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之戰以曹休投降,七萬曹軍全軍覆沒落下帷幕,曾經顯赫一時,多次擊潰吳軍的曹魏東部精銳集團幾乎全滅,臧霸、朱靈這樣的優秀將領陣亡,基層力量幾乎被一掃而空。
賈逵被山越和吳軍連續襲擾,根本無力跨過群山,去支援曹休,而吳軍在這次激戰中的消耗極小,且大量俘虜了曹魏的戰軍,大獲全勝四個字已經不足以概括這場戰鬥的成績。
哎,要是順手把合肥拿下來就好了。
不出劉曄所料,張遼像一頭猛虎跨在合肥城頭,以區區一萬人死死擋住了孫權十萬人的輪流衝鋒,徹底斷絕了孫權攻破合肥,全據揚州的希望。
“這也不出人意料嘛。”
關銀屏坐在趙昊精心繪製的地圖前,笑嘻嘻地道:“東吳那些人,防禦戰各個不惜命,可要是進攻卻不肯盡力,
說到底,那些人還都是士族私兵,一力為孫權賣命,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趙昊揉揉關銀屏的長發,歎道:“終於了卻一樁心事,可以暫時休息一陣。”
“不立刻北伐嗎?”
“家裡的事還要處理,戰場之外的那些人比虎狼可難對付多了。”
趙昊當然沒有忘記策劃石亭之戰期間來自隊友的關愛,他已經得到消息,原來益州有大佬居然和曹魏勾連,準備趁自己和東吳鏖戰的時光,發動襲擊暗殺自己。
平定後方,已經刻不容緩,要是不把那些益州士族乾掉,以後北伐的時候突然對自己發難,那真是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石亭之戰的戰果太大,得到兩萬人馬的趙昊加上原本的背嵬軍,勢力已經強大地足以雄踞一方,有這些人馬,趙昊可以徹底彌補交州人口不足的窘境,將來不管進退都會非常自如,如果在二十年前,甚至都可以參與天下的逐鹿之中。
步騭也是本部雖然在石亭損失不小,但這次大獲全勝也斬獲頗多,而且趙昊居然主動把陣斬臧霸、朱靈的功勞拱手送給他,讓步騭可以在史書上用春秋筆法把這次大戰的功勞盡可能攏到自己的身上,這讓步騭更是歡欣鼓舞。
他主動給趙昊的部隊提供了大量的軍糧和運輸俘虜的船隻,更給趙昊暗示,要是趙昊有自立的念頭,他步騭可以從中協調,
反正交州山高皇帝遠,以後他們還有更多合作的機會。
孫魯班沒有出面,她倒是托諸葛恪來勞軍,看著諸葛恪年輕的臉上不甘又羨慕的表情,趙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沒事,你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諸葛恪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噎住自己,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恪代公主來送送冠軍侯,公主說以後她會常駐夏口,若是冠軍侯有暇,還請來夏口喝茶。”
“還得請公主照顧照顧我們的生意才是。”趙昊莞爾一笑。
曹休手下兩萬精銳垂頭喪氣的跟隨趙昊上船,麻木地迎接著自己未來的命運,如一群丟了魂的牛羊一般溫順老實,
領頭的曹休倒是想得開,他盤腿坐在俘虜之中,如老僧入定一般,石苞一直護衛在他的身邊,很是坦然。
趙昊走上滿是俘虜的大船,一群魏軍畏懼的散開,給趙昊讓出一條路,他輕輕蹲在曹休面前,微笑道:
“慢待文烈將軍了,請您莫怪。”
曹休嘿了一聲,哼道:“你能讓我不死在無名之輩的手裡,我已經很感激了,要殺要剮就悉隨尊便吧,何必惺惺作態。”
“您應該明白,您的地位比較特殊,我一時半會可舍不得殺您。”
曹休煩悶地擺擺手,道:“我曹休大好男兒,豈能被你侮辱,你要是來消遣我,大可不必。”
他頓了頓,又指著石苞道:“仲容他們都是好男兒,忠誠善戰,可惜我曹休不能善用,你若是有本事,也莫要欺辱他們。”
“您這話說得,我趙昊的背嵬軍便是以你們曹魏的戰兵為班底組建,你們視他們如奴仆,我可視他們為兄弟,
文烈將軍若是不信,不妨問問這背嵬軍的兒郎,我何時虐待過他們。”
趙昊的背嵬軍老班底都是曹魏的精銳部隊,這次在趙昊的指揮下大獲全勝,更是心中自豪滿滿,趙昊話音剛落,幾個看守俘虜的背嵬軍戰士便整齊地道:
“冠軍侯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南征北戰,從沒有受到任何屈辱虐待!”
曹休冷笑著撇撇嘴,表示隨便你怎麽說,我就是不信。
“不光是您手下的士卒,若是您願意反正,我趙昊也……”
“啊呸!”曹休哼唧唧地道,“老子姓曹,你小子倒來招降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為何不能,曹氏乃相國曹參之後,世受國恩,本乃朝廷忠良,
就連曹孟德,當年也想做大漢的征西將軍,只是造化弄人啊,你們本能青史留名,卻一個個成了我大漢的叛逆。”
曹休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道:“我大魏代漢稱帝,本就順應天命,當年李傕郭汜為亂,天下諸侯並起,若不是我太祖武皇帝掃清六合,席卷八荒,這天下也不知有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他瞥了一眼趙昊,突然起了一個念頭:“我說趙昊,同為漢臣,難道你便不解武皇帝平生?
你戰功赫赫,平定諸州,這馬上就要統兵北伐了,有沒有想過,這天下一統了你要去哪?
你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他日賞無可賞,你為權臣,又該如何自處?”
曹休是誅心之論,就算起不到什麽效果,惡心惡心趙昊也是極好,沒想到趙昊居然愉快的點點頭,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可很快就想明白了。”
“呃?”
“人和人之間得多一點信任,等天下太平,我就榮歸故裡,讓天子賞我幾千戶,我安心看日出日落,安心看風起雲湧,
不用勾心鬥角,不用竭力廝殺,這輩子似乎也挺不錯。”
曹休翻了個白眼,差點吐出沒出息幾個字。
他身邊的石苞倒是眼睛一亮,忍不住道:“冠軍侯真乃雅人,只是你做的乃是驚天動地之事,天下士人無不恨你入骨,
你在廟堂只怕難以立足,離開廟堂也大概有朝不保夕之患,當年太祖武皇帝便有此憂,你又該如何化解呢?”
趙昊微微一笑,倒是讓石苞有些錯愕。
“若是眾正盈朝,趙某哪需要擔心這個。而且我跟老曹不一樣,就算我不在廟堂,也有把跟我作對的人撕成碎片的本事!”
……
砰!
來敏被狠狠扔在地上,他痛苦的發出一聲哀嚎,全身痙攣般無力掙扎了幾下,痛苦地道:“小兒無狀,竟敢如此折辱君子!”
關平慢慢蹲在來敏的面前,伸手在他肥胖的臉上輕輕拍了幾下。
“君子?
刺殺車騎將軍、離間孫劉同盟、又企圖勾連魏國太尉殺害重臣,你們這也算君子嗎?”
來敏臉上陣陣發冷,他嚅囁著道:“你有何憑證,便聽孟子度一面之辭,便大肆折辱我於此,有本事送我去天子處,我自有分辨。”
關平用力在來敏油乎乎的臉上狠狠捏了一把,冷笑道:“真是混帳至極,你說給孟達的話,會大師都聽得一清二楚,還冤枉你不成?”
來敏在益州的地位不低,他為了安全起見,早就買通了孟達手下的不少軍校,尋思若是孟達不同意,便發動這些人逼孟達就范。
可他萬萬沒想到,趙昊提前一步,早就派武藝高強的康僧會潛伏在孟達軍中,他這點小伎倆完全瞞不過在交趾瘋狂搞暗殺的僧會大師,
而孟達本來就擔心益州那些大佬拿自己頂鍋,一看來敏現在居然還敢收買自己的手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他早就想攀上趙昊的大腿,趁著康僧會到來的機會,主動表示配合投靠,願意檢舉來敏和他背後的李邈。
最好能把益州的風浪徹底掀起來,到時候隨便淹死幾個魚蝦,也能給孟達心中出一口惡氣了。
來敏在地上不停地哼哼,不管關平問他什麽問題, 他都一個勁說要見劉備再說,至於跟孟達說的那些——
不存在的,都是孟達和趙昊串通,來誣陷自己。
關平審了一上午,氣的頭皮發麻,他把來敏自己關在小黑屋裡,氣呼呼地跑出去,迎面跟一個胡人大叔撞了個滿懷。
“呃,你沒事吧?”
那個胡人大叔是趙昊新收的手下阿凡提,他跟關平撞在一起,也只是後退了兩步,臉上笑的更是和藹。
“坦之將軍,那人還沒有招嗎?”
關平無奈地道:“有什麽用,就算他現在招了,等見了天子,自然又是另一派說辭。”
阿凡提捋了捋胡子,一雙小眼眨了眨,道:“其實不難,坦之將軍可以答應他,讓他先招,招了之後自然能見天子。”
關平還以為阿凡提不懂自己說的是什麽,又煩悶地解釋道:“這種跳梁小醜,偏偏又是益州的名仕,現在就算招了,肯定也會跟天子說是我們屈打成招。
天子在益州頗得士族人心,將來北伐也要多靠那些士卒支持,便是他心裡知道這來敏有鬼,在這種時候,只怕也不好對他下手。”
阿凡提搖搖頭,棕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厲色。
“坦之將軍精通戰陣之法,對一些鬼蜮伎倆並不通透,只要他招,剩下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