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立刻揖手說道:“竇公言重了,常聞竇公大名,卻未能前來拜謁,林祈年深感遺憾。”
竇信又面朝容晏,和煦地笑了笑說:“容晏,你父親安曲王可還好?”
容晏恭敬地作揖說:“謝竇伯父關心,父王一切安好。”
竇公跪坐在案幾之後,林祈年和容晏跪坐在下首,竇信抬手說話:“林將軍在雲都盤桓日久,可遊覽過雲都的某些盛景,滄月湖夜色可是撩人嫵媚的。”
“祈年惦念邊關防守,不敢有一日懈怠,現在也算是歸心似箭了。”
兩人之間先是說了一些沒營養的話,竇信突然單刀直入,開口說道:“不瞞將軍,你前些日子被遣來雲都時,竇某很是為你的前途和安危擔憂。不過沒想到將軍已有了破解之策,如此我也安心了。”
林祈年趁這個機會提出請求:“祈年心中尚捉摸不定,甚是為前途憂慮,還請竇公為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另外,如今朝廷在鳳西缺乏兵將,我想乘機推舉容世子,他在軍中也算是能獨擋一面。”
竇信只是捋須,連著沉吟了兩個好,卻愁著臉說道:“林將軍,朝廷局勢的艱險,某些地方你是想不到的,天子如今困頓不得志,閹黨專權,你的事情怕是難辦啊。”
林祈年只是淡淡笑了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若他日脫困,必不忘竇公大恩。”
“竇某試一下,成不成盡我所能。可好?”
……
兩人從竇信府上走出,林祈年回頭冷笑了一聲:“這個老狐狸,如果不是我們已有轉機,他斷然是不肯出手相助的。不過眼下,這不過是句空頭話,誰知道肯不肯真出力。”
容晏詫異地看了林一眼:“你剛剛說是要替我謀進身,這事兒不太好吧,咱們這邊兒自己還沒脫困呢,你就想著為我謀官兒,可千萬不要這件事情辦不成,另一件事情也無法成功。”
林祈年定定地望著他,露出想當然的笑容:“這兩件事情其實是一件事。”
“這話怎麽說的?”
林祈年不想再瞞他下去,也好讓容晏有個心理準備,便笑著說道:“鳳西兵力空虛,曲門,九曲卻有人馬三萬八千余。江閹對我們深為忌憚,肯定會把鳳西兵力一分為二,由兩人執掌,互不干涉。”
容晏沒聽他說完,便聽出閹黨在這件事情上的險惡用心,兵力一分為二,兩人互不統轄,以前的九曲軍是一股繩,也使一股勁兒,現如今就變成兩家勢力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林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他能積極為自己謀劃,是建立在對兄弟的信任上。也許只有他容晏,才會獲得和林祈年同樣的權力後,依然肯跟隨他的步伐,依他的心意來行事。
林祈年最終笑笑:“其實,拜訪陳道政,李綱,和竇信這些人都不算數。關鍵是雲華台的那位穆先生,如果能求得他為我們說話,你才能如願獲得九曲關總鎮的職位。”
容世子一聽這個,頓時便皺起了眉頭:“這個穆先生油鹽不進,根本不收禮物,不論你買多貴的,多合他的心意,他都不會瞅一眼,我已經在他門上吃過多次閉門羹。”
“沒關系,你給我說說他們家的情況。”
“這穆先生雖不喜財物,但是家裡卻養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簡直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敢說,全大周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姿色的麗人。”
林祈年捏著下巴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沿著孔雀巷往回走,迎面一氣駛來三四輛馬車,可能是孔雀巷某些大戶的家眷。林祈年和容晏側身往巷子旁邊避了一避。
誰料最前面的車廂裡的人卻喝停了馬夫,從車廂裡跳了下來,聲音很不客氣地道:“這不是容世子嗎?能讓容世子跟在身後的,這位應該就是林將軍了。”
接著後面的馬車裡的公子哥兒們都跳了下來,容晏抬手作揖,林祈年朝他使了個眼色,容晏上前介紹道:“這位是竇府公子竇雲費,這三位雲都四公子中的趙旭河,王岐,崔陵召。”
林祈年以武夫的姿態抱了個拳:“原來都是名人,久仰。”
崔陵召近來被竇公冷落,都是因為這林祈年帶來的惡果,早就恨得咬牙切齒,冷聲說道:“你久仰我們什麽?”
林祈年更是不慣著此人,本就不是什麽高人,還假裝高能,非要擺什麽棋子作梗,利用安曲知縣錢朗給自己添堵,真真把他惡心得不行。
他哂然笑道:“雲都三公子才是最好,幹嘛非要硬湊這個四字,這第四不但是狗尾續貂,還是爛肉壞湯,硬生生把高潔名士拉底成了庸碌之輩。”
崔臨召已是怒急,眼裡幾乎噴出火來:“聽說林將軍逗留在京師,怎麽不回到自己的九曲關老巢去?怕是被軟禁了吧。給閹黨做狗就是這個下場!不過你也不用發愁,閹人最是喜歡過河拆橋,等他們把林將軍你的兵馬握在手裡,您呢,到時候也就變成屍體了。”
他突然又厭惡地扇了扇鼻子道:“我向來是不和快死的人說話的,今天怎麽破了例,真是晦氣。”
林祈年露出了邪惡的笑臉:“老子在山高皇帝遠的時候,也是經常殺人的,現在也突然手癢了,不如拉個墊背的,把你這雲都第四公子變成死公子。”
崔召陵頓覺悚然,他可聽說過,這位林祈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如今看上去雖然笑臉歡暢,但若是真的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殺了可要糟糕。
他雖然壯著膽子哼了一聲,但還是把身子縮到了竇雲費的身後。
竇雲費身為貴族公子中的年長者,自然要維護自家人,有些慍怒地看了身後不爭氣的崔陵召一眼,說:“你怕什麽?這孔雀巷中,我們兩家的門客侍衛不知多少,他哪敢在這兒動手,不怕被他們剁為齏粉麽?”
崔陵召聽了這句話,才敢挺起胸脯往前挪出半步。竇雲費出言對林祈年警告道:“姓林的,我知道你今天來竇府是尋求幫助,我也不知我爹是犯了糊塗怎麽的,會對你這麽個粗野的庶族投之以李。但是我告訴你!別想從我們雲都五姓身上沾到半點兒好處。士庶不往來,這話別告訴我你沒有聽過,賤人如何登得大雅之堂,沾得富貴之氣?”
他回頭對另外三位說:“我們走。”
這些人轉身翻上馬車,林祈年不但不惱,反而笑道:“竇家大郎,要不了多久,你家妹子就要成為我這個粗魯將軍的夫人了,呵,聽說竇氏三女美貌傾城,冠絕雲都,也不知道摟在身下是個什麽感覺,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味道不同?”
竇雲費臉色青黑,險些從馬車上掉下來,他雖然氣惱無比,但林祈年如今依然掛著閹黨的名頭,他自然是不敢在這巷子派人動手的。
“你給我等著,我們走。”
林祈年發出了一串粗魯且獷放的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