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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國》第195章 活下去
  “在你來這裡之前其實西澤在這裡呆了很久,”老板對黑袍說,“你在路上看見他了嗎?”

  “誒?這個倒是沒有,”黑袍坐在沙發上,隨手撿起長桌上白盤裡的一塊巧克力拿在手裡,“真是恰好錯過啊,仔細想想還真是有點戲劇性。”

  老板看著黑袍將巧克力掰成兩半,一半拿在手裡另一半則被他丟進壁爐裡,糖塊在薪柴的火裡融化,黏在柴火上,看上去就像黑色的眼淚。

  黑袍就這麽靜靜地觀看著這一副光景,直到火焰將其燒乾他才將另一半巧克力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從你開始,我們三個人之間構築起來了不得的關系啊。”

  “不要說得這麽讓人費解,”老板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做的事告訴黑袍,哪怕可能會遭到嫌惡,或者迎接他的怒火,“剛剛我勸西澤去尋找真相。”

  “真相?”黑袍扭過頭,臉上有些不解,嘴裡還在不停地咀嚼黑色的糖塊“你指的是什麽?”

  “他所丟失的記憶,”老板說,“和你相處這麽久我也大概清楚他少了什麽。”

  出乎意料的,黑袍倒也沒有什麽發怒的跡象,他聳了聳肩,拍了拍巴掌,把巧克力糖屑拍了個乾淨,然後站起身,長出了一口氣說:“倒也沒什麽,反正他早晚都得知道,你做的沒錯,但我害怕他因此遭遇一些過早的挫折。”

  黑袍說:“比如學院方面的注意,西澤這孩子的身份從來都不是什麽暴露在外的,他所缺失的那些記憶也很讓人頭痛,但取回的話沒有什麽壞處,但其實讓我好奇的是你怎麽會猜出來他缺少了什麽?”

  這個男人認真地問:“你之前有這麽聰明嗎?”

  “你之前只見過動手的我,回到王都以後我又全程被你蒙在鼓裡,”老板面無表情地說,“你以為我會就這麽坐以待斃,看著你一點點用我知識面以外的東西碾壓過來?”

  黑袍沒有說話。

  老板繼續開口:“至少我也該試著爭取一些尊嚴回來,而為此所要做出的第一步就是先讓我這個老朽的腦子動起來,就像以前我還沒老的時候。”

  夕蘭無聲地伸手摟住了老板的腰,以十三歲小女孩的身高能摟住他的腰其實已經有些極限了。

  大廳裡有些發冷,壁爐裡的火似乎並沒有多少暖意,但老板卻覺得這小女孩微弱的熱量簡直就和一團篝火沒有任何區別。

  僅僅是幾個眨眼的時間,黑袍便又坐回了壁爐前,他伸出指頭,讓壁爐裡的火勢再度增大了幾分,在看著暖褐色的火舌咬著壁爐上沿噴塗之後他才繼續說道:“是啊,大夥都不是笨蛋,也不是機器更不是棋子,哪會有人老老實實按著計劃好的路線走。”

  黑袍仰頭長歎一口氣道:“和西澤接觸這麽久這就是我唯一的體會聰明人是不會受人擺布的,他在歷史學院裡把陛下的親筆撕掉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所以只能看著他一點點偏移原本的軌道,走向另一個更加神奇的......或者說奇怪的路線,你應該懂我意思?”

  老板點了點頭:“我懂的,西澤選擇的路要比任何人想得都要難以想象。”

  “他媽的,”黑袍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事情發展到盡頭的這一步我是沒想到的......”

  他的表情多了好幾分慶幸:“但結局是好的,雖然時間晚了很多,但結局是好的。”

  老板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結局,明白嗎?”黑袍說,“如果他接受了倫瑟的指導,那這件事當時就該發生了。”

  黑袍回憶著從女孩嘴裡聽說的礦井裡的那副場面,聲音都忍不住低微下來,仿佛陶醉在夢境裡無法自拔的醉人。

  “他已經是個合格的皇子了,”黑袍說,“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收集情報,找到以前關系網上的所有人,包括你和納則,養鴿人已經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我從以前就不太喜歡那家夥。”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黑袍歎了口氣:“他從以前就像個笨蛋一樣,終於在最後變成了徹底的笨蛋,也許這就是從小沒有父母教導的孩子所必經之路。”

  “你好像很了解他?”老板說,“我以前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的。”

  “太了解了,我的盟友,”黑袍說,“我太了解了,你絕對想不到他的父親和母親其實是我當初認識的人,他們兩個甚至還是我在其中牽線搭橋才結為夫妻。”

  “......你以前還兼職媒婆?”

  “這可比媒婆要刺激多了,”黑袍笑嘻嘻地說,“至於這個小女孩,你照顧好她就行,我覺得你唯一需要擔心的事就是你家姑娘回來你要怎麽和她解釋。”

  黑袍像是預料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你家那個姑娘可是挺擅長吃醋的,這點你可比我清楚太多了。”

  老板被戳中心事,頓時表情變得苦惱了不少:“這就不用你來提醒我啦,蘿爾其實還是蠻懂事的,只是嘴尖了點。”

  “小女孩......等等,你叫夕蘭對吧?”黑袍對夕蘭投來目光,“我們不會強迫你,但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們也隨時願意去聽,你們煉金術師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很好奇。”

  “你來我這裡一趟到底是幹嘛的啊?”老板有些懊惱地說,“忽然冒出來對孩子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和萊茵河的那些人吃飯喝酒嗎?”

  “那麽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黑袍露出一抹笑容,然後低下頭,整個身子重重地朝地面倒了下去,側臉著地,肩膀和地板碰撞,發出響亮的聲音。

  迎著老板詫異的視線,黑袍笑著說:“抱歉,實在是撐不住了,今晚就讓我在你這裡休息會兒吧。”

  老板走過來,看著黑袍右邊胳膊下所罩住的一灘黑色的血霧,低下頭,安然地說:“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那可真是貴族待遇,”黑袍笑著,逐漸合上了眼睛,只剩下聲音低微的呢喃,“帶我......去樓上......氣息不能被發現......白色尖塔,輪亥教會,邪神......”

  意識漸漸沉入黑暗,在此之前,他竭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清洗,結束了。”

  格拿鉑勒以為今晚自己所接納的最後一位客人應該就是黑袍了。

  但他沒想到就在自己剛關上門不久,正猶豫要不要找個爐子過來在自己身邊燒一壺熱水泡茶的時候,圖書館的門又被敲響了。

  “您可千萬別回來啊,”格拿鉑勒發出一聲哀歎,“您知道我給您善後花了多大力氣嗎?”

  他一邊這麽嘟囔著一邊站起身,給門外敲門的人開了鎖。

  一對少年少女站在門外的風雪裡,少年的手上泛著光,將四散的雪花隔絕在二人之外。

  今天的沉默矩陣被關上了,因為雪很大,學生們用魔法預防一下感冒也是接受范圍內的。

  但格拿鉑勒看出了少年手上的那抹光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恭喜你啊,孩子,”他說,“居然這麽快就走到了這一步。”

  西澤沒有理會他,直接開口說:“我在趕時間,請問皇室族譜在哪一樓?”

  “三樓的歷史區,”格拿鉑勒聳了聳肩,“但你有什麽權限......”

  “請問圖書館裡現在還有其他人嗎?”西澤打斷了他的話問,“剛剛我發現圖書館已經鎖門了。”

  “沒有是沒有,而且我剛剛確實是鎖門了......”

  “謝謝,”西澤牽住莎爾的手,徑直踏上了樓梯。

  格拿鉑勒看著這雷厲風行的男孩,頓時有些感慨命運的神奇。

  “如果你早到哪怕一刻鍾,恐怕現在我就有好戲看了。”格拿鉑勒心想。

  “哥哥你要告訴我一些真相了嗎?”莎爾跟在西澤身後看著他一步步踏上階梯,最終停在三樓的圖書室前拿出了自己的學生卡片,他的學生卡被莫斯認證過,現在權限夠進入三樓的圖書室。

  越往上走莎爾就越好奇,她看著西澤的背影,如果西澤一心求證某些事的話那他去找其他人,或者等下到衛斯理家的話找衛斯理老爺詢問也一樣,但他卻選擇帶自己兩個人一起到圖書館來。

  “我如果說出來的話你可別太驚訝,”西澤背對著莎爾,微微笑道,他低頭看著手上的這張學生卡,莫斯之前的那張紙條其實算是一種委托,以他的名義給西澤的卡提升了一層權限,但隻限於圖書館,“我覺得是個人都不太能對我保持淡定。”

  “哥哥你當初聽說我的時候不也沒什麽反應嗎?”莎爾輕輕將頭抵在他的背上,輕聲地說,“我之前一直很擔心,擔心哥哥你其實不打算告訴我。”

  西澤回憶起剛入學的那段日子,那時候的他還是對一切都持以漠然態度滿心復仇的少年,幼稚地以為自己手裡所掌控的事足以逆轉局面。

  “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為告訴你了也會是一堆麻煩,”西澤站在圖書室前,手裡的卡拿了很久都沒伸到認證矩陣上,“現在情況好多了,而且以後估計也不會有那麽多麻煩。”

  西澤轉過身,直起背部,挺了挺胸,想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比平常更有威嚴或者......更能讓人信服一些。

  “你記得在厄洛絲之外,其實漆澤皇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確實是一個皇子嗎?”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對莎爾說。

  後者表情多了幾分疑惑:“記得,但我不太記得那個皇子的名字了。”

  “原來還有人記得啊,”西澤撓了撓頭,有些難為情,“我還以為大多數同齡人都把這件事忘了。”

  “我有時候也會這麽想,”莎爾說,“原來還有人記得瑞森家的那個女兒啊,不應該全都把她忘了嗎?”

  她抬起頭看著西澤的眼睛,西澤看見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欣喜:“所以當我知道哥哥還知道文科威爾的女兒時,我其實真的很開心。”

  “......我也一樣,”西澤說,“我也很開心。”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溫和:“原來還有人記得我。”

  “我們都是被王都遺忘的人,”莎爾說,“我們應該被人遺忘。”

  “但我沒有忘,也不會忘,”西澤說,“我比任何人記得都要清楚。”

  記憶裡金色頭髮的女孩緩步走到自己面前,手裡拿著鮮紅色的蘋果,僅僅是看著那個蘋果年幼的西澤就咽起了口水。

  “其實那個是你,”西澤呢喃說,“其實我知道的,那一定是你。”

  卡片在認證矩陣上劃過,西澤牽著莎爾的手一起走進了圖書室,他向著遠處望了一眼,幾乎不需要什麽時間就找到了歷史區。

  “哥哥你要來這裡找什麽?”莎爾看著西澤逐漸粗重的呼吸,好奇地問,“和你之前的事有關嗎?”

  “何止是有關啊,”西澤捏著莎爾的手指,那隻小手有些涼,在察覺到這個事實以後他便握得更緊了,“我必須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什麽意思?”莎爾不解地問。

  一般人聽說這種消息都會是這種反應。

  西澤站在書櫃下,沿著木質邊沿檢索。

  “倫瑟是我的父親,厄洛絲是我的姐姐,一切都很清楚,但一切又都很模糊,”西澤說,“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母親的身份,哪怕是她的家族,她的名字。”

  倫瑟是從遺失時代活到現在的人。

  混沌時代持續了很久,而從輪亥現世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十年。

  也就是說倫瑟起碼已經活了八十年以上。

  西澤看著自己的指尖劃過一本本書封,從《黑暗時代》到《叢刃輪亥之舞》,從《遺失之民》到《現存者》。

  自己所觸及到的秘密很多。

  漆澤的秘密很多,倫瑟的秘密很多,塞萬的秘密很多。

  甚至整個世界的秘密都很多。

  在這個世界裡西澤只是個渺小的石子,對頂層的那些大人物而言他甚至不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

  他只能活下去。

  自己只能竭盡全力地活下去,在這個對自己沒有任何善意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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