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接過令牌,二話未說,拉著何休便離去……
其余人等各自去休息。而那何三叔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是實在未曾想到,那名年輕俊朗的阿九,竟然來頭如此之大;假若這年輕人真是那錦衣衛的指揮使,朝廷的三品大員,那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但這阿九卻似乎是一張白紙一般,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孩童,卻又如何是朝廷中的三品大員、錦衣衛指揮使呢……
何三叔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之中便進入了夢鄉……
睡夢之中,他的女兒何伊出嫁了,盛況空前,吵雜異常,而那阿九給了他很多銀子,非常多的銀子……何三叔摟著那冷冰冰的銀子,開心得笑出聲來……
“抱著一把刀還笑得出來,你卻是本官所見第一人了……”一句話,卻將何三叔自夢中驚醒,睜眼一看,嚇了一跳,自己懷中的銀子竟變成了一把涼颼颼的鋼刀。
“你是何人?”何三叔驚詫地問道。直至此刻,何三叔方且發現這個容得下二十余人的客棧大通鋪內,不知何時竟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大明士兵,每兩人伺候一名何家莊之人,而自己的面前,竟然是原來酒肆之中的那名大腹便便的商人!
“跟你說亦無妨,在下瓊州府錦衣衛百戶李良釗。本官現在懷疑你謀殺朝廷三品大員,現將你緝拿歸案……”李良釗的胖臉白白淨淨,如今窗外尚黑,昏暗的燭火搖曳之下,更顯猙獰。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從來安守本份,從未做枉法之事……”何三叔正待爬起,但那柄鋼刀橫在胸口,他一動不敢動,申辯道。
“冤枉?哼,你那令牌哪來的?若不是你謀殺朝廷命官,何來此牌?”李良釗不露聲色地道。
“那人如今便在何家莊,草民可帶你們去。”何三叔急忙道。
“那行。你帶我們去。假若你有半句虛言,本官絕不輕饒!”李良釗道。
“當然,當然……”何三叔連聲應道。
天尚未放亮。三百余名官兵押解著何三叔等十余人,出得崖州府東門,再向西南方的何家莊前行。
最前面的一名大明將領與肥胖如豬的錦衣衛百戶李良釗。
何三叔等人被反剪雙手捆綁成串在隊伍中間。
如今何三叔終於明白之前那山羊胡須的老劉所言“……假若你有命執此令牌……”之含義。如今看來,這令牌簡直如燙手的山芋頭,若無福分,誰拿誰倒霉;就是不知如今那何山與何休情況如何……崖州至何家莊雖說僅八十余裡的山路,但路途之上一半為莽莽原始叢林,著實難行。這三百余名官兵押著何家莊等十余人兩列縱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路上慢慢行進。
那名錦衣衛百戶李良釗罵罵咧咧地在叢林中行進。他著實有些狼狽,帽子歪在一邊,褲腳被不知名的藤曼劃爛,撕了一條大口子。原本他還騎著馬,但這些地方馬匹只能拖著前行,於是他只能下馬,由其他士兵代為牽馬,而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前面的腳印往前走。
“那人你們是怎麽發現的?”李良釗問側旁反剪雙手的何三叔。
“數月前,在海邊發現的。看起來被海水浸泡了很久,但胸口還有熱氣。”何三叔答道。
李良釗點了點頭,心頭有些凜然,這馬六甲距瓊州府,四、五千裡的大海,竟然漂至此,尚且未死,這還是人嗎?但想至這人的事跡,南征北戰,在海盜王陳祖義隊伍裡埋下釘子,率親衛數十人便敢直闖多邦城東門……卻還真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不然怎可與自己的頭頭紀綱相提並論!
“他的武功如何?”李良釗問道。
“反正我們這些人,無人是他對手。他好象無所不曉。我們對他都欽佩得很。”一旁的一位何家莊的後生答道。
李良釗點了點頭,又疑惑地道:“他既然無恙,為何不離去?”在他看來,如若這王九果真無恙,他應該問明情由,盡快統領他的部屬才是。
“但他好似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何三叔道,“每日在我們何家莊祠堂的藏書閣內看書,幫我們訓練這幫後生,便如普通人一樣。”
李良釗釋然了,原來這王九竟然啥都想不起來,不怪得會在何家莊呆了數月之久。
“大人,那您綁我們至何家莊為何。我們未犯任何王法。”何三叔道。
李良釗陰笑道:“那你拿著那塊令牌卻是哪來的?如今那塊令牌呢?你可知,那塊令牌在此世上獨一無二,為錦衣衛指揮使所專有。”
何三叔釋然道:“那令牌卻是自那‘阿九’身上得來。如今那阿九便在我們何家莊。 大人若見到他,一切便會明了。”
李良釗道:“那你引我們去便是。如若查明那王大人真在你們莊上,待本官查明實情,你之嫌疑自然而解。本官不但放你回莊,還會重重有賞!如若那王大人不在你們莊上,你又無法解釋這令牌的來歷……哼……本官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何三叔道。
李良釗未再言語。一來是這叢林之路實在難行,二來是他內心正在著算盤,假若尋至那王九,卻待如何?如按之前自己所籌劃,卻是將何家莊與王九盡皆滅口!
但那海外錦衣衛正如同火燒屁股一般正在四處搜尋自家頭兒一事,他是知道的。海外錦衣衛暗中懸賞竟達黃金萬兩!並且海外錦衣衛的薪俸雖然與國內相差無幾,但那身股、每年的花紅,著實驚人,在如今自己的錦衣衛體系內已暗中傳遍,自己的同僚無不眼紅……
即便是李良釗自己,都豔羨不已。
李良釗心中暗自打鼓,假若自己若能攀上這個高枝,想來後半生亦不用愁了;但那王九,是在何家莊嗎?自己如今帶著三百人的兵馬,至何家莊,卻又如何收場?遠在南京城,自己的頂頭上司紀綱紀大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名聲,他是知道的。假若自己此次未處理好,想來自己是死亦無葬身之地……
李良釗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