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劍,提劍,這個動作他已做過數次,但是提拉這個動作不是光靠熟練就能做好的。
史萊姆身上的粘性使得他需要使出全力才能把劍拉出來,而一旦他的劍陷入其中,就會陷入第一次那樣的困境。
如果失去劍的話,他也失去了繼續與史萊姆搏鬥的手段。
用拳頭、用腳攻擊史萊姆的唯一結果就是被史萊姆越纏越緊。
腳下、腰腹的滑膩感迅速地延伸著,羅素忍住不適,握劍劈砍。
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只有在史萊姆纏上兩臂之前將其消滅。
他劈砍收劍的時候,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右背熟悉的滑膩感已經出現,要不了多久,他用來使劍上半身都要被史萊姆纏上。
在那種情況下,他也失去了反擊的手段。
史萊姆的弱勢——攻擊力的低下在攻擊手段上面得到了補足,以羅素的力量只要被史萊姆包裹上,就沒有擺脫的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史萊姆攻擊力再低一點,羅素的生命值再高一點也沒有什麽差別。
在無法還擊的情況下,這些隻決定痛苦的時間長短。
也就是說只要被史萊姆纏上,就可以做必死判定,至少對現在的羅素來說,被纏住=必死。
擺脫的方法依舊如故,只要將史萊姆擊殺即可。
羅素趁著史萊姆還未纏上右手的關節,再次斬出一擊,也就是在這同時,史萊姆的觸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位置。
他收劍的時候遇到了重重阻礙……
對羅素來說收劍擺脫史萊姆的身體本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斬擊的過程就是把木劍嵌入史萊姆身體的過程。
所以說他使的力氣越大,收劍也就越困難。
在斬擊的過程中他幾次都是使盡全力,在收劍的時候,他同樣是使盡全力。事實上因為姿勢的原因,收劍無法利用慣性,往往要費更大的力氣。
在雙手還自由的時候他還可以想辦法壓榨身體裡的力氣,把劍拔出來。
但是,在右臂受製的情況下,他再難多余的部分。
他問系統道:“史萊姆的血量。”
意識中出現“4點”的字樣。
“也就是說,我的每一次斬擊帶走了它兩點血量?”
“如果想要擊殺他的話還需要砍他兩次?”
羅素回憶起上一次與史萊姆的戰鬥——沒有總結經驗是現在他最為後悔的事情。
那意味著他必須在危機時刻分析出上次是怎麽擊殺史萊姆的。
由於上一次太過慌亂,他也沒有想起到底是哪一擊帶給了史萊姆致命的傷害。
是兩次在史萊姆身體裡的攪動,還是那一次拚命的劈砍?
“我的三次劈砍帶給史萊姆的傷害都是兩點,那麽是不是說明攪動的那兩下才是致命的因素?”
“又或者擺脫史萊姆的身體也給它帶來了傷害。”
時間有限,羅素沒有驗證自己判斷的時間。
這個時候他再次面臨一個抉擇:是放棄將劍拿出來,用並不自由的右手和左手在史萊姆的身體裡攪動,還是隻用左手將其拔出來。
如果隻用右手的話,拔出劍的可能性必定很小。雙手都拔不出的劍隻用左手的話怎麽可能拔的出。
似乎將其放在那裡任其包裹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三五秒鍾的時間裡,羅素的右手已有一半被史萊姆包裹,
他再沒有三五秒鍾的時間去考慮,
所以他按照直覺做出了一個看起來錯誤的決定。 他嘗試單用左手收回木劍。
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有一絲後悔,他也察覺到這個選擇可能是錯的。
下一刻用盡全力的左手,遇到的便是猶如鐵鑄一樣的木劍。
在這一個另一個選擇也出現在他面前,他到底是堅持自己的決定,繼續用自己的左手嘗試收回木劍,還是改弦易轍,選擇將劍就這麽留在史萊姆體內?
在這一刻,羅素內心中執拗的部分站了上風,他放棄了思考,繼續嘗試拔出自己的木劍。
右手部分已經被史萊姆全部纏上,延伸的右胸,下一刻就是近在咫尺的左臂。
左手提拉的同時,他的兩隻手都在用力地後拉——這拉伸的力量讓他覺得兩臂隨時可能會脫臼。
但這具身體的堅韌在這時派上用場,雖然羅素不清楚這到底在什麽層次,但他知道這樣的身體素質不是力量1點,血量3點所能概括的。
沒有時間感歎,雙腳受製的羅素兩臂使出的力氣也有限的很,他能拿出的全力對現狀沒有太大幫助。
雙腳受控,只能用力的支撐著身體的平衡,他以此支點,試圖把劍拔出來。
這拉鋸就這麽持續下去,羅素的心裡越來越著急,現在這個情況下,他似乎沒有再次堅持的理由。
“是不是趁著左手還能活動,試著往前攪動一下?”
“也不知道史萊姆的要害在哪?”
焦急之中,羅素不忘向系統查詢——史萊姆的血量。
收到回復的他不由振奮起來,因為在拉鋸的過程中,史萊姆的血量掉了一點。
現在的血量只有僅僅三點而已。
“也許,拔出來這個動作同樣給史萊姆造成了傷害?”
現在的他只要拔出來再砍一下,就夠了。
但是這一下,何其難也。
左手收劍的過程中,劍非但沒有拔出一點,反而陷得更深了。
右半邊身體的觸手已經過了半邊,再過一會,唯一自由的左手也會被史萊姆纏上。
在那個時候,他就再無掙扎的手段。
羅素握緊左手繼續用力地拔著劍,他與身體的隔閡也越來越小。
如果說這隔閡感有什麽正面的作用的話,那就是身體的感覺比之原身要遲鈍不少。
野雞帶來的痛感,因為隔閡減輕。
史萊姆的滑膩的惡心,因為隔閡減弱。
但是隔閡,或者說不適應感,帶來的最大阻礙就是無法發揮軀體的全部力量。
這隔閡時刻提醒羅素,你所驅使的身體不是自己的。
當意識到這點之後,隔閡感也就越發嚴重。
這實際上是一種惡性循環。
這種惡性循環使羅素沒有發揮軀體的真正力量。
也只有在情緒激動的狀況下,羅素無法考慮有關於軀體的事情,甚至忘記了自己使用的軀體不是自己的。
忘記之後,隔閡帶來的心理壓力無形中消散了,也因為情緒的波動,他與這具身體產生了共鳴。
這也是他第一次擊殺史萊姆時候能一擊砍掉八點血量的原因。
之前的他總覺得揮砍中使出了全部的力氣,他不會明白,這只是他的錯覺。
在這一刹那,情緒激動的瞬間,他同樣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來自何方。
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要把木劍拔出來,狠狠地砍在史萊姆的身上。
即便如此,即便是與軀體幾乎融為一體的現在,將一點一力量發揮到極致的他,依舊拔不出被緊緊纏繞的木劍。
生死刹那,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機械地掙扎著,行動沒有了剛才的條理,左手中的木劍越陷越深。
在快要被吞沒的一刹那,他的腦海恢復了一絲清明。
“我就要死了嗎?”
剛剛還智珠在握的他,轉眼就陷入了死地,他露出自嘲的笑意。
“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那個天賦,所以剛才是什麽?是錯覺!只是注意點小細節就以為掌握了全局,真是可笑啊!”
“從小到大,我好像就沒有有突出的地方。考試總在中遊,沒有得過獎杯,沒有什麽拿出手的特長,就連打遊戲也比小分他們差遠了。庸庸碌碌,渾渾噩噩就這樣過了下來。臨了,快死了死在史萊姆手裡——這似乎只是無數怪物中最弱的一等。”
“真是可憐啊!”
說完“可憐”二字,他不禁笑出了聲。
好像自己說自己可憐,是有點怪。
“怎麽辦?就這樣等下去嗎,等著系統的反應,看系統會不會復活我?”
“所以……如果系統不復活我的話,這次的死亡就等同於自己的死亡。”
如果上一次他只有憤怒的話,他現在就隻覺得可悲。
臨死之前,連自己到底會不會死,到底死沒死都不知道……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羅素咬了咬嘴唇,在這一刻,再一次調動系統,查詢史萊姆的當前血量。
“兩點?再砍一下就夠了……”
“可……劍已經陷在裡面了,這一下我永遠砍不出來……”
他扭動著腦袋,眼中還是一片黑色,腦袋裡面卻閃過一絲亮光。
他還有一個沒有東西,那個東西同樣可以用作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