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在曲門和左毅衛的駐地豐縣之間,修建了三座軍驛,選拔強健軍馬進行公文傳遞。兩地之間的所有公文及軍情進行共享,幾乎是每天都有一封書信,書信從豐縣到達九曲,只需要四個時辰便可。
元嘉十年春,林祈年在軍中頒布了新的軍規和章程,通過上下級滲透到軍中的每一個角落,連同左毅衛都采用的是新軍規章程。
鳳西城牆旁的左毅衛軍營外,兵士們圍著貼著牆上的黃紙談論不休,其中一個識字的軍官對著牆上念道:
“從即日起,在軍中進行訓練考核與末位淘汰製,此制度貫徹到軍中每一營,每一軍,每一隊、每一什。凡左毅衛與曲門軍士兵,每月將進行考核,考核題目為負甲奔跑、射術、刀術、槍術、泅渡。所有項目通過兩兩較量來進行評分,各隊中一次成績墊底倒三甲,警告一次,二次墊底倒三甲扣除季度軍餉三成,三次墊底倒三甲扣除季度軍餉,連續三次倒三甲者清除出軍隊。各隊每月考核前三甲獎勵一百錢,連續三次獲得前三甲,可得錢一貫。”
眾人議論紛紛:“這是啥意思,末位淘汰製是啥?”
“連這啥意思都不懂,就是誰要是比武得了最後一名,那挪窩滾蛋!”
兵卒們聽到這告示,明白主公是換了花樣,要跟他們動真格的,軍卒們的武力值與他們的軍餉金額掛鉤,這不是把逼著人往死裡練嗎?
“接著往下念。”
那小軍官指著黃紙繼續念道:“從即日起,所有士兵除去製式軍刀外,均配備木刀木矛。每月各隊各軍各鎮各營須進行聯合對抗演習,根據對抗成敗來決定下季度軍餉額,連續三次月成績墊底者,降級免官。每年九曲,左毅衛兩軍將進行軍中大比武,所有有志奪冠者,皆可參加。比武項目為刀術,槍術,射術,負甲奔跑以及求渡,冠軍獎賞黃金三十兩,亞軍獎賞白銀三十兩,季軍獎賞銅錢十貫。”
眾人聽到這番話,心中火熱,三十兩黃金,那就是三百多兩白銀,也等於三百多貫銅錢,按照現今的物價,可在家鄉購置百畝良田,外加一座大宅子,直接奔入地主階級的生活水平。可要賺這三百兩黃金也不容易,左毅衛有兩萬名士卒,就算每人各報一項,仍有四千多人參與競爭,想要成為冠軍非得有大能耐不可。
士兵們的眼珠子裡冒出興奮光芒,嘴上卻說些謙虛的喪氣話:“咱左毅衛能人輩出,這三十兩黃金,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落到咱的手裡。”
旁邊還有人低聲附和:“那是,說的是,極是。”
他們表面上雖是這樣說,心底早已埋下了種子,並且暗暗開始下決心較勁兒。每個人都希望別人從一開始就喪失信心,從而少一個競爭對手,每個人又雄心勃勃,從明天清早起床要勤加練習,爭取在比武中拔得頭籌,獲取黃金改變自己與家人的命運。
這裡面到底還是有老實人,一個身背角弓,披掛革甲的弓弩手開始自言自語:“我六歲起就開始彎弓射獵,在家鄉就號稱神射手,如今刻苦訓練幾個月,一舉奪魁不是不可能。”
他這話剛一出口,就引起了武人之間的相輕,眾人紛紛指責他說話口氣大。又有幾人比較聰明,心中也認為自己能奪冠,卻蒙藏在心裡不說出來,想著將來能做為黑馬一鳴驚人。
那念告示的軍官說道:“別著急,接下來還有呢!”
“軍中比武大賽的前十甲獎賞耕牛一匹,糧食十石,可入主將親兵衛隊!”
這個獎賞雖不及冠軍亞軍真金白銀,但也是相當的誘人,眾人都知道無論是左毅衛先鋒,還是九曲關總鎮的親兵,夥食待遇,還有軍餉都是普通士兵的兩倍,而且當軍官在戰事中陣亡以後,將軍擢升新的軍官,都是從親兵隊伍中提拔,進了親兵隊實際上就等於進入了軍官預備隊。
軍官接著往下念道:“每年秋季,左毅衛和九曲軍將進行一次對抗演練,雙方士兵皆可押賭注進行對賭,勝方將獲得敗方抵押的錢物。”
“哈哈,這個好。”
軍中本就盛行賭博,林祈年執掌九曲軍期間,曾經明令禁止賭博,如今他卻破了例允許士兵在演練中押注,一些嗜賭成性的兵卒已經開始翹首盼望今年秋季的對抗大比。
容晏和風臨江站在鳳西城的城頭之上,聽到下方眾人的議論紛紛,他表情欣喜卻略帶抱怨說道:“林祈年的決策好是好,但幹什麽還要加上賭博這一項,當初他已經明令禁賭,卻讓士兵在勝負上押注,此風一漲,這賭博還能禁得了嗎?”
風臨江倒是灑然一笑:“我看只是押注而已,倒沒什麽大不了的,練武拔刀之事本就枯燥無味,林將軍用這個方法激勵兵卒,再好不過。自古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林祈年洞悉人心,創立武績考核制度,進行末位淘汰製,將使整個軍隊呈現出良性競爭的向上態勢,也虧他能想出如此超前的軍訓制度。依我看,不出兩年,左毅衛和九曲軍,將會有全新的面目,成為天下少有的勁旅也不是不可能。”
風臨江這兩句話對林祈年極為推崇,這讓容晏心中也十分自得, 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通力將這比武考核全面執行下去,使我左毅衛全新氣象,無敵於天下。”
風臨江暗中卻湧起無數念頭,如果這些舉措是姚子政的提議還好,這頂多說明林祈年知人善任,執行力強,若是這些都是從林祈年那個天才腦殼裡想出,才真是了不得。可別小看這小小的舉措,簡直是治軍的無上制度,這樣的治軍條例,足可以讓天下的兵家奉為圭臬。
若林祈年真是這樣不世出的軍事,用政天才,那他風臨江混入虎穴,投身九曲軍,想要已一己之力改變左右周國未來大勢,不顯得更為可笑了麽。
兩人正在城頭上各懷心思,身後城樓下突然傳來勤務兵的喊叫聲:“報!將軍,朝廷的旨意到了,請將軍到行轅處接旨!”
容晏悚然一驚,朝廷這個時候降下旨意,可不一定是什麽好事情。他立刻轉身對風臨江說話:“風先生,隨我到一起到行轅處。”
左毅衛將軍行轅如今設立在鳳西城中,與鳳西太守府不過一牆之隔,容晏如今升任先鋒將軍,依然要受鳳西太守節製。不過如今的太守依然是李順章,但是這位李太守自從鳳西城破被高凌雲俘虜之後,好似失去了讀書人的氣節,連精氣神都短缺了不少,政事行事拖遝,權欲和財欲減輕了不少,整日弄一幫歌姬在府中歌舞升平,絲竹之聲嫋嫋從不斷絕。
容晏反倒認為這樣很好,在軍政上沒有人掣肘過問,他與林祈年之間的某些聯系也不會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