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我也是不明不白的進來的——鬼知道觸犯了什麽條例，就被莫名其妙的扔進來，然後安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的條例，又給安排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罪行，往這裡邊隨便一扔，說實話，這裡邊大部分人都是沒有罪的，真正有罪的全都在外面，可是沒人抓。”

　老大爺冷笑了一聲，搖搖頭，轉過頭去，沒有繼續跟程誠交流——但他的態度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這段話點燃了其他人的情緒，更多的人開始聲討把他們投入到監獄裡的人。

　“不明不白進來的還有我，我每年都納稅，還按照最高金額給，結果不明不白因為避稅進來了——進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生意做大了別人看不慣，然後才被投進監獄……嗬，就是這麽個結果啊。”

　程誠正前方的牢房裡，一個留著利落短發、很有精英氣質的家夥如此道。

　右邊的小格子裡，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也是，進來才知道突然更新了一個所謂的拒絕訪問條例，一切離開自己管制轄區、和其他地區交流的全部都是違規，最可笑的是，我剛被投進來不到半年，就有人告訴我，這個條例隻實行了十天，抓了一批人之後又取消。”

　……抓了一批人之後再取消條例，這都不放人的嗎?

　純粹就是在找借口填充牢房呢吧！

　在程誠的理解中，法律應該是長期穩定的才正常，監獄裡關著的、至少大部分都是壞人——但顯然，這裡的監獄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含義。

　接下來的“道聽途說”越來越充實了他的觀點。

　“你這還算不敷衍的，我們幾個，老老實實地上工，然後莫名其妙觸犯了什麽一天條例的，就得來這裡待三四十年、真不知道那些大爺們是怎麽想的。”

　“這還算好的，還有更慘的，那邊那個快脫形了的，以前可是什麽小天后的，就因為一個聽都沒聽過的臨時條例，直接說進來就進來了，之後也有人試圖把她撈出去，可就是沒辦法——最後還被判成什麽軍妓的，這才剛被扔回來沒兩天，眼見著就要自殺了。”

　“哎，沒辦法，觸犯了什麽條例的，也就是說說而已，真的長期條例根本沒被公布，我們這群人除了繼續待在這裡，還能有什麽別的法子嗎?”

　氣氛瞬間冷凝了下來，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眾人搖了搖頭之後，再也沒有說話。

　跟著起哄的幾個人也沒敢在沉默下來、只剩下粗壯呼吸聲的情況下起哄了，一滴冷水瞬時間就止住了熱水的沸騰。

　這未免慫的有點兒快了吧……

　“大家都沒想過從這裡出去嗎?”

　有誰願意因為莫名其妙的罪行，在監獄裡待一輩子呢?

　程誠其實沒打算越獄，只是想以此為話題，看看能不能引出可能是主角的家夥——畢竟主角總是與眾不同的，而且還能順便聽一聽各位獄友口中、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

　也算是一石二鳥?

　“你的意思是，越獄?”

　左邊的老大爺第一個明晰了他的意圖，但是他完全沒有讚同的意思，言語之中只有對程誠魯莽的斥責。

　“你以為那些獄警是假的嗎?我們根本出不去……不是沒有嘗試過，最周密的策劃，足足準備了十年，可是依然連個缺口都沒打開，直接就領了死刑。”

　可是在這裡活著，和直接死了也沒什麽區別吧?

　“可在這裡活著有什麽意思啊?”

　越獄至少能拚一把——程誠不太相信如果有主角、會對這種失去自由的小格子生活很向往。

　倒是說不準，這裡會不會有獄警安插進來、專門打消他們越獄的鬥志，也就是俗稱內奸的人……

　反正程誠先入為主，就感覺這個觀念肯定是被人為挑起來的。

　“活著至少還能等來希望……聽說曾經以前有過，從這座監獄裡出去的人。”

　看起來就是在監獄裡待的時間最久的那個老大爺率先歎了口氣，道出真話——雖然這些話也不盡可信，但是相比起程誠的猜想，這個聽起來好歹還沒那麽絕望。

　程誠寧願相信這個不知道具體可信度的“希望”論斷。

　“真的沒有一起策劃越獄的人嗎?”

　他終於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如果是三四年前，其實是有的，但是最近監獄滿了，沒有繼續修建的意思，獄友無法擴充，沒有新鮮血液，挑不起他們反抗的信心，你所在的是唯一一個空閑的監獄格子，這裡也被填滿之後、如果不再擴充，那就意味著除非有人老死、不會再有新人來。”

　對面那個中年男人冷笑一聲，搖搖頭，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討論下去，而是沉默了。

　“難道說這裡的人數都固定死了嗎?”

　程誠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旁邊眾人的表情。

　從左到右，對面的所有人，他能夠看到的所有臉蛋上面，全部都是滿滿當當地寫著絕望和頹廢、看起來是徹底對越獄二字失去了信心。

　而一些年輕的臉龐上，也完全沒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衝勁兒和乾勁兒，只有和中年人一樣的麻木。

　……看來被折騰的賊狠了。

　他正這麽想著，道路的盡頭就傳來了一個令人心寒的腳步聲——如果程誠沒有猜錯的話，這個走動之間還帶著不少金屬接觸聲音的來人……

　是獄警！

　很快， 腳步聲便離程誠的方向越來越近了，麻木的犯人們臉上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況，就像是剛才從來沒有過那一瞬間的光彩。

　從這裡直接走過去的獄警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這位壯碩的獄警卻半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自己的體型、以及身份示警。

　似乎如此?

　但稍微仔細看一看，就能發現他的手腕上還提著手銬，褲兜裡面鼓鼓囊囊像是裝了熱武器，甚至手上提著的鑰匙圈上面，都有著小小的金屬光澤——這說明他手裡的鑰匙都很尖銳、說不定能具有不少殺傷力。

　……這果真是全副武裝呐。

　程誠咂咂舌，看著獄警同志完全不做停留的向前走，還以為自己是已經被忽視了，當即松了口氣。

　但他剛打算放下心來，走過這個小格子的獄警，便把腳步轉了回來，對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那皮鞋尖頭的光澤簡直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