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軍和周軍來說，這種遠程武器對視的小損傷，只不過是正式大戰前的開胃菜。

　　石破虜不想再等待下去，他直接揮動起手中的鋼刀下令:“攻城車，攻城梯隊上！”

　　林祈年親自在前關督戰，他站在城樓下，手搭涼棚望向遠處，偶爾有幾支射來的弩箭迫近，便有巨盾手主動撐起盾牌擋在前面。

　　他對著兵卒們喊了一聲:“拋石機，檑木，都給我準備好，還有火油，火箭！”

　　陳軍將士們手持盾牌簇擁著攻城梯衝了上去，他們隊形緊密，手中的銅盾剛好能將扛梯子的袍澤護住，城牆上射下來的弩箭大多數都扎在了盾牌上。”

　　幾十架攻城梯往上豎，周處機站在垛口處大喊一聲:“給這些龜兒子們整點兒爽的！”

　　鐵鍋中熬熱的黑油陡然從城頭上澆下，陳兵的衣甲盾牌上沾滿了油脂，他們尚未反應過來，火球從城頭上被投擲下來，瞬間將眾人點燃，霎時間攻城梯的結陣亂了，兵卒們號叫著在地上翻滾撲打火焰，城頭上的火矢又毫不留情地射下來，尚未豎起的雲梯就這樣燒毀在火焰中。

　　第一波的攻城梯隊連城頭都沒有搭上去，石破虜眯著雙眼，絲毫不為所動，揮手下令道:“第二梯隊，上！”

　　在督戰隊的驅趕下，兵卒們扛著攻城梯繼續往上衝。石破虜同時下令:“弩車向城頭上發射。”

　　這是十分冒險的行為，弩車的精準性是得不到保障的，一旦雙方短兵相接，就有可能射到自己的士兵。

　　但對於周兵這邊，連綿不斷的弩箭給城上帶來了不少的傷亡，有些薄弱的女牆被弩箭強勁的力道穿透崩塌，守城兵卒們一邊向下潑倒火油，同時膽寒地應付上空拋來的弩箭。

　　周處機發狂似的大喊:“床弩！給我還擊！給我射殺敵人！”

　　盡管士兵們死傷不少，城頭上的防守絲毫沒有半點兒疏漏，一盆盆的火油傾倒下去，簇擁攻城梯的陳兵失陷入火海之中，這一次勉強有兩掛梯子搭上了城頭，守城兵卒門將炮石不間斷地砸落，擎著盾牌的士兵剛爬上去，就被砸得頭破血流栽了下去。

　　石破虜以為曙光降臨，激動地喊道:“給我衝，先登上城頭者賞金三百！封校尉！”

　　有了高官厚祿的賞賜，更多的將士潮水般地湧上去，簇擁著巨大的攻城車向城門撞去。

　　城牆上箭如飛蝗向下潑射，兵卒們成片倒下，攻城車削尖的木柱撞擊在城門上，發出隆隆的巨響，但城門背後已經被沙石填滿，無論士卒們如何衝撞都紋絲不動。又有一大盆的熱油兜頭澆下來，隨即火球降下，攻城車上燃起了大火，兵卒們在周圍奔逃掙扎，脊背上燃起大火，慘叫聲此起彼伏，宛如九幽地獄。

　　攻城戰從上午一直進行到太陽落山，陳軍沒有一次登上過城頭。石破虜隻好下令鳴金收兵。

　　天幕湛藍，星空璀璨，天幕下的九曲關城牆下堆滿了屍體，被大火燒成兩段的攻城車梯依然繚繞著火苗。

　　節製使石破虜站在土坡上，遙望著黑漆漆的城頭，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座九曲關，原來是塊難啃的骨頭。但這並不能淹沒他的戰意，第二天的攻勢將會更加猛烈。

　　夜晚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機，九曲關的兵卒們還顧不上休息，林祈年和周處機分別巡視城頭，清點人數補充兵力，城牆該加固的地方繼續加固，火油和箭矢源源不斷地送上了城頭。

　　守城部隊和後備部隊開始輪換，勤苦了一天的將士們將袍澤的屍體抬下城牆，然後到營地集中就餐。他們的臉上絲毫沒有悲戚神情，反而有劫後余生的放松。城牆保住了，而且活下來了，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情，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林祈年卻沒有片刻放松，守城戰的優勢就在於守城方和攻城方的傷亡比例差距很大，一天多的戰鬥下來，九曲軍在城頭上共損失了九百多名士卒，但陳軍卻在城牆下留下數千具屍體。

　　林祈年的憂慮在於，火油作為一種守城利器戰略資源，但數量實在是不足，朝廷給他補給的這些火油頂多能撐著用五天，而且還有其中一部分要用在兩邊懸崖和內關的城牆上。

　　所以從明天開始，火油就必須開始省著用，還必須找到另外一種火攻的替代品，松明數量太少，乾柴則很容易躲閃撲滅。

　　他立刻找來負責後勤的史江，讓他連夜燒製木炭，並且命人製造坩堝，明日五更起就要在城牆上融化鐵汁，用燃燒的炭火，搭配鐵汁以及火油來進行防守。

　　“所有作戰部隊休息，明日還有一場大戰。”

　　第二日清晨拂曉時分，陳國大軍似乎不想給九曲關以喘息之機，開始新一輪的攻城，這次他們拿出來打造完善的攻城設備，可以升降的雲梯車。這種車梯底部有車廂，登城的士兵站在車廂裡，可防護敵方弩箭拋石的打擊，車梯只有城牆的一半高， 當接近城牆後，士兵們搖動轆轤把梯的另一部分升起，能夠直接掛到城牆上。

　　雙方弩箭齊飛，拋石機來回投石，陳軍也準備了火攻，將燃燒的火球投擲到城牆上。不過九曲關的外關在建設期間，就盡量沒有使用木料，連同城樓和城關內建築大部分都是用條石青磚砌成，所以陳軍的火攻收效甚微。

　　林祈年親自站在城牆上督戰，命令兵卒們把燒紅的鐵汁澆下去，落到人身上便是皮焦肉爛，一種令人作嘔的烤肉味道在城牆下彌漫。

　　為了對付攻城梯，九曲軍準備了一種狼牙棒，上面鑲滿鐵刺，用轆轤帶著繩子牽引兩端，只要陳軍敢把梯子搭上去，無論梯上蟻附了多少士兵，只要狼牙棒往下一滾，全部都被扎成篩子。

　　第二天落幕，陳軍在城牆下又留下了幾千具屍體，緩緩向後撤退。

　　這樣的攻城戰進行了三天，陳軍沒有任何進展，就連周軍的氣勢也並未低落。林祈年知道，九曲關的將士們也都知道，外關對於他們來說是只是送給陳兵的小禮物，那八裡長的懸崖山道和內關堅城，才是他們最後的法寶。

　　石破虜雙眉緊皺坐在大帳內，下方兩邊坐著竊竊私語的將領們。他目光如電猛然抬頭，將領們的私語們瞬間也停止了下來。

　　“三天了！三天連一個小小的外關都沒能攻破，我們如何去攻克九曲關的內關，如何去攻破鳳西，拿下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