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憲驚喜的看著那快牌子，能做到管事的人，都不是無知小兒，羽臨衛不是一個江湖組織也不是什麽摟錢的花花地方，而是前魏皇家的暗衛，魏啟帝可能也知自己將要面臨滅國之禍，但他並沒有用這支暗衛來保命，而是在衛叔邑去救衛華焉的時候把它交給了衛叔邑，也就是有這支暗衛，衛叔邑才能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救出衛華焉而不被發現。現在羽臨衛不光是一支暗衛，還被發展成了衛叔邑手底下最大最仰仗的一個情報組織。這個情報組織在五年前就交給了衛華焉打理，裡面的情報人員上至皇宮，下至藩鎮邊陲之地都有。

　　可以說，羽臨衛統斷衛氏的基本產業，無論是錢莊布莊米鋪金銀店，或是瓦市賭坊，還是如他們這些主要經濟來源之所。

　　這些鋪子不多，每個地方一兩家，賺錢是其次，收集情報是主要任務。

　　可以說，當初衛魏留下的底牌還有衛叔邑這十多年的經營，勢力已經不容小覷，只不過沒有兵權。

　　孟嘗憲是個有抱負有野望的人，但他還有底線，不像錢東，所以在自己沒有機會的情況下就大力培養自己膝下唯一的兒子孟城。

　　這孟城也不負父親所望，文治武功都屬上佳，但因為這個時代無論是入朝為官還是投身軍營，基本上高品級都被世家包攬了。寒門是難有出頭之日，何況孟城還不只是寒門，他是賤籍出生，掛的還是韓家的奴隸。

　　所以最好的出路是跟著衛華焉混。看著兩人激動的表情，衛華焉心裡滿意，無論懲罰還是施恩，都要戳到對方的癢處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在未來之前他早就把各家各戶各是什麽情況打探得清清楚楚。

　　“胡泉，錢北，還有東盛的蘭權，你們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衛華焉冷冷的看向縮在人群後面的幾個人。

　　“郎君饒命，我們都是被那錢東逼迫的呀，我們也不想背叛阿郎和您的！”幾人噗通雙膝跪地，經過剛才錢家上上下下幾十口的事情，他們已經沒存半點僥幸心理了，隻一個勁的磕頭認錯，請求原諒！

　　衛華焉不說諒解也不怒斥，隻冷冷的看著幾人磕頭，等把額頭都磕紅腫了，三人的心裡也頻臨崩潰才淡淡開口道:“你們不是主謀也是從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胡泉，錢北，蘭權消去管事職權，貶下礦山去采礦，其家人——”

　　“阿郎，您如何懲罰我們，我們都心甘情願領受，只求阿郎能發發慈悲，饒過吾等家人一碼吧，我們來世做牛做馬報答阿郎的恩德。”幾人連連磕頭。

　　衛華焉抿抿嘴沒有說話，就在幾人快要崩潰的時候，趙伯開口了。

　　“小郎，田管事幾人雖然可惡，但也得到了他們應得的懲罰，其家人老弱婦孺的確實可憐，不如看在老朽一個薄面，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眾人見趙伯都求情了，也跟著紛紛求起情來，畢竟都是熟人熟事的，也不忍心。

　　衛華焉見火候也差不多，才裝作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好吧，我也不是那等肆殺之人，看在趙伯和大家都為你們求情是份上，就不牽連你們的妻兒老母了。其他三個鹽田的管事之職暫由副管事暫代，半年為期，要是你們做好了，那這暫字就可以抹去，要是再發生什麽汙七糟八的事兒，那沒得說，我這小廟容不下，請各位另謀高就吧！”

　　衛華焉一席話說得軟硬兼施，讓那幾位副管事狂喜的同時也更加倍小心。

　　“趙伯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事情都基本料理完，衛華焉揮手打發人。

　　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眾人齊聲應諾，躬身退了出去。

　　“不知小郎還有何吩咐?”看人都走光了，趙伯開口問道。

　　“趙伯請坐！”衛華焉指了指對面的坐席，輕聲道。

　　趙伯謝了座，等著他的吩咐。

　　“對於錢東與北海王府的事情，趙伯知道多少?”衛華焉問。

　　趙伯一驚，抬頭看向他。

　　衛華焉笑著擺擺手解釋道:“趙伯別誤會，我這樣問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了解清楚，我有一個想法，但還看是否能行。”

　　趙伯心裡松了口氣，雖然對於錢東的背叛他無能阻止，但這是自己的過錯，就怕主子們有什麽誤會。

　　趙伯想了想道:“雖然具體情況不清楚，但無非也就是那樣，這錢東也不少什麽大才大能的人物，但老朽自問我們礦場不是大白菜，而北海王能尋摸上門，圖謀的可不是一些銀錢。”銀錢那些大商家哪家不多?

　　衛華焉點點頭，思忖了片刻從懷裡拿出一張拜帖遞給他道:“明天把這給王府送去。”

　　趙伯一驚，忙問:“小郎?”

　　“別擔心，我不會現在與北海王對上，相反，我還要與他合作一番，他不是有心嗎?吾成全他！”

　　趙伯想了想點點頭。

　　次日，衛華焉收拾了一番，帶著阿石出了門對著城裡最大的一家酒肆走去。

　　門口的酒博士看到他們，忙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兩位客人，請問打尖還是用餐?”

　　“我們有約，王府的山長史大人。”阿石淡淡的說道。

　　“原來是王府的客人?長史大人已經在等候了，兩位請跟小人來！”酒博士的笑容更熱情了幾分，帶著他們一路上了二樓包間。

　　那酒博士對著兩人點點頭，輕輕敲了幾下門，裡面傳來一聲問，接著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小童模樣的童子看到他們，往裡面通傳一聲，讓開了路請幾人進去。

　　包間被一扇三開屏風隔成裡外兩間，幾人繞過屏風，裡面一個三十幾歲，留著美須的男子站了起來。

　　“太尉府西曹從事韓焉，見過長史大人！”韓焉笑著對山韜拱了拱手。

　　山韜心裡一驚面上卻不顯露，笑著拱手回禮。

　　“韓從事有禮，請坐！”

　　衛華焉謝過，在山韜對面落座。店家很快上了酒菜，把前頭人都打發走了，兩人舉杯互敬了一杯。

　　“不知韓從事找山某所為何事?還請明言，要是山某能幫忙的定不推辭！”放下酒杯，山韜開門見山的問道。

　　衛華焉微微一笑，提起酒壺給山韜倒了一杯，笑著道:“聽說我家下仆錢東與長史有些交情，聽他說長史是個爽直又和熙的人，顧韓某聞名前來拜見一番。”

　　山韜臉色突變，目光沉了沉，抿嘴沒有說話，隻定定的盯著他。

　　“當然，長史也別誤會，韓某並沒有其他意思，還要多謝這半年來王府給以的幫助，讓我們小小生意少了許多麻煩，在此謝過！”韓焉笑著舉杯。

　　山韜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舉杯與他碰了碰。不管他說得是不是真，既然衛華焉如此說了，就說明他來的目的不是興師問罪，而是想繼續合作了，只不過看這人不是錢東那等好拿捏的，以後從礦場那邊拿錢可能就沒那麽方便了，這讓他可惜的同時又有些惱怒。不過想著還有更為重要的目的，錢可以在別的地方搞到，那些好的東西可不容易得。想到這裡，山韜緩了緩臉色。

　　“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人，那我們也來做些爽快的事，從今後，北海王府給我們提供青兗翼三州的安全便利，得利與王府二八分成，長史覺得如何?”

　　山韜微微眯眼，二八分成?相比之前，這並不讓人滿意，但以前的錢東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又對王府有所求，所以魅顏奴身，好掌控。而這韓焉就不同了，雖摸不清對方真正底下，但他是朝廷官員，說不定身後有什麽大人物，而北海王如今根據淺薄，實在不宜惹上不明的強大敵人。

　　山韜垂眸端起案幾上的茶盞沒有接話。

　　衛華焉不以為意，接著道:“當然，為表韓某的誠意，要是王府有需要，我們以後的好貨都先緊著王府來，且價格從優！”

　　這些山韜的鎮定維持不住了，他猛的抬頭看著衛華焉。

　　“當真?”

　　“當真！”

　　兩人初步達成了協議，山韜不過問為何衛華焉一平民為何有這樣的家底，衛華焉也不過問王府為何要錢又要兵器。

　　這些都是別人的事， 只要達到自己想要的，又何必多管其他?

　　兩人說開了，都頗為行賞對方行事，那點子淡淡的隔閡和陌生也消弭無蹤，可以放開的開懷暢飲，最後賓主盡歡。

　　衛華焉的這一趟北海之行，算是圓滿，但大都卻還處在一片低糜又沸騰的緊張氣氛當中。

　　長長的宮道上，一個身穿青色雲紋刺繡的青年郎君沉著臉大步往魏氏的長樂宮走去，身後的小太監阿福氣喘籲籲的小跑跟在後頭。那是不常進宮，但宮裡卻沒人敢小瞧了的人魏夫人的內侄兒，魏大司馬家的長公子魏未央。

　　魏未央剛走到長樂宮門口，就遇到了春風滿面從裡面出來的魏鴻雁兄弟。

　　“父親，二叔！”魏未央停下腳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未央呀，你來給你皇姑母請安?”魏鴻雁捋著頷下短須站在高高的玉面石階上望著這個兒子，心裡很是得意。

　　“是，父親二叔要出宮嗎?”

　　“我們事情已經商量完了，剛才你姑母還提起你，你快進去吧！”

　　魏未央點點頭，越過兩人進了殿內。

　　“大哥，不是做弟弟的我說，你這兒子也太傲氣了，每次見人都如此冷冷淡淡，以後如何掌管發揚光大我們魏家?”魏鴻雁的弟弟魏鴻舒有些不悅的說道。

　　“他還小，以後好好教教就是了，不過年輕人嘛，傲氣一些也沒什麽。”魏鴻雁倒是不以為意，他這兒子的機智聰明他是深有體會，對此他很是滿意。

　　魏鴻舒見此雖然心裡不忿，但也沒有辦法，撇撇嘴不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