去,來到義州,見到了沈惟敬和朝鮮眾臣,而一路上密密麻麻地大明軍營,布滿了鴨綠江南岸。
“嘉旺,說說平壤的情況。”沈惟敬將沈嘉旺領到一幅平壤地圖前。
沈嘉旺指著地圖說:“日軍重兵布防南、北,北城門外的製高點牡丹峰駐有大量日軍,城內製高點練光亭也駐有大量日軍,其余日軍分散在七星門、普通門、蘆門、含毯門,東臨大同江,大同門由韓軍把守。”
沈惟敬看看李V和柳成龍,然後繼續問:“城內日軍有多少?”
“精確數字不清楚,估計有上萬人。”
“嗯……有什麽辦法知道城內守軍的確切數字呢?”
“大人,小人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
“需要一些帽子。”
“帽子?”
沈惟敬帶著沈嘉旺和駱千戶,拉著幾大車帽子,往平壤而去。雙方的談判又開始了。駱千戶的隨從,換了面孔,有的一身日本浪人的打扮。
柳成龍率領群臣送出很遠,沈惟敬和柳成龍說:“丞相請回。”
柳成龍施禮:“朝鮮就考欽差大人了,希望大人馬到成功。”
沈惟敬心中一泠:“丞相,切不可忘戰,如故小西行長扣留在下,不要有所忌顧,配合明軍,狠狠地打日本人。”
“沈大人,請受我一拜。”
柳成龍帶著朝鮮官員跪了一地……
當小西行長聽完沈惟敬關於大明談判的底線以後,大吃一驚:“欽差大人,這怎麽使得。
” 沈惟敬侃侃而談:“小西君,你要求開放貿易,隻要和平了,不是不可能,封賞日本豪酋,我們大皇帝也同意了,歸還朝鮮國王的兩個王子和平壤、王京,釋放被關押的朝鮮百姓,這也是正常操作,日軍退回日本,撤退的時候,明軍不加阻攔,你自己考慮一下,全師而退,多大的光榮啊!以後日本教科書得吹成什麽樣?日軍侵入朝鮮,全師而退,任意燒殺搶劫,大明要是截擊,失敗而歸,以後怎麽吹?”
“欽差大人再考慮一下,我們日本,難道退回戰前的狀態,征服朝鮮,不割一塊地,這仗不是白打了嗎?等等,剛才你說日軍歸還平壤、王京。”
“是啊,將平壤、王京地方俱歸還朝鮮,罷兵回巢,這是聖上原話。”
“歸還平壤、王京可以,大同江以東,朝鮮南部都歸日本管理,我說是管理,這個總該可以了吧。”
“唉!小西君, 你怎麽鑽空子,皇上的意思是日軍退回日本,朝鮮是一個完整的屬國。”
“你剛才說的歸還平壤和王京地方,其他地方又沒有說,至於退軍,也可以,大同江以東,我們派日本幹部來管理,軍隊撤回。”
“耍無賴,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一趟遼東,大皇帝派兵部侍郎宋應昌到遼東主張,我去問問他,你再等等。”
“兵部侍郎?兵部官員來了,說過的停戰,你們可得講信用。”
“大明很講信用的,停戰五十天,一天也沒打啊,兵部侍郎到遼東,也是來封賞日軍的,宋大人考慮天氣寒冷,特意讓我帶兩萬帽子來,每名日軍士兵送一頂帽子禦寒。”
“哦!這麽好。”
每個日軍士兵領了一頂帽子,都歡天喜地地,戴了又脫,脫了又戴,然後沈惟敬辭別小西行長,回義州請示去了。
到了義州,朝方人員清點剩下的帽子,共一千三百頂,柳成龍喃喃地說:“日軍有一萬八千七百人駐守平壤。”
沈惟敬哈哈一笑:“不準確,還有偽軍,他們也想要帽子,我沒有同意。”
柳成龍說:“不給他們,冷死他們。”
有近臣進來稟報:“殿下,遼東經略宋應昌大人渡過鴨綠江,正在義州城外駐扎,提督李如松將軍領兵往平壤城進軍,離城五十裡扎住大營。”
李V樂了:“來呀,我親自迎接宋經略入城。”
朝鮮君臣一番忙碌,沈惟敬卻大吃一驚,急忙帶著從人往平壤趕去,李如松進兵平壤,可別壞了和談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