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補充完了能量,繼續前進。唯有留在石地上的飛龍的屍骸和一些輕微的痕跡訴說著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戰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傳來了聲音。
聽到那聲音,獵人藏在兜帽裡的耳朵動了動。那是複數的慘叫聲。
這是獵人第一次聽到這麽多的聲音。在幽暗地域想要遇上成群結隊的生物近乎不可能,可這在斷天山脈上卻漸漸變成不再稀奇的事情。
複數的慘叫聲?那究竟是多方的亂戰、雙方的亂戰,亦或是成群的弱小被唯一的強大所欺凌呢?
獵人更加傾向於後者。同時,那也意味著強大的獵物。
獵人是孤傲的,同時也是自大的,以渺小之身獵殺過無數強過自身數倍的巨大生物,這樣的戰績給了他遠超常人的自信。所以,在可能的危險面前,他生出的不是恐懼,而是好奇心。
他攀上了山脈,快速地朝聲源移動過去。
在他飛速靠近過去的同時,慘叫聲也在漸漸便小變少,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而隨著靠近,獵人也發現了光芒。
那是火焰之光。他驗證了自己的推測無誤,同時目睹了那唯一的強大。慘叫聲同時斷絕。
火焰並不是那個強大的存在釋放的,想必是那些被獵殺的弱小者們的手段吧。雖然……這樣的手段已經不能說是弱小了。隔著數十米的距離,獵人隱藏在山石之上亦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熾熱的溫度。而大概是釋放出這火焰的生物,毛發鮮豔的有著六隻尾巴的巨大紅狐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已經不見。在紅狐屍體的四周還躺著各種形貌各異的生物,他們無一例外,都死了。死在了那唯一的強大面前。
為什麽獵人可以篤定那火焰並非那唯一的強大所釋放的呢?
只因為,那個存在身上的黑暗實在太過濃鬱、太過純粹,任誰都不會將那依稀帶著幾分神聖味道的火焰視為它的力量。
三四米高的體長相比於那紅狐並不算高大,但獵人不會因此認為它不夠強大。那是一個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詭異生物,全身上下縈繞著漆黑氣旋散發著不詳的氣息,那仿佛可以將一切吞噬的黑暗才是和這幽暗地域相稱的力量。
沒有下肢,仿佛懸浮著的。上半身是人型,只是在原本是腦袋的位置只有一根長長的延伸出來的管子,就像是彎曲的男性特征一樣,邪惡而醜陋,管子最頂端上,一隻巨大的眼球鑲嵌其中,不斷地轉動,發出惡心的聲音。
雄壯的上半身呈現倒三角的形狀,全身的肌肉虯結,暗色的筋管暴突且微微蠕動。肩胛上蓋著兩片巨大的肉翼,撲扇之間有股難以形容的黑色氣流湧現出來。在肩胛下方延伸出兩隻比例嚇人的粗大肉爪,讓人毫不懷疑它有著輕易扯碎鋼鐵的力量。
危險!危險!危險!
獵人全身的細胞都在提醒著他趕快逃亡。那邪惡到極致的氣息,就算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會被瞬間摧毀。從意志到肉體都會被摧毀!
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那是本身即為恐怖的生命。那是魔物。
現在還沒有被發現。現在還可以逃命!
現在,還來得及!
“哢吧。”
那是子彈上檔的聲音。
暗紫色的獵槍被緊抓在手中,獵人兜帽下的臉上勾起一個殘虐的笑容。
身體的顫抖停止了。慌亂的心平靜了下來,融入了自然。
無論何時,他都是一個獵人。既然是獵人,面對比自身強上十倍、百倍的敵人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逃避不是一個獵人會做的事情,
最起碼不能因為心中的恐懼逃避,屈服於內心的恐懼而逃竄連迂回戰略都算不上。 魔物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雖然他所面對的敵人全部死絕,可也必然因此有了巨大的損耗。無論是那巨大的六尾紅狐還是其他的生物,獵人單獨對上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獵殺,甚至有被反殺的可能,這也證明了他們的強大。那麽就不可能逃,獵物剛剛獲得一場大勝,正是松懈之時,己方則是狀態萬全,不存在逃跑的理由。
安置陷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這樣的存在面前,獵人根本做不到能讓其損傷的陷阱。而束縛更是無用。他所能依仗的只是這麽一杆獵槍。那麽,只有殺了。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一聲槍響,那悄無聲息暗殺了雙足飛龍的子彈再次出膛。所瞄準的位置自然是那***官般的腦袋。
獵人無比確信,直到他射出這發子彈為止他的氣息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泄露。所以這枚子彈必然會穿破那顆惡心的眼球。
咕嚕。
眼球轉動的聲音,帶著一絲濕濕噠噠的粘稠感和滑動感。但這不僅僅是那顆首部的眼球滾動的聲音。
就在子彈即將穿破那顆眼球之前的刹那,怪物的身上, 無數的眼球睜開了。最先是胸口,一顆佔據了整個胸膛的巨大眼球謔地出現,緊接著開花般,細細小小密密麻麻,無數的眼球擴散開來。
它們一齊看向了一個方位——獵人的藏身之處。
在魔物睜開所有眼睛的瞬間,那枚子彈便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屏障一樣雪花般消融,就如它悄無聲息而至一般悄無聲息地消融湮滅。
魔物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那枚子彈。它只是注意到了獵人在射出那發子彈之後泄露出來的殺氣,然後看了過去。
被無數隻眼球注視著,即便那些眼球是虛假的裝飾品也會對人的心神造成巨大衝擊,何況那些眼球無一不是真實的肉眼。就在被其直視的瞬間,獵人就感覺心臟好像被無形的大手攥緊了一般。何況,那些眼睛並不只是單純的肉眼。它們無一不是那魔物的魔眼。
獵人隱藏身形的皮大衣瞬間炸裂開來,露出了其下一身銀白的軟甲,以及獵人的真容。那是一個全身有著雪白毛發,頭頂一顆帥氣非凡的狼首的白色狼人。
就算從人類的角度欣賞都有一種異族的俊美的臉上,此刻已被恐懼和錯愕替代。
獵人全身上下最為珍貴的不是獵槍,也不是總結了飛龍生命的短刀,而是那身帶著兜帽的皮衣。
那是替死之衣。
獵人墜下了山峰,也因此逃過了一劫。
千眼的魔物收回了視線,除了頂端的眼球之外的眼睛全部閉合。獵人已經脫離了它的感知范圍,但是對生命的收割還遠遠沒有結束。它感覺到了,正在靠近的兩個甜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