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心裡想著，你這丫頭倒是心好，可這家夥是想要你的定風珠啊。

　　衛靈自然也明白的，只是同為族人，她不可能做那種心腸歹毒的事，大不了到時候把定風珠拿出來，跟鐵甲輪流用。

　　只是這樣，她也得開始緩慢進化了。

　　自從衛靈出生後，衛虎心疼女兒，將定風珠給了她，不到兩年，小腿上便開始長魚鱗。

　　最開始趙三娘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兩人互相扶持，為寨子裡的人盡心盡力，照顧其他孩子也是一樣。

　　但魚泡的質量實在堪憂，防不勝防，衛靈就這麽意外降生了。

　　“我在這裡。”

　　一個陰沉的聲音傳來。

　　衛靈猛然回頭，看著鐵甲濕漉漉地站在自己的房門口，頓時就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李漁。

　　李漁確認後，她當場就怒了，衝過去抓著鐵甲的衣領。

　　“我現在就告訴你爹。”

　　“你告訴他，你的翻車魚朋友，就死定了。”鐵甲說道。

　　“你到底想要怎樣?”

　　“本來井水不犯河水，那死魚繼續裝神弄鬼，我懶得搭理他，但這家夥殺了我十幾個兄弟，若再敢捕殺海蛇，我就吃了它。”鐵甲冷冷回道。

　　“哼，海蛇倒成你兄弟了。”衛靈冷笑道。

　　鐵坤今兒事事不順，走過來揪著鐵坤的耳朵，死命往回拖。

　　“你是不是偷偷下水了，怎麽全身都是濕的。”鐵坤怒道。

　　“松開。”鐵甲說道。

　　“你這小子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活膩了，老子說話你聽不懂嗎?”鐵坤吼道，一巴掌呼在鐵甲臉上。

　　若不是現在又累又餓，他肯定要好好收拾這小子的。

　　“你想要我的耳朵?”鐵甲問道。

　　“說什麽呢，滾回去睡覺。”

　　“給你。”

　　鐵甲說完，從衛靈背後閃電般拔出鬼牙刀。

　　隨著牛二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鐵坤失去重心，嚇得躺在地上，像見了鬼一般扔掉手中的東西。

　　鐵甲真的削掉了自己的耳朵。

　　沒有一絲猶豫。

　　事發之突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李漁簡直看傻眼了。

　　這小子他麽的瘋了嗎?

　　鐵甲剛才跟衛靈的對話，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應該是被鐵坤激怒了。

　　畢竟，他已經向往大海好久了。

　　“以後，兩清。”鐵甲看著鐵坤冰冷地說，將帶血的鬼牙刀遞給衛靈。

　　衛靈已經嚇傻了，沒接住，鬼牙刀插進竹地板縫隙裡。

　　“你……你……你瘋了，你瘋了啊?”鐵坤吼道，口水都噴出來了。

　　不管他的管教如何粗暴，畢竟是親骨肉。

　　鐵甲沒有理他，而是衝向寨子大門。

　　“甲兒，甲兒，你要幹嘛啊?”牛二嫂衝過去，抱著準備離去的兒子。

　　“媽，我要回家了，等我找到落腳點，過來接你和衛靈。”鐵甲說道。

　　“傻兒子，這就是你的家啊。”

　　“這不是，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鐵甲用力摳開媽媽的雙手。

　　牛二嫂咬著牙，就是不肯松開，但鐵甲現在的力量豈是她能抓得住的。

　　“兒子，爸爸錯了，媽媽該死，但你不能離開我們啊。”牛二嫂哭得無比慘烈。

　　趙三娘穿上衣服出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依然朝二樓的鐵永強鐵柱喊道:“快攔住鐵甲。”

　　鐵永強從二樓跳下來，

撲向鐵甲，卻被一腳踹飛。　　“甲兒，你不要亂來，晚上海裡很危險。”鐵永強喊道。

　　“鐵坤，你是傻了嗎，快攔住你兒子。”鐵柱一邊跑，一邊喊道。

　　鐵甲抓著趙三娘的手腕，直接將她甩出五米多遠，力量奇大無比。

　　要知道趙三娘和鐵永強都是練家子。

　　鐵坤此時才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幾個躍身，撲向兒子。

　　鐵甲縱身躍起，抓著二樓欄杆，跳到三樓的屋頂，身手極其利落。

　　他舉起雙手，朝著天空中的明月，伸出舌尖，發出嘶嘶的聲音。

　　令人寒毛直豎。

　　接著他轉身看了一眼媽媽，決絕地跳入了大海。

　　牛二嫂爬到水池邊上，跪在李漁跟前，拚命的磕頭，拚命的磕頭，每次都磕在竹節上，直到額頭磕出血跡。

　　“大仙，我求你，求你了，把我兒子找回來吧，我願意用自己的命來獻祭。”

　　李漁歎了一口氣，此時他倒真希望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大仙，能拯救鐵甲這個孩子。

　　雖然他陰毒，但這是因為變異導致的，若能治好他的病，自然會變成一個正常的少年人。

　　可他不是大仙，這世界哪有什麽大仙，都是苟延殘喘的人類。

　　飛魚寨，遊劍，海狼寨，噴子三傑，不管修為高低，莫不如是。

　　再說基因變異這種事，恐怕大仙也沒用。

　　他不忍心看牛二嫂的悲痛模樣，只能默默潛入水裡，果然所有海蛇都跟著鐵甲離開了。

　　它們就是來等鐵甲回家的。

　　牛二嫂雙眼猩紅，慢慢站起來，撲向跪在地上默默無語的鐵坤，用力地撕咬。

　　太奶奶一把年紀了，這大晚上也跑出來，拿著拐杖雨點般打在鐵坤身上，氣得差點一命嗚呼，幸好趙三娘扶住了。

　　“你……你是這麽教兒子的嗎，天天就是打，打，打，他需要的愛，是愛啊。”太奶奶吼道。

　　幾根銀發垂落在她蒼老的臉上，老人家看著頭頂明亮的星空，過了良久，才說道:“罷了，罷了，或許甲兒真的找到家了。”

　　“八嬸，你照顧好二嫂，我扶太奶奶上去休息。 ”趙三娘說道。

　　“嗯，今晚我陪她。”八婆說道。

　　太奶奶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牛二嫂，不要悲傷，保住身體，來日方長，你只有活著，才能再見到甲兒。”

　　鐵坤喃喃自語道:“我會把他找回來的，會把他找回來的……”

　　衛靈一直癱坐在地上，等大家都散去後，她還在那發呆。

　　趙三娘從樓上下來，蹲下來看著女兒說道:“寶貝，你在想什麽?”

　　“媽，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不應該霸佔定風珠。”衛靈問道。

　　“可媽媽也離不開你啊。”趙三娘將女兒抱進懷裡，拍著她的頭安慰道:“定風珠不僅是保護你，還是保護寨子的法寶。”

　　“如果我有天離開了，希望你不要像三嫂嬸那樣悲傷啊。”衛靈說道。

　　“說什麽呢，不許你這麽說，你是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感覺鐵甲，他好像很向往海洋生活。”

　　“我不知道，或許大海才是他的歸宿吧。”趙三娘說道。

　　“媽，你太累了，去休息吧，我想跟翻車魚說說話。”

　　“它能聽懂嗎?”

　　“能的，他很厲害。”

　　趙三娘知道女兒從鐵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說實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每天入睡前，她都在腦海裡，模擬過女兒離開的場景，但今晚她還是被震撼到了。

　　“早點回來睡覺。”

　　“嗯……”

　　趙三娘撿起地上的鬼牙刀，回了房間，沒敢再責備女兒私自下海，甚至都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