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原本暖洋洋的春風,此刻卻顯得有些徹骨的涼意。
趙希安還不能肯定,眼前的這個高大男子,到底是不是歷史上的那位魔教教主,起義領袖。
也許只是同名?
畢竟方臘並非是北方人,而是浙江那一代的土著,他起兵也是在南方。
而且現在是大周朝,也並非北宋徽宗年間那般民不聊生。
安慰了自己一番,趙希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日後這人起兵作亂,難免會牽涉到自己身上。
有點亂,且讓我稍微緩緩。
方臘也察覺到了趙希安的些許不安,為何自己自報姓名之後,對方會臉色驟變。
這種情況下,變化便意味著絕非好事。
可方臘全然不明白,為何他的名字會有如此魔力?
難道說,是讖緯之術?
這少年如此年紀輕輕,難道懂這個?
但一切猜疑,隨著趙希安的面色轉緩,自也蕩然無存。
“方……方大哥。”趙希安始終無法直接念出那個有如魔咒般的名字,隻得隨著眾人叫道:“你放心吧,你們的家人我必定會照顧好的。現在隨我去縣衙,我會關照一番,不讓大家吃什麽苦頭。”
這點方臘是信的,據說這個少年身懷絕技,還是著名的文人,在縣令那裡很是吃得開。
但他手下卻不清楚這點,只是迫於方臘平日裡的威望,才能壓製住。
至於那些心甘情願投入趙希安門下,又沒有什麽罪孽在身的流民,他自然好言安撫,給了些銀錢讓他們先去安頓家中。
又讓幾個沒有家累的守住廢宅,千萬可別讓閑雜人等進去。
一路倒也無事,順利到了縣衙門口,留下了周侗和方臘他們一起等候,他徑自報名進了後衙。
羅師爺出外采買藥材剛剛回來,沒想到居然看到趙希安從外進來,有些意外。
“趙家小郎君,你怎麽又來了?”仗著兩人關系不錯,羅師爺多問了一句。
趙希安笑道:“隻為替老父母消災解憂而來,還請羅師爺盡快稟報。”
又來?
“好好。”不管信不信,羅師爺決定不多問了。
既然趙希安能舉重若輕將流民一事解決,那麽其它的問題,在他眼裡基本都不算問題了。
就算趙希安說能把縣城內的幾宗命案都給破了,羅師爺覺得自己也不會再驚訝了。
這個少年,身上令人驚訝的事,太多了。
吳縣令此時正在書房內謄寫奏章。
《防疫手冊》如此大的事,他覺得僅僅通報府衙是絕對不夠的。
他也算是乾吏,絕非那種混飯吃熬資歷的庸才可比,自然看得出這本薄薄的手冊區區幾千字內,隱藏著的無比重要的價值。
一面嘖嘖連聲,看著手冊上趙希安龍飛鳳舞的字體,一面盡可能的將其中的內容歸結精煉,謄寫在奏章之上。
然而,他發現,這種努力幾乎是無用功。
首先,即便是經過了趙希安的詳細解釋,這手冊上的很多意思他依舊無法掌握。
自然而然,他想要濃縮精煉的想法,就變成了無源之水。
而且趙希安這幾千字,本就十分簡練了,同往日裡那些洋洋灑灑幾千字,卻根本都不曾點題的官樣文章不同,一點水分都沒有。
那還能怎麽再精煉呢?
甚至吳縣令覺得,自己添加幾千字上去,水幾章倒是反而容易多了。
算了,還是直接謄抄吧。
正在此時,羅師爺悄悄地進來了。
“啟稟大老爺,趙希安求見。”
吳縣令莫名有些心虛,手中的毛筆跌落了下來。
“快,快請進!”如今趙希安在吳縣令心中的地位,甚至比濟州府知府還高一些。
段知府只知道給他下達命令製造困難,而趙希安則能替他解決困難。
孰輕孰重,吳縣令很能分辨。
當趙希安來到後堂的時候,吳縣令也剛剛換好衣服趕到。
與往常不同,今日的吳縣令一身便服,很顯然這是沒拿趙希安當外人。
趙希安微微一笑,照例行禮,落座。
“不知賢侄今日再度光臨,有何要事?”吳縣令溫言問道。
他知道趙希安不是個喜歡攀附的人,性情高潔,如果不是有要事的話,他絕不可能一天之內兩次來到縣衙。
“老父母再上,希安這次來,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啟稟。”
“說過很多次了,以後就叫世叔便好,不需一口一個老父母,免得聽起來生分了。”吳縣令表情和藹,對於剛剛替他解決了兩大問題的趙希安,他露出了前所未有過的親近感。
“恭敬不如從命,小子便僭越了,世叔安好。 ”趙希安自然順水推舟,認了吳縣令這個世叔。
無論從年齡還是輩分上講,這也沒有什麽問題。
“好好,這樣便極好!”吳縣令大笑道,又問:“方才你說的重要之事是……?”
“看我這腦子。”趙希安拍了下頭,馬上就說道:“上午聽世叔說,今日縣城內有幾樁無頭命案,都是些商賈莫名被人綁架,勒索錢財後卻撕了票?”
吳縣令神色一黯,這事他也不過隨口一談,近日巨野縣來往人甚多,如此沒有證人證據的無頭命案,根本就無從破起。
不過他突然醒悟過來,趙希安絕對不會隨口提起此事,難道?
吳縣令忙問道:“賢侄可是有了線索?”
就連羅師爺在一旁也是渾身顫抖。
自己的嘴不會那麽準吧?
剛剛隨口一說,難道這案子真的……?
“證據倒是沒有找到。”趙希安說完後,看著吳縣令失望的神色,不由得笑道:“不過凶手卻抓獲了。”
“真的?”異口同聲,吳縣令和羅師爺同時問道。
此時兩人已經顧不得身份了,要知道命案不破,日後吏部考核無論如何評價都會大大下降。
反過來說,若是吳知縣在任內,破獲幾個大案,考核必定能大優,說不定綜合其余情況,一個上中想來是跑不掉了。
那樣一來,他的下一任落處,恐怕就不止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了。
想到此處,非常追求上進的吳縣令,頓時就眼熱了,忙問道:“賢侄,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