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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國》短篇【下部】明天更新正文
  “你們這個杯子......?”戴著單片眼鏡的老人略帶懷疑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對年輕的男女,其中男方看起來有些怯懦,眼皮一直低垂著,不像擅長和人打交道的那種,女方倒是看起來活力滿滿,也確實一直是她在和自己介紹被他們送來的這樣東西。
  “是的,這個杯子,”芙爾娜認真地看著老人的表情,“怎麽樣?”
  “......只能說是貨真價實的古董,”老人皺了皺白色的眉毛,屬於鑒賞家的氣質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不禁讓人有些為之傾服,“不過你們到底是從哪裡搞來這種藏品的,對此我倒是很好奇。”
  “當然是我老公家祖傳的啦!”在說出這句話時芙爾娜雖然盡量自然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把視線挪了一下,而肖恩先生則是身子猛地一顫,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原來如此,”老人扶了扶眼鏡,順便松了一下綴著金邊的領子,如果是這種背景的話倒也符合自己對這兩個人的判斷,這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丈夫看起來有些藝術氣質只是過於清貧,而妻子一看就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在這種家庭裡男方自然是只有被欺壓的份,想到這裡老人就有些無奈,“那,出個價吧。”
  他說:“我們收了。”
  走出店門時肖恩對這一切都尚且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他看著自己手裡這張黑色的卡片,這是老人帶著憐憫的視線所給予他的【贈品】。
  二人一起在街上並肩走著,直到路過某個小巷,芙爾娜頓時一個猛子抱住肖恩,哈哈地大笑起來:“天啊肖恩先生!天啊!”
  她看著肖恩手裡的黑卡,兩眼都發出光來:“天啊,這可是一百萬英鎊。”
  肖恩是個向來不把錢視作固有概念的文人,所以他最在意的也不是自己手上的這一百萬英鎊。
  “芙芙爾娜小姐,”他顫抖著嘴唇,眼神認真地說,“剛剛你說老公......”
  “啊!月亮好圓!”芙爾娜小姐頓時匆忙地將視線隨意放在了天上,可直到她抬起頭時才發現今天晚上的月亮其實被濃雲蓋了個透徹,連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於是場面就有些尷尬了。
  “嗯,好圓,”肖恩先生歎了口氣說,“要下雨了。”
  “......嗯,”芙爾娜小姐默默地伸手挽住肖恩的手臂,迎著後者驚喜的視線低下了頭,假裝毫不在意,“戲總得演完吧。”
  “好!”肖恩笑著說,“僅限今天。”
  一位戴著單片眼鏡的老人站在街道盡頭昏黃的路燈下,無聲地看著二人遠去,白發被梳在腦後,束成簡單的馬尾。
  之後的日子就很簡單了。
  “你們的這個瓷杯?!”滿臉肥肉的男人放下鑒賞鏡以後好像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出一百五十萬英鎊!還有嗎?有多少我收多少!”
  “抱歉,這是我老公家祖傳的,只有這一個呢。”芙爾娜小姐一臉無奈,好像巴不得自己老公家裡多兩個祖宗似的。
  “我可以幫你們送到拍賣場裡,”年輕的男子舉著杯子看了半天,最後下出了自己的判斷,“起步價就定到八十萬英鎊吧,到時候我們這邊也會派人幫您哄抬價格,只收取百分之五...不,百分之三的中介費,請您以後如果有這種藏品的話也務必優先委托我們。”
  “這花紋,這痕跡,啊,我聞到了時間的味道,時間永遠是最偉大的藝術家,更是最偉大的藝術品!”某位有名的收藏家沉醉在被檀木盒子包裹的一隻慘白色瓷杯裡,在悠悠醒轉之後連忙伸出手摟住自己面前的這對年輕夫妻,“拜托了,請一定要把這個交給我,價格絕對會讓你們滿意。”
  “好的~”芙爾娜小姐微笑著許下了承諾,肖恩先生則無聲地點了點頭。
  終於在第五次交易完成,二人一同走出某位富翁的家門以後,肖恩側過臉,看著芙爾娜:“實驗做夠了嗎?”
  “做夠了,”芙爾娜呼出一口氣,在見識過這麽多龐大的金額以後她覺得自己總歸是比以前好像更成熟了些,“原計劃也是交易五次,用五種不同的材質不是嗎?”
  “可我總感覺這樣不太好,”肖恩皺著眉說,“我們,這算是詐騙嗎?”
  芙爾娜小姐和他走在斑馬線上,前者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不算啊,他們要買的是古董,我們手裡的就是古董,不是嗎?”
  在經過實驗以後肖恩的能力謎團卻越來越多,他的能力用在報紙上似乎最多只能推移三天左右,但卻能將三個月前生產的瓷杯變成幾百年前的古董,而且不是簡單的做舊,那些瓷杯就連內部的分子結構變化都承接了時間的軌跡,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麽樣的能力,但芙爾娜覺得自己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在這以後的很久一段時間裡二人都沒有再度出現,以至於城市裡甚至出現了【瓷杯怪盜】和【古董夫妻】這樣奇怪的都市傳說。
  可事實上二人的生活和以前並沒有多大的改變,肖恩先生平時還是會去寫詩,他的第一本詩集在不久前已經得到出版社的許可出版,銷量不錯,肖恩本能借此機會大火一把,結果他卻因為不想出門而缺席了自己詩集的宣傳會,好在責編和出版社這邊早就知道自己手下的這個詩人究竟是個什麽本性,倒也沒有多加責怪。
  芙爾娜小姐還是過著很簡單的上班族生活,她似乎是在某個公司當著部門經理之類的工作,每天早起到公司,晚飯時間回到家裡,雙休日就和肖恩待在一起研究他的能力還有詩作。
  以突然發現的怪異能力為橋梁,二人漸漸構築起來更加穩定的關系,他們是共犯,他們是盟友,他們是鄰居,只有芙爾娜知道肖恩的秘密,而肖恩也不會將其暴露在外。
  那些賣瓷杯得來的錢全部被存進了銀行裡,芙爾娜小姐說準備拿出來相當一部分捐給孤兒院的孩子,在聽到她說出這種話時肖恩真是慶幸到了極致。
  他慶幸自己喜歡的女孩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終於,在某個日子裡,他在書房裡整理筆記時,忽然對趴在自己身邊眯眼小歇的芙爾娜小姐說:“扮演遊戲,是不是很久都沒玩過了?”
  “誒?”芙爾娜小姐揉揉眼睛,“你說的是那個嗎?難道你想再來一次?可我們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拿錢呀。”
  “咳咳,”肖恩默默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禮盒,在看到這個禮盒之後芙爾娜小姐一下子清醒了幾分,肖恩無聲地將其打開,不出意料芙爾娜的,其中正擺著一枚好看的鑽戒,“你,願意和我玩一輩子那個遊戲嗎?”
  芙爾娜小姐先是訝異,而後欣然。
  於是在那天晚上,肖恩先生消失了。
  隻留下了自己很久以前放在詩集裡最後一頁的,一篇名為《時間》的詩。
  ——————
  芙爾娜小姐惆悵了很久。
  有關能力研究的筆記永遠停在了【石英】與【鍾乳】的那一頁。
  “你們明白嗎?他是消失了,”芙爾娜小姐對著面前的兩個警察說,“我懷疑是綁架或者其他什麽,不然他絕對不會離開我。”
  其中一個年輕的警察瞥了芙爾娜小姐一眼,說:“我們試著發掘了一下這位先生的資料,發現他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世了,肖恩先生他其實是從孤兒院裡長大的,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多少認識的人,有的只是父母用他名字買下的一套房產。”
  他翻了翻筆錄,試探著問:“您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在鄉下的家?我可以當一次引路人。”
  芙爾娜當然要去。
  在經過一路的顛簸以後,她終於站在了枯野之外有些荒蕪的一片廢墟前,雖然很雜亂但還是看得出來這曾經是一個二層小樓,裡面的夫妻應該很幸福。
  “他們是......怎麽死的?”芙爾娜顫抖著嘴唇,對年輕的警察問。
  “據說是半夜失火,”警察聳了聳肩,“但這種事太久遠了,而且當時這裡甚至都沒有普及巡警,所以很多麻煩的記錄都被失火或者類似的理由搪塞過去......這種事我是不是不該對你一個外人說?”
  芙爾娜沒有在意他的後半句話,她呆呆地站在寒風裡,眼裡卻仿佛勾勒出了這裡曾經的光景。
  那是一戶家庭,夫妻還有一個叫肖恩的孩子。
  事情發生在午夜,然後——
  她忽然注意到了什麽,急忙轉過頭,一個人影從土牆上閃過,很快就鑽進了廢墟裡。
  “肖恩!”她幾乎沒有猶豫地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年輕的警察愣了一下,因為他什麽都沒有看見。
  但芙爾娜哪裡管的上他,在看見那個人影之後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開始朝著廢墟飛奔起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以前她連跑過兩個房子都費勁,如今卻能拚命地翻過廢墟的矮牆以後氣都不需要喘。
  終於,在一小片廢土的牆角裡,芙爾娜找到了一個蜷縮著身子,不斷躲閃縫隙裡光明的黑影。
  “肖恩?”她試探著問。
  黑影沒有說話,他渾身都裹著厚厚的衣物,看起來完全不想好好溝通。
  “肖恩!”芙爾娜大聲地叫出愛人的名字,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劃出眼角,“為什麽要走?”
  黑影縮在牆角,終於在一陣風聲裡,他發出了低不可聞的勸誡:“快走。”
  “什麽?”芙爾娜問。
  “快走,”黑影痛苦地說,“我不能,我不想,我不願。”
  “為什麽?”芙爾娜看著黑影,這種含著刻意的排比除了肖恩恐怕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忽然響起,與之一同襲來的是一陣子彈上膛的刺耳機械聲響。
  “找到你了,肖恩先生。”
  年輕的警察從黑暗裡踏出腳步,手裡拿著上了膛的左輪槍,他笑著,漆黑的槍口先是在芙爾娜小姐身上晃了晃,然後又猛地指向肖恩:“我父親那天晚上帶著幾個人去綁你,結果最後回到家裡車上只剩下了幾具乾屍,這應該是你乾的吧?”
  “父親?”芙爾娜愣了一下,“警察先生,你在說什麽?”
  “閉嘴!”青年獰笑著脫下了警帽,然後從口袋裡摸索出一隻單片眼鏡,熟練地將其戴在了左眼上,此時他開始將目光轉到芙爾娜身上,後者看了他一一眼,腦海裡猛地回憶起來了二人最初去找的一個老鑒賞家。
  在看見芙爾娜恍然大悟而後變得極度驚恐的表情以後青年終於笑出聲來,整個偌大的廢墟都被他的笑聲所填滿,風吹過空洞,也將他的笑意帶到了廢墟各處。
  “女人就是好騙,”青年說著搖了搖頭,“我對為父親報仇這件事毫無熱情,比起給他報仇我更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看著黑影:“這就是你回到鄉下的原因?”
  時間變得沉寂,在廢墟的牆角下,黑影緩緩立起,而後褪去了身外厚厚的一層羽絨。
  芙爾娜頓時流出淚來。
  幾個月不見,肖恩瘦削得像是一具皮包骨頭的架子,邋遢的樣子則像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
  “我,殺了人,”芙爾娜知道肖恩是在和自己說話,那具骨架般的身子裡發出這樣比風都要低微的聲音,“我,殺了人啊,芙爾娜小姐,而且,像他這樣麻煩的人,自己不就找上來了嗎。”
  他看向芙爾娜,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哭是笑。
  “回來吧肖恩,”芙爾娜大哭著說,“求求你,就算你殺了人我也一樣愛著你,就算是有人纏著我們也沒關系,求求你,求求你......”
  肖恩的嘴皮子動了動,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閉嘴!”青年有些心煩,於是將左輪指向了芙爾娜,“我最討厭聽見女人哭了。”
  可就在這時那具骨架卻發出戰士一樣淒厲的孤嚎,肖恩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撲向青年,一聲槍響,芙爾娜昏然倒下,眼前所見到最後的景象是一片赤紅,世界被這片紅色浸滿,可一瞬間卻又變得清晰,她仿佛又看見肖恩坐在書房裡認真地琢磨詩篇,寫好之後就遞給身邊的自己看。
  【感覺,還不錯啊】
  芙爾娜說。
  【當鍾聲淹沒了腦海,當世界充斥了悲劇,我卻依舊能聽見你在呼喚我的名字,我會治愈你的傷痛,讓時間回到一切開始之前,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
  芙爾娜問。
  【這篇的名字叫什麽】
  肖恩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的吻。
  【這篇的名字,叫作《時間》】
  ——————
  芙爾娜醒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廢墟裡,她茫然地望向四周,卻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都沒有。
  “我為什麽,會在這?”
  她勉強站起身,在寒風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眼淚似乎止不住地外流。
  “為什麽?”
  她對著荒蕪的大地和昏沉的天空,一次次地提問。
  “為什麽?”
  ——————
  “芙爾娜小姐,今天的報紙到了!”男人打開鼓脹的肩包,從塞得滿當的袋子裡抽出一份報紙投進了柵欄門前的郵箱,他隔著鐵門,目光越過院庭徑直看向屋子上精致透亮的窗戶,“今天請千萬不要拿錯啊,記住哦,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話音剛落,裝飾了松草絨圈的木質屋門在寒風裡被悄然推開,披著一身毛毯的芙爾娜小姐從裡面瑟瑟發抖地走了出來,在走到郵箱前以後她玩笑似的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嘴裡卻笑著說:“肖恩,我哪裡需要你來提醒,快去忙活吧,早點休息,不要和我一樣感冒了。”
  男人扶了扶軍綠色的郵帽做以示意:“謝謝您的關心,明天見芙爾娜小姐!”
  自行車的車輪滾動起來,男人很快來到另一戶人家的門前,熟練地拉開肩包塞進報紙,然後騎車離開。
  芙爾娜小姐目送著他遠去,恍神間又一陣寒風拂面,她連忙裹了裹毯子,忽然間思緒一陣恍惚,她茫然地看向送報紙的男人,此時他已經走到了街道盡頭,隻給她留下了一個不太清晰的背影。
  “好冷……”芙爾娜小姐不願意多想,郵箱裡的那份報紙還透著濃重而熟悉的油墨味道,她將其拿到懷裡,急匆匆地朝著屋子裡趕去。
  “今天,是多少號來著?”
  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這樣的疑問。
  就連芙爾娜本人都覺得這種疑問相當低級而可笑,她站在門前從懷裡掏出今日份的報紙,很快就在首頁的右上角找到了日期。
  “十一月二十……九日嗎?”
  芙爾娜小姐念出了這一連串的數字,她看著紙面上明晃清晰的墨跡,心想今天居然就是感恩節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首頁上刊登著一位有名的老鑒賞家鋃鐺入獄的消息,芙爾娜經常聽說他的名字,而他被逮捕的原因居然是十幾年前鄉下的一場懸案,與之一同曝光的還有他所隱藏的另一個身份。
  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氣質高奢的老人忽然會是地下黑幫的領袖。
  今天的新聞很有意思,芙爾娜小姐粗略地掃了一眼,心想這樣難得的素材還是留著和咖啡一起享用吧,當屋簷上滴落露水時她轉過身,緩步走進屋內。
  在她的身後,陰鬱的流雲漸漸淹沒了半個天空。
  一個戴著軍綠色郵帽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陰雲之下,久久地盯著那間房子,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又像是一樁心事了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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