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寒冷。
一張簡簡單單的床上,坐著一個人,一個有些怪異的人,面對著牆壁,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一樣。
“您要找的人就是他嗎?”
楊進帶著那個女人站在了這個狹小的房間的門口。
這是白城之中一座極為普通的房屋,與其說是房屋,不過就是一間牢房而已,在白城之內,這樣的房子有幾百座,有大有小,大的房子裡面住著五六個人,小的房子裡則隻有兩三個人,而隻住著一個人的就隻有這一間,似乎有一點特殊。不過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倒不是楊進有意為之,因為其實在楊進來到白城之前,他就已經一個人在這房間裡。據說他已經在這裡快有十年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曾經和他一同來這裡的人都已經離開了白城,自然便沒有人能夠告訴楊進這個答案,而楊進自然也不會去過問這些,隻是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犯人來看待。他平常也很少會過問這個人的情況,今天也是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進來這裡,而且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女人所提出來的。
她為什麽要見他?楊進不知道原因,也不會去詢問,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女人是不會告訴他原因的。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做事也十分的聰明。
女人隻是看著這個人,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走了進去。
這屋子的窗戶很小,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光線能夠進來,有些暗。屋子雖然狹小又陰冷了一些,不過倒也收拾的乾淨,這也是因為這屋子裡面其實沒有什麽東西,除了一張床以外,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女人的目光在這個人的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忽然間看到了原本應該光禿禿的牆壁上似乎寫著或者畫著什麽東西。她便走過去看了一眼,是一排排的小字,字很小,似乎是用什麽東西刻上去的,而且由於光線的原因,並不能看的清楚。
似乎也是察覺到了有人進來,那個原本一動不動的“雕像”忽然動了起來,轉過身子。
由於他的頭髮過長,擋住了他的臉。
女人見到他轉身,便想伸出手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的楊進忽然乾咳了一聲,並且說道:“您還是不要觸碰他為好,省得有了什麽麻煩!”
女人聽到楊進的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轉過身對楊進說道:“我要帶他離開這裡。”
她說話的聲音抑揚頓挫十分的清晰,每一個字都很清楚,但楊進卻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您要帶他走?這不符合白城的規定,一旦是被發放到這裡的人,除非有特殊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離開這裡,任何人也不能從這裡帶人離開。”
楊進很清楚的闡明了自己的態度,當然這也的確是白城的規定,因為凡事被發放到這裡的人,都有著特殊的原因,自然也不會輕易的讓進入到這裡的人離開這裡。
女人聽到楊進的話,臉上依舊是平靜的表情,她當然也很清楚楊進說的話沒有錯,這確實是這白城的規定。
她也並不特殊,可以違反這裡的規定。
然而,她既然要從這裡帶走這個人,就一定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她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個布袋子,從裡面拿出來一封似乎是書信一樣的東西,遞給了楊進,並且說道:“你看好了,這是上面的手諭,裡面說明了我可以從這裡帶走一個人。
” 楊進接過來那個信封,拆開,仔細的看著,這確實是一封手諭,由某個人所寫,並且在末尾寫明了姓名。並且還加蓋了印章,是一份真的東西。而當他看到那個上面寫著的名字之後,便已經是知道了事實。
於是轉而微笑著面對女人。
“可以嗎?”
女人問道。
楊進點了點頭,忽然對外面叫了一聲:“徐闖進來!”
話音落下之後,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本子。
“大人!”
那個叫做徐闖的人對著楊進行了禮。
“開一份釋放文書,並且把他的名字從人員冊子上勾掉!”
楊進說道。
徐闖聽到楊進的話,愣住了。
他是這白城裡的文書,也就是負責對這座城裡的囚犯以及奴隸的文書管理,不過這釋放的文書卻也是從來都沒有寫過。而且,在他來這裡這麽長的時間,確實從那本厚厚的名冊裡勾掉了很多人的名字,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已經死了的人的名字,而能夠活著的時候被勾掉的人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不過也容不得他遲疑,便急忙起草了一份文書,也就簡簡單單的十幾個字而已,交給楊進。而後,從厚厚的人員名冊之中找出這個人的記錄,然後用手中的筆在上面劃了一道,表示已經勾掉了。
楊進將那一份釋放文書交給了女人,而後又看了看那個人,“您可以帶他離開了。”
女人接過文書,從新放在那個布袋子之中,然後對著那個人說了一句:“走吧,跟我離開這裡。”
那個人似乎有些遲鈍,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女人。
楊進則對著這個人說道:“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叢現在開始,你已經重獲自由了。”
重獲自由?對於這如地獄的白城裡的所有人來說無疑是最渴望的東西,然而這個人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興奮,他遲緩了很長的時間才似乎明白過來。
但是,接下來,他卻突然拿起面前的一塊兒石頭,突然用力的在牆壁上剮蹭著,似乎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舉動,可是女人似乎明白過來他之所以會這麽做的原因。
當他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之後,站起來,如同一個木偶一般。
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後對楊進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要離開這裡了。”
楊進則恭敬的對著女人行禮,他對於這個女人出奇的恭敬。
女人則帶著這個人離開這間屋子,走到了大門口,而那裡,她來時的馬車還停在那裡。
楊進送他們到了大門口,看著兩個人上了馬車,通過吊橋,揚長而去。
他是一個聰明人,已經似乎明白這件事並不簡單,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麽貓膩,但是他又猜不透是為什麽。
“關門!”
他一聲令下,白城那厚重的大門徐徐的關上,而後放下的吊橋又重新被吊了起來,依舊還是一座孤城。
而坐在馬車之中的那個人,突然把頭伸出馬車,回看了一眼身後越來越遠的白城,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視野之中。
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自己能夠離開那裡,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什麽地方。
前路,積雪皚皚,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