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軍口中得知蕭文帶人已經控制了青羊的局勢後,縣尉就讓蕭軍稍等,他這就去點兵奔青羊。
縣尉無後顧之憂以後辦事風風火火,迅速上報了縣令,隨即點了一百縣兵後就隨蕭軍直奔青羊。
青羊鎮距離縣城足足百裡,真正是天高皇帝遠,一行人下午出發,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趕到了青羊鎮。
還沒進入青羊,就看到鎮外豎起了上百根三米長的木頭,每根木頭上都吊著一具屍體,屍體迎風晃動,端的嚇人。
看到這一幕,蕭軍心裡也有些發麻,雖然早知道蕭文有這個打算,可當他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發麻,自家莊主這惡習是不是太凶殘了?
不過這時候他也不能掉鏈子,因此故作坦然道:“沒想到動作這麽快,這應該是過山風和青馬盜,縣尉大人,你們應該有人認識吧,上去看看是不是?”
一路上蕭軍聽多了對自家人馬的質疑,那些縣兵可都不認為蕭文能將兩股盜匪剿滅,一路上各種冷言冷語蕭軍可沒少聽。
蕭軍賭咒發誓要讓這些鱉孫曉得什麽叫馬王爺長了三隻眼——這見面禮夠你們喝一壺吧!
縣尉縱然是邊州武官見慣了屍體,可上百具屍體這樣被吊著,也讓他有些發毛,聽到蕭軍的話後,縣尉一想到這些屍體都是自己未來的功勞,總算克服了心裡的障礙。
隨即縣尉指派了幾人讓其上去查看,幾個倒霉的縣兵被選中,蒼白著臉畏畏縮縮的過去檢查,沒一陣就臉色泛白的小跑了回來:
“縣尉,是過山風和青馬盜的人,匪首過山風和青馬盜大龍頭兩丈青都在其中。”
縣尉隻覺得口舌發乾,這也太凶殘了吧——過山風名氣不大,但青馬盜卻是出了名的狠茬子,連軍資都敢下手,幾十個騎兵來去如風,出了名的神出鬼沒,沒想到這都被人給端了!
這光頭孝廉,還真是本事不小啊!
縣尉心中感慨,急忙讓蕭軍帶路去見蕭文,同時心中暗呼僥幸,幸好這次沒有把送信人隨意打發,要不然這臉沒地方擱不說,還得罪了凶殘的蕭光頭,實在是僥幸啊!
蕭文倒是沒有擺架子,從斥候回稟說常羊縣尉來了後,就主動來到村口迎接——自從成為營長以後,蕭文慢慢的就變得“無利不早起”了,常羊縣是他的第一筆生意,顧客是上帝嘛,那就得供著點——得把口碑做好,再加上成功的案例在身,這以後想剿匪練兵,肯定會更容易些。
再一次見到蕭文,常羊縣尉比上次的態度更好,雖然縣尉這個官職比雜兵監事要高大上,但縣尉哪裡敢擺架子,直接以平輩的態度對上了蕭文,寒暄過後奉承不斷——
在常羊縣尉眼裡,有勢有力的蕭文,不僅是巴結的對象,而且還是送功勳的財神爺啊!
客套後蕭文應付著縣尉的奉承,帶著縣尉往鎮內走去,這時縣尉帶著幾分疑惑問道:“蕭孝廉,我看貴軍精神抖擻,不知道剿滅了兩股盜匪後,貴部折損幾何?”
蕭文道:
“剿滅過山風,無一人折損,倒是在剿滅青馬盜的時候,有幾個兄弟受傷了,還有一個兄弟最後沒保住命。”
嗯?
常羊縣尉第一反應就是不信,過山風不提,但青馬盜是那麽好相與的?兩丈青可是天武軍的逃卒出身,別看只是逃卒,但一身本領端是了得,傳聞青馬盜還入了草原和草原馬賊打過仗,據說兩丈青一人就砍掉了四五個彪悍的馬賊。
“孝廉這是開玩笑吧。”縣尉乾笑。
“嗯,我開玩笑的。”蕭文知道這成績沒人信,他故意歎了口氣:“為了剿滅過山風和青馬盜,我折了三十多個兄弟,哎,不瞞老哥,兄弟現在還在為撫恤發愁呢,老哥你可不能少了懸賞和貨錢,兄弟就指著這些錢給亡者一個交代。”
常羊縣尉的反應證實了蕭長生的猜測,這樣的戰績是不會有人信的,蕭文試探一番果然沒人信,他隨即賣慘起來,隨口扯了一番傷亡數據。
聽蕭文這麽一瞎扯,常羊縣尉倒是信了,這才合乎常理嘛,只是這戰損也少啊,他當即表示自己哪怕是砸鍋賣鐵,也不會少了兄弟們該有的辛苦費。之後他又誇獎蕭文:“孝廉練兵有道啊,練兵半年就練出了這等精兵,佩服啊!”
吹捧著的功夫,兩人進入了林府當中——現在的林府已經成了蕭文的指揮部,縣尉進入林府以後就感歎說這林府實在是太逾製了,一個小小的鎮長鄉老而已,竟然敢修建這般規模的宅子,一看就是包藏禍心。
這句話一說,顯然就是表明了態度定下了基調,蕭文瞬間了然,暗道這當官的就是不一樣,說話水平挺高,要不是自己聰慧,還真不容易注意到這話中的內涵。
他投桃報李,神秘道:“縣尉如果有興趣,就隨我去看一場大戲如何?”
面對蕭文賣關子,常羊縣尉極為識趣的表示可以,隨即就被蕭文帶到了林府的大牢當中。
這是林府自己修建的地牢,估計始作俑者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關進去。
一眾林府之人都被關在其中,雖然蕭文的部屬沒有折磨囚犯,但轉眼間就成了階下囚,對林家眾人的打擊就別提了。
一群女眷哭哭啼啼的,再要是配上陰風呼嘯的背景音,保管能嚇死一群膽小鬼。
縣尉目光從這區女眷身上掃過,老於刑名的他一眼就判斷出這些女眷都沒有受過侵犯——這讓他不由對蕭文的部下高看了一眼。
沿著地牢繼續行走,兩名主犯林大力和林忠海隨即出現。
林大力還能保持著老獅子的樣子,雖然披頭散發,但卻很鎮靜,並沒有作為人犯的覺悟。
之前趾高氣揚覺得林家是土皇帝的林忠海,表現可就差多了。
看到蕭文進來,就大呼自己可以為蕭文效命,可以為蕭文帶路剿匪,嘴裡連連呼喊著自己知道哪個盜匪的老巢,曉得哪個盜匪的窩點。
這種人蕭文懶得理會,倒是縣尉還有心和林忠海扯了幾句,臨了一句:“這頭顱可不值錢”嚇得林忠海直接尿了。
蕭文搖搖頭,對這種沒卵的慫包實在是看不上眼。
帶著縣尉走入了單獨關押林大力的牢房,手腳都被鐵鏈縛束的林大力,看到蕭文進來,索性閉上眼睛不理會來自勝利者的嘲諷。
“林大老爺,真是久違了!沒想到上次一別,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和大老爺再見,實在是造化弄人啊!”常羊縣尉感慨萬千,“林大老爺,你遣人梟首前前任縣尉的時候恐怕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至此吧?”
“趙縣尉,林某雖然做了豪強,但一生還算是光明磊落,是林某做的,林某自當承認,不是林某做的,林某死都不會背鍋。”林大力睜眼,立即反駁起來。
常羊縣尉冷笑:“林大老爺,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自稱敢作敢當,為何不敢承認?”
林大力冷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林某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隨你們怎麽汙,但林某絕對不會承認!”。
常羊縣尉見狀,心裡冷嘲,硬氣嗎?三木之下誰敢言勇?等上了刑具,看你承不承認!
看著林大力的表演,蕭文倒是心裡充滿了難言的喜感,他饒有興趣的望著林大力道:
“好強的求生欲!殺官如同造反,是要誅滅三族的,難怪林大老爺不敢承認。”
林大力冷哼,一副隨你怎麽說的姿勢。
蕭文笑了笑:“林大老爺是不是還覺得自己還有救?”
林大力不語。
“17年前,林大老爺的三兒子林忠天夭折,據說林大老爺當時悲傷成疾,下葬後數月都不見人。”蕭文慢悠悠的說道:“雖然我覺得挖人墳墓有些缺德,不過我這人比較善良,憐惜那個被害的少年,所以還是挖了墳,取出了那具白骨。”
“蕭莊主!挖人墳墓會損陰德的!”林大力咆哮著試圖站起來,卻被鐵鏈束縛,他像個老獅子一樣咆哮著嘶吼。
“演的不錯,如果那具白骨經過仵作確認是窒息而死,我差點都信了林大老爺的表演。”蕭文隨即語氣變得冷冽起來:
“你這個人渣,也他媽配給老子說陰德?十二三的少年郎,為了給你三子替死,就被你活活悶死!你他媽還給老子扯陰德?”
“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大力一副震驚狀,激動的道:“你是說我家三子不是病去?”
一旁的縣尉好奇,不知道蕭文在賣什麽關子。
“真給該你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了,你這表演都讓我驚歎了。”蕭文神神叨叨的感慨一聲,隨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
“黑風寨現任大當家,被你們盜匪界稱為殺人只見一點紅的黑旋風,就是林忠天,也就是你所謂早夭的三子!”
哐當
一旁的縣尉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黑風寨大當家一點紅是眼前這個人的三子?
開什麽玩笑!
“哈哈哈,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林某總算是見識了!蕭莊主,我林某雖然結交匪類,但那是為了青羊逼不得已,您想製老夫於死地,何必找這樣荒唐的理由?”
蕭文鼓掌,道:“都說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嘖嘖,原本我還不信,現在我倒是不得不信了,不過林大老爺,你覺得否認有用嗎?”
不等林大力回答,蕭文就打了個響指,有侍從從外面步入,將兩張卷起來的紙交給了蕭文。
蕭文將紙展開,赫然是一張半身畫——一旁的縣尉好奇的望去,赫然發現畫上的人竟然是林大力的模樣!
簡直就是本人被攝魂錄入紙上的!
只是畫風異於武朝的畫風,沒有筆墨的渲染,反而是一絲不苟的將人原樣不動的畫進去——這種風格縣尉從沒見過,但相比縣衙下發的通緝令之類的,寫實程度將近百分百!
“林大老爺,這是你吧?”蕭文讓林大力看畫,林大力點頭,他和縣尉的一樣,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寫實的畫,但不得不承認,這畫上的人,和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蕭文呵笑,將另一張紙隨即打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躍然紙上,見到畫上的人以後,林大力瞬間失神。
“咦?這是年輕時候的林大老爺?”縣尉看到畫上的人後,不由好奇的道,兩幅畫上的人,實在是太像了!
“不是,”蕭文解釋道:“這位呢,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一點紅!”
嘶!
縣尉倒吸冷氣,對著兩幅畫接連比較,最後乾乾的道:“蕭莊主,你別開玩笑,這真的是一點紅?和官府畫師畫出來的人,差遠了啊。”
蕭文悠悠的道:“畫的真不真實,這你就得問林大老爺了——不,不應該叫林大老爺,應該叫楊大寨主!是不是啊,黑風寨老寨主,楊慶虎楊大當家?”
楊慶虎?
那個早就死了十來年的黑風寨老寨主?
常羊縣尉覺得自己的智商需要充值,被蕭文說的現在都有些迷糊了——林大力是楊慶虎?
“不對啊,楊慶虎是十一年前被官軍剿滅的,當時是天武軍出手,誅殺了楊慶虎。”縣尉喃喃道。
“是啊,是天武軍誅殺了楊慶虎——當時有人成為了那一戰的功臣,他的名字就叫林忠君!也就是現在的真陽郡府兵校尉。”蕭文揭開謎底,縣尉恍然起來後不斷倒吸冷氣,不可思議的打量著眼前的林大力。
林大力想要辯解,但都到了這一步,強行否認不過是自取其辱,他悠悠的歎了口氣,道:
“蕭莊主,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林某自問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連這孽子都不曾知道。”
林大力口中的孽子自然就是林忠海,此時此刻的林忠海完全懵逼了,他想都想不到,自家的父親居然還有這樣的身份,而且早就死了的三弟,居然還活的好好的,還是黑風寨的寨主!
黑風寨哎——那可是邊州第一的匪眾,天武軍都多次铩羽而歸, 提及黑風寨,綠林道上的人誰不服?
但是,林忠海一想到自家現在和黑風寨扯上關系,砍腦袋的可能性從九成變成了十成,就淚流滿面了。
當然倒霉的林忠海是怎麽想的,自然是沒人在意。
“你猜我是怎麽知道的!”蕭文神秘的一笑,並沒有將謎底揭開,反而道:“不過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你家的三子團聚了,到時候你會知道答案的。”
其實能發覺這個秘密,純屬僥幸——典韋這不是投靠了黑風寨嘛,五大三粗的他得到了黑風寨寨主的賞識,被接納成為了心腹。
正好這兩天典韋奉命在青羊辦事,不久前悄悄潛入進來向蕭文匯報消息,結果看到了一雙林大力的鞋子——典韋一眼就認出這雙鞋他在黑風寨裡潛伏時候見過,是盜聽消息的時候在寨主家裡見過。
所以他悄悄的來看了一下林大力,自帶外掛的典韋愣是從林大力身上看到了黑風寨寨主的影子——結合典韋刻意打聽到的消息,典韋就大膽推測林大力極有可能就是神秘的黑風寨老寨主楊慶虎。
當然為了確認,典韋手繪了兩幅畫,就是蕭文手裡拿著的素描,林大力的模樣他沒有修飾,但黑風寨寨主的樣子,卻是典韋刻意修飾過的——他作畫時有意祛除了黑風寨寨主的滿臉絡腮胡,盡可能的將其本來面貌畫了上去。
果然,這兩幅畫一出,瞬間就擊潰了林大力的防線。
此時的常羊縣尉,心中更是欣喜,自己這一次,走狗屎大運了!
他仿佛看到了亨通的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