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熱亞那還籠罩在濃濃雲霧裡，來自海上的濕潮，讓這裡的冬天變得異常陰冷，玻璃窗覆蓋一層霜霧。

　　查理寡著披風走到窗戶前擦擦玻璃，外面廣場上除站崗的士兵，就剩每天負責打掃的工人。

　　他們可真辛苦！查理心頭瞬間被愛心填滿。

　　看看牆壁上掛鍾，6時48分，還有一個半小時，今天是歡送教皇庇護六世榮歸故土，查理特別記掛心上，才會這麽早就爬起來，總算是要送走這尊大神，心情格外激動。

　　抽動下鈴繩，整座總督府瞬間啟動設定好的程序般開始運行。管家、書記員、副官、侍衛長、女仆、廚師、工人開始忙碌起來，連馬夫也起來擦拭馬車檢查馬匹，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天中最重要時刻，做得不好隨時被解雇。

　　服侍國王不得有半點差池，可能他們有些人一生中都沒有見過為之服務的主人，但至少在這待過工作過，以後可以有驕傲的資本。

　　看，我曾為國王服務過。

　　查理在女仆服侍下打扮妥當，來到餐廳享用早餐，他對吃沒有太大追求，一杯熱牛奶，幾塊麵包，一個雞蛋，外加一份熱亞那當地報紙，這些就是西班牙國王這段時間早餐桌上的標配。

　　別看熱亞那地方小，但裡面五髒俱全，這份《熱亞那報》在1778年出版，由當時一位名叫約克的商人投資創辦，比英國現在的《泰晤士報》還要早十年，而西班牙至今還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報紙，都是一些酒館布告欄裡的貼條。

　　“回去就辦家報社，名字就叫《皇家時報》，對，就是這麽辦，”查理拿著報紙左看右看臉上一臉欣喜，以前竟然忘記怎麽重要刊物，這可是控制輿論甚至是思想的法寶，統治者最重要的工具之一。

　　“早安，我的陛下。”這時胖乎乎的列麥斯男爵脫下頭套走進來問候，看到國王拿著報紙帶著笑意，忙好奇道:“陛下，報紙上又有什麽好新聞。”

　　“我們的總督閣下來了，都是一些小新聞，最近公務上還順利嗎?”查理放下報紙示意列麥斯坐對面，最近這位男爵忙裡忙外，把熱亞那打理井井有條，是個不可多得的能臣，以前當個外交大使算是耽誤了他。

　　列麥斯男爵戴好頭套連忙坐下，國王性格比較隨和，但他總要保持嚴謹:“多謝陛下關心，現在一切都走上正軌，海外貿易也逐漸恢復，熱亞那商會為此還想給陛下贈送一些禮物，應該是在您啟程回國當天會送來。”

　　“禮物我會收下，但你要跟他們定好協議，重要戰略物質必須由政府監督，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底線，否則他們只能離開熱亞那。”

　　查理一直以來就想限制戰略物質的貿易，特別是礦產，熱亞那商人沒少利用歐陸戰爭從中牟取暴利，雖然逐利是商人的本質，但必須有個底線，而戰略物質就是底線。

　　“陛下放心，我已經和他們簽訂好協議，”列麥斯男爵又想到來的目的:“陛下，今天教皇要啟程回國，我們要不要贈送一些禮物?”

　　查理一抬眼笑道:“我的男爵閣下，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吧?我可聽說光是各國使節的禮物已經讓教皇再雇輛馬車。”

　　列麥斯男爵眯著眼睛，解釋道:“我的陛下，禮物只是表面，重要的是教皇對我們的印象，至少在意大利半島他的威望無可匹敵。”

　　查理內心裡就不想破費為教皇買單，但就如列麥所說，教皇的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好吧，

你自行安排。”　　列麥斯男爵忙應承後，又提醒道:“我的陛下，教皇已經吃完早餐，正和海倫公主殿下告別。”他這是在提醒查理要提前去，遲到可很失禮。

　　馬上要離開回國，庇護六世肯定不放心自己侄女，一大早去看望也很正常，離別總是有很多話要聊。

　　“她最近都沒出來過嗎?”想到海倫公主，查理又一臉無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成供奉的聖女，最近太忙都沒去探望。

　　列麥斯見國王語氣不善，非常謹慎道:“我聽侍女們報告，公主殿下一直就待偏殿裡，每天在主面前祈禱，”他聽聞未來王后殿下，是個十分虔誠的教徒，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

　　“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究竟想怎麽樣?”查理有些氣惱，女人安靜賢淑很好，他很喜歡，但要有個度，不露面不走動，臣民該怎麽議論，得找個時間好好教育一下才行，女人不教訓不成器，別以為是聖女我就不敢收拾。

　　“咳咳...抱歉陛下，喉嚨最近不舒服，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咳咳~”列麥斯男爵實在不敢聽下去，臣子最怕就是知道君主的秘辛。

　　不過他裝的還挺像，連系咳嗽，至少表面上是真的不舒服，要是隻咳一聲，那演技水平實在太差。

　　“行了，到此為止，現在就去歡送我們的教皇陛下吧，”查理心裡也暗樂，可真為難這可憐的胖子，當國王不容易，當國王的臣子更不容易。

　　黑披風，黑三角軍帽，黑皮鞋，查理把自己包在黑色裡，眾人已習慣國王的穿著，只是今天算是喜慶日子，還是從頭黑到腳，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國王到場，眾人參見後，在大門正前方廣場邊，等待著教皇的馬車從另一側偏殿過來，今天風還有點大，身體單薄的多蒙尼男爵有些顫抖。

　　“我的男爵，你穿的似乎太少，要不要我賞賜你幾件衣服啊?”

　　查理有點俏皮的音調，讓在場眾人傳來一陣笑聲，國王的笑話不管好不好笑，總要給面子，那怕面癱也得張嘴巴表示。

　　多蒙尼聳下肩:“多謝陛下關心，我還是有穿的衣服，這天氣變冷很多。”

　　熱亞那的天氣入冬季後，變化就很無常，今天出太陽，明天就可能陰雨綿綿;白天溫暖愜意，晚上有可能寒冷刺骨，不注意穿衣服很容易被凍到。

　　一陣簡單交流後，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就知道教皇庇護六世華麗的馬車出現，這輛馬車是目前歐洲最華麗的座駕。

　　查理也是一臉羨慕，如果教皇能娶妻生子，他也想去參選，一樣終身製，地位超然，去那都吃喝免費還有的拿。

　　不過他也是想想而已，不說教皇只能是從意大利半島各國大主教產生，就是現在給他也不敢接任，歷史上這位庇護六世就是被拿破侖給逼死在牢房裡，下場極為悲慘。

　　不過自己的出現歷史發生很大變化，至少不會再讓拿破侖橫掃歐洲大陸，也算是救這位此時抖抖嗖嗖下馬車的老人。

　　教皇一一和眾人送上祝福，在上車之前和前來最後道別的查理真誠說道:“陛下，謝謝你的送別，這次熱亞那之行勾起我美好回憶，現在這裡所有一切都很美好，希望你能留住這份美好給後代。還有我的侄女就托付給你了，雖然她有很多缺點，但希望你能用一顆包容的心善待她，我會在羅馬為你們祈禱，願主永遠祝福你們。”

　　“謝謝您教皇陛下，我會盡力守護好這一切，能讓所有人過上安寧幸福生活是我理想，請放心，我會用一顆慈悲的心對待這個世界，祝願你一路平安！”這是查理的心裡話，他不是暴君，草菅人命不會乾，但要他當個和平守成的國王，恐怕他想，別人也不會給他這機會。

　　“我想信你會是偉大而仁慈的君王！”

　　教皇庇護六世也不會天真以為他能感化一個國王，這在歐洲幾乎是無法實現的理想，歐洲的歷史就是一部擴張史，永久和平顯然是不現實。

　　教皇的馬車在查理的目送下離開，街頭等待著大批送行的居民，他們熱情的歡呼，洋溢著笑臉，這是真誠的告別，不加掩飾的祝福，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精神領袖吧。

　　……………………

　　送別精神領袖，查理又回歸凡塵俗世中，晚上剛用過晚餐，準備去教育一下海倫公主，今天這個聖女又缺席，還是她的叔叔，雖然人家叔侄倆道別過，但作為以後的一國王后，還有的禮儀還得遵守，正要摩拳擦掌。

　　這時，多蒙尼風塵仆仆帶著寒氣走進來，“陛下，維托裡奧三世昨天想自殺，剛好被守衛發現才沒有成功，但他的恨意似乎已經難以平複。”

　　查理冷臉道:“看來是時候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了。”

　　維托裡奧三世越怨恨就越不能放他，放虎歸山的道理查理最清楚不過，只是要滅口也面臨很多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這件事誰來做?

　　殺國王這在歐洲歷史上僅出現兩次，英國的查理一世，還就是波旁家族的阿鬥路易十六，這還是有特殊原因才能完成的事，他現在動手殺死一個戰俘國王，要是萬一暴露，他就會是整個歐洲的敵人，這件事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卻不能留下後患。

　　“陛下，為何不把他直接交給撒丁王國，”這時多蒙尼神秘的反問道，好像有很好的主意。

　　“你是說爸他...”查理在腦袋上指指，顯然也知道這位新晉男爵的意圖:“那你有把握嗎?要是他康復過來就更麻煩。”

　　“放心吧陛下，只要他有瘋狂的基因，是永遠也不會康復，只會越開越瘋狂，”多蒙尼臉上出現少有的陰笑，在壁爐的紅光中顯得十分猙獰，為主人排除一切障礙絕對是他最樂意做的事情。

　　查理看了看壁爐裡的火苗，咬下嘴唇說道:“就按你的想法去辦吧，願天國能原諒我們。”

　　“陛下請放心，所有罪過我來承擔！”多蒙尼深深鞠躬後轉身走出去，屋內的亮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