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勝見李福似有疑惑,便立刻發表見解說道:“大人,小的見那夥蒙古兵並不戀戰,似乎只是沿漢江岸邊偵察地形!到像是在為了什麽戰事做著準備!”
他知道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是位將才,隻奈何出身微末,在朝廷又無依靠,憑借累累軍功升至鄂州步兵副統領的位置,所以只需稍微給些提醒便看出問題所在。
而且這位將軍對於手下的士兵格外愛護,說他是愛兵如子也不為過,因此他對於陸勝這種沒有關系沒有後台卻能乾的軍卒特別欣賞。
李福若有深意地看了陸勝一眼,心中點頭讚歎,口中也說道:“此事我會向統領大人稟報的!”
李福當然知道陸勝的意思,蒙古大軍南下偵察地形,或是要對鄂州地區發動攻勢,但鄂州軍政乃是知鄂州兼都統製汪政一手在抓。
李福這個副統領上面還有統領,統領上面還有副都統製,副都統製之上才是都統製,軍政大事多以逐層上報為主。
說罷,他又道:“對了,安慶府那邊明日有軍餉和糧草送達鄂州城,你帶些人驗收入庫!”
陸勝聞言點應是,但隨即卻露出一臉苦笑:“大人!此次運糧損失了半數弟兄!這人員方面的事……”
李福大手一拍,止住了陸勝的話,喝道:“這個還用你說嗎?撫恤方面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我再調三百人給你,你這個代理副運糧官等著轉正吧!”
說罷擺了擺手,再次拿起帳冊來,示意陸勝沒什麽事便退下去。
陸勝聞言心中一喜,自己果然是沒跟錯人,他緩緩退至門口,卻並未直接離開,而是從門檻處拎起一樣東西來,輕輕放到李福的桌案上。
李福見他去而複返,便瞥眼看了一眼,卻見這小子拎著一大壇密封好的酒水,放到了自己的桌案上,便翻了翻白眼說道:“小兔崽子,這裡可是州衙庫府!”
陸勝嘿嘿一笑:“大人忘了嗎,這可是大人托我從襄陽帶回來的!”
李福聞言一愣,他這個人沒什麽別的愛好,就好一口好酒。
陸勝趁熱打鐵,輕輕撫了撫酒壇,低聲道:“這可是好酒啊!”
聽陸勝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福也不由地樂了,他沒好氣地罵道:“瞧把你給能得!快滾蛋吧!”
陸勝見李福沒有再拒絕,便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鄂州城設有四處糧倉,分別位於位於城東、城南、城西和城北,糧倉儲備充足。
西北各州府的糧草除了本地征收之外,還會從東南地區接受糧草輜重。
鄂州城城高池深,位置極為重要,擔負援襄重任,東南糧草輜重經此源源不斷向西運往襄樊地區,從而確保襄陽前線的後勤補給。
古往今來,行軍打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可見後勤補給的重要性,南宋朝廷雖腐朽不堪,但守衛邊疆的將士們卻並非蠢材,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鄂州城光是運糧兵就有五千之眾,到了戰時需要大量補給的時候還會抽調擴充至數萬,這完全是為了補給襄樊而建立的一支龐大的後勤隊伍。
回到鄂州城城東糧倉所在的步兵營房,陸勝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李文勝。
此時的李文勝身邊圍滿了兵卒,而李文勝則站在中間,滔滔不絕,口沫橫飛。
“弟兄們,你們不知道當時那血腥的場面啊,只見蒙古騎兵是去而複還,殺了個回馬槍!你們想想蒙古騎兵的速度得有多快啊,
一個衝鋒就到了江岸,近千人拉弓射箭,那場面何其壯觀!” “我滴個娘哎,結果怎麽樣啊?”有兵卒問道。
“結果?弟兄們,你們想象一下,近千人站在你面前,全都拉弓射箭,好家夥!那箭矢就跟雨點似的,光是這一輪箭雨下來,我們十多艘輕舟就已是千瘡百孔,死傷無數,可憐那些弟兄們都白白送了性命!”
又有兵卒說道:“這麽說的話,陸勝豈不是等於救了你們!”
李文勝聞言雙眼放光,精神一振,朗聲答道:“正是如此!本以為是我們為陸勝求情,卻不想竟是陸勝救了我們的性命啊!”
兵卒們聞言無不感歎,口中更是嘖嘖稱奇。
“想那夏弘夏大人在這裡作威作福,卻落得那個下場,也算是……”
“咳咳咳!你們在說什麽呢?夏弘夏大人乃是為國捐軀,不要在背後亂嚼舌根,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小心你們的腦袋!”
眾兵卒聞言都轉過頭,見是陸勝來了,齊齊地喊道:“陸大哥!”
來人正是陸勝,他在旁邊聽了一小段,發現李文勝這貨又在講故事,於是便打斷了李文勝的話,還斜著眼瞥了他一眼。
李文勝趕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笑嘻嘻地解釋道:“陸大哥你來了,弟兄們想聽聽途中的故事,咱也不好瞞著不是!”
陸勝見他嬉皮笑臉,不由地板起臉道:“講故事歸講故事,不要評頭論足,特別是對上級軍官!”
“是!小的明白!”李文勝也趕緊正色回答道。
“你們很閑嗎?”陸勝看著一眾聚集在營房裡的運糧兵們,眾兵卒聞言立刻作鳥獸散。
李文勝也跟著準備離開,卻被陸勝叫住:“文勝,將此次將士的名單按陣亡、重傷、無礙三類開列一個清單,我明日呈報給李大人!”
李文勝本就是書生,這個自然不在話下,於是立刻答應一聲:“好嘞,包在我身上!”
陸勝雖然已經穿越了兩年,但他一手毛筆字卻寫的是一塌糊塗,他發現古代的文人個個都是書法的行家,雖然找出一個秀才都能吊打後世那些所謂的書法大家。
所以陸勝的毛筆字就連他自己都不忍直視,每次想寫點什麽都得讓李文勝代勞。
李文勝前腳踏出去,迎面便碰到了一個大高個。
“他回來了沒?”問話的是張長遠。
李文勝指了指營房:“在裡面!”
“勝!你找我?”張長遠人還未至,聲音便如洪鍾一般傳進了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