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終究沒有從斯特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斯特卻成功的從漢斯那裡得到了珍藏在伯爵府五十年的老酒。酒氣很濃厚,酒味很香醇,入口即滑,斯特邊喝邊咂嘴,“嘖嘖,真是好酒。”
那跟蚯蚓一樣歪歪扭扭的眉毛很滑稽的抖來抖去,眼睛美美的閉著,勾勒出一個月牙的形狀,他的嘴巴也是撅著,上邊嘴唇恨不得貼到鼻尖上,那副猥瑣的表情,就像在漢斯的臉上狠狠地掛上一個巴掌,響亮又乾脆的告訴漢斯,對於這個老頭一切的傳奇幻想,都僅僅是個幻想而已。
傳奇的人不會這麽猥瑣,絕不會!
漢斯心裡痛苦的想著。
面對斯特這個邋遢老頭的時候,漢斯總感覺特別的無力,就像雙腿陷進泥坑,越用力陷的越深。在心態上,縱然兩世為人的他,也不是斯特的對手。
不過對於老頭真實的身份,漢斯已經沒有那麽重的好奇心了。
自從知道這個嗜酒如命的老頭是“巨塔”弗雷西的老師之後,僅憑這一點,漢斯覺得,那瓶五十年的老酒送的不冤。
弗雷西是什麽人?是萬夫難擋的猛人!是在未來的戰爭裡流傳了幾十年的傳說級人物!
能擔當這種人的老師,可不是僅憑沒完沒了的喝酒就可以勝任的!
還有那阻止戰馬的完美的一劍,那一劍,漢斯自認為自己做不到,就算上一世自己的巔峰狀態也同樣做不到,就算能做到神似,也做不到那樣嚴絲合縫的乾淨利落、毫無破綻!
長長的鐵劍斜插在土地裡無可挑剔的角度,更是讓漢斯望塵莫及。
……
正午的陽光很盛,漢斯的心卻漸漸沉澱下來,相比之前的躁動,他覺得,對付斯特老頭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無招勝有招。
於是,漢斯那麽做了。
巨大的歪脖子樹下,漢斯也不說話,就那麽背著雙手,一臉笑意的盯著躺在地上,美滋滋喝酒的斯特,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嗯?”
斯特眯著的眼睛看向漢斯,“你還有什麽事嗎?”
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他想起來了,被自己品嘗著的美酒,似乎是眼前的小子送的,“對了,謝謝你的酒。”
在斯特老頭的身上總能看到他抓頭的動作,盡管他的頭髮並不美觀。
漢斯笑得更甚了,他毫不在意的點點頭,“你喜歡就好。”說完,還是一動不動,繼續盯著斯特。
即使是個鐵打的人,被漢斯這麽乾巴巴的盯著也不會好受,斯特同樣如此,自從自己拿起那瓶分量不輕的酒開始,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就一直盯著自己。
現在,他手裡的酒瓶已經見了底。斯特終於憋不住了,他恨恨的放下手裡的酒,把酒瓶輕輕的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地上的樹葉蓋在酒瓶口上,這才抬起頭,懷著複雜的心情看向漢斯。
“你到底想幹嘛?”
這場由伯爵少爺和酒鬼老頭無聲無息的較量,在漢斯的完勝下結束了。
漢斯並不回避斯特哀怨的眼神,淡淡的說道,“我想像弗雷西一樣,認你做老師。”
漢斯的想法很簡單,能把一個人訓練成一個戰場上的“殺神”,就能把第二個人同樣訓練的如此。
上一世,自己就吃虧在沒有名師指導,僅僅隻憑自己的摸索,加上無休無止的戰場廝殺,才把自己鍛煉成了一個征戰沙場的合格騎士,在外人眼裡,他是打不倒的“敢死騎士”。
其實,隻有漢斯自己知道,他並不像別人傳的那麽強大。 沒有過專業的指導,也沒有過任何一個人的教授,他成長的很慢,足足用了十年,才從一個孱弱的少年成長成為“敢死騎士”。
而如今重生回來,眼前就是一個傳說級的老師,漢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更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至於斯特的真實身份?算了吧,真沒有那麽重要!
漢斯就是這麽想的。隻要能把自己訓練的跟弗雷西一樣強大,他就能更好的實行保護家人保護故土的願望!
這不僅僅是現在的願望,也是他重生回來,這一輩子的願望。
斯特聽完漢斯的話,並沒有表現出答應或者不答應的樣子,他隻是理所當然的、很淡漠的說道:“弗雷西是一個格鬥家。”
“你做不到那樣。”
說完,他看了一眼還在朝著消失騎士的背影發呆的弗雷西,臉色開始變得柔和起來,他看向弗雷西的身影,眼裡仿佛出現了一道神聖的光,他像是一個做出最終審判的裁決者一樣宣判著,“沒有任何人能做到弗雷西那樣。”
斯特老頭的話令漢斯沉默了,他憂鬱的想道:
“這是拒絕我嗎?大概是吧!”
下一刻,斯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伸出那雙蒼老的手臂,手臂支撐著土地,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破舊粗布褲上的灰塵,眼神迷離的看著地上那瓶五十年的美酒。
那瓶漢斯送給他的酒。
斯特猶豫了一會,然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你雖然成不了弗雷西那樣的格鬥家, 努努力成為一個騎士,也許還有機會。”
漢斯不明所以的看著斯特。
“或許,你還有機會學習我的劍術。”
“不同於弗雷西拳拳到肉的格鬥,我的劍術也還算過得去。”
斯特扔完這句話,雙手背負身後,哈哈大笑的離去了。
他的背影在陽光照射下拖的很長很長,他的腰身彎曲的厲害,步伐依舊紊亂,隻是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漢斯一輩子也忘不掉。
斯特很快離開了後院,弗雷西奇怪的看了一眼漢斯,悶悶不樂的說道:“為什麽騎士們走了,老師也走了?”
漢斯沒有辦法回答弗雷西的問題,他覺得,就算自己回答了,弗雷西可能也不明白。
沒過多久,一個年輕人帶領著眾多男子踏進了城主府的後院,映在了漢斯的眼簾中。
領頭的年輕人頂著一頭引人注目的紅色頭髮,身上穿著寬松的水手服,他的身後,同樣穿著水手服的男人們緊跟其後,他們每走一步都會東張西望,議論紛紛。
好像這諾大的城主府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讓他們熱鬧的說個半天,哪怕是一朵凋零的花,一棵矮小的樹。他們浩浩蕩蕩的朝著漢斯走過來,談笑間,盡是粗獷豪邁。
見到這群人的時候,漢斯心裡深深埋藏的喜悅,赫然躍於臉上。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但認了一個傳說級的老師,就連接下來的生活也會變的有趣多了。
因為這些人的到來,預示著,他的半年計劃終於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