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吹過,在空曠的平地上卷起一層飛灰。
很顯然,此地空置有些日子了,還須得好好平整一番。
“老李啊,你有兒子嗎?”趙希安隨口問道,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太了解自己這位合作夥伴。
印子李臉色一變,好在此時趙希安並沒有朝他望過來,他及時控制住了情緒。
周侗似乎也並沒有留意,他更多的心思是警戒著四周。
“老李我可沒這個福分啊,娶了幾房妾室,特麽的養出來都是女娃。”印子李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強顏歡笑道:“不過還好我還年輕,身子骨也還行,最多再多娶幾房,定要生出個帶把的來。”
趙希安笑笑:“這事不能強求。不過要是你有了兒子,我收他當個徒弟如何?”
“這是,真的?”印子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他眼裡,趙希安小小年紀幾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這種人將來必定魚躍龍門。
他之前最大的心思就是如何攀上這棵大樹,最大的理想就是趙希安有一天騰飛之時,雞犬升天的時候能算上自己一份。
沒想到,今日不知為何趙希安突發奇想,要收自己未出世的兒子當徒弟。
如此好事,他豈能拒絕?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開你老李的玩笑不成?”趙希安回過頭來,拍了拍印子李的肩膀:“只是這事,也要看氣運啊。”
印子李幾乎要哭了出來。
因為,他剛剛說了有生以來最差勁的一個慌。
事實上,印子李是有兒子的,但因為某種原因,他一直都不能待在自己兒子身邊。
但既然都說出口了,他也不想改口了。
畢竟,這事和眼前這位公子,多少也有些因果。
“回去吧。”突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印子李覺得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
…………
第二天一早,印子李就來了趙家,通知了一件喜訊。
昨日打烊後盤點,光就這一日,整家酒樓的流水就高達五百貫。
這還沒算那些給大廚和舞姬們的打賞數字。
這些都不過帳,酒樓也不會有任何提成,因此並不關他們的事。
但僅僅五百貫的流水,這其中的利潤就足以讓印子李喜出望外了。
要知道酒樓本就是一個暴利的行業,五百貫的收入,足夠賺上超過四百貫的純利了。
一天四百,一個月便是超過萬貫的利潤,更別提將來生意好了只怕還不止這個數。
趙希安及時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別看第一天賺的多,那是因為你老李的人脈引來許多商賈朋友。外加濟州府府衙昨日正好休沐,那些官員也都來捧場的緣故。你還當天天能賺那麽許多?”
“可是……”印子李也是商人,他自然知道帳不能這麽算,但猶自強辯了幾句:“可是也有可能未來生意一天比一天更好啊?這炒菜的生意,始終就我們‘鴻賓樓’獨家操作,那種滋味絕對是吃了還想吃,來了還想來啊。”
趙希安搖了搖頭道:“其實,炒菜的技術含量並不高,有心人想要仿造,始終也是能仿得六七成口味的。汴京城正店那是因為背後有強大的靠山,旁人不敢隨意防治而已。你覺得咱們在濟州府有那麽大的能量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只要你沒有那麽大的能量,那麽層出不窮的假冒偽劣就會不斷出現。
而那些假冒者中,
總有個別聰明人,能從不斷的失敗中吸取經驗,仿造出同原版相差無幾的菜肴。 永遠不要低估古代勞動人民山寨的智慧啊,趙希安心底暗暗吐槽。
印子李不由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那可怎麽辦?”
要是沒多久,就會出現一批仿造產品來,哪怕味道不如“鴻賓樓”,但價格可能只有正版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那麽……
“鴻賓樓”的結局可想而知。
他突然抬起頭來,眼神中卻充滿了笑意:“老弟你既然成竹在胸,那肯定早就有了預判,也就有了應對之策了,是不是?”
趙希安一直故意板著的臉,此刻破功了。
“這都被你猜到,看來你的智商提高了啊。”
“呸!”經常和趙希安在一起,對他這種聽不懂的騷話,印子李早就有了免疫力:“快說,如何防備這種小人?”
“事情分兩種。”趙希安緩緩道來:“要是那些窮苦人家,仿造我們的炒菜來改善,或者開個街邊小店去賺些小錢,這種可憐人就不必理會了。原本他們也不算我們的客戶,針對人群不同。”
印子李點點頭:“那是, 指望這些窮鬼去一次酒樓就花費幾個月的開銷,我本就沒那麽想過。”
“我們要針對的,是那些競爭酒樓,他們才會搶奪我們的客源。”趙希安嘴角微微上翹:“特別是春風樓。”
“沒錯,你快說吧,如何應對,老哥都急死了。”強壓住一臉的不耐,印子李嘴裡倒是哀求道。
趙希安一笑:“最簡單的方式,昨日你不是見到真人了?”
“你是說,陳通判?”印子李問道。
趙希安搖搖頭:“他一個還不夠,必須要把知府段大人也拉下水。”
有了濟州府第一第二把交椅的大佬作為幕後靠山,還有酒樓敢仿冒炒菜?
開什麽玩笑?
“這話倒是沒錯,只是此事為何不早早運作?”印子李不解問道。
要是燒香,還得盡早搶頭香啊,否則要是別的酒樓搶了先……
“如果沒有昨天那麽好的生意,”趙希安隔扣點了點印子李的腦袋:“你覺得強行攀附上去,知府大人和陳通判會理你嗎?”
印子李恍然大悟。
要是換了是他當官,一家瀕臨破產的酒樓硬要上門求保護,最大的可能是連門都進不了。
然而如今局勢大不一樣,自然可以按昨日這般來計算利潤,那可是每個月超過萬貫的利潤啊。
即便之後生意沒那麽好,即便是減半了,那麽每年至少也是五六萬貫的大生意。
分出一部分利潤給那兩位,每位收入也不會少於萬貫。
印子李可不相信,有人會對於每年超過萬貫的財富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