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轄賴面帶笑容地從營帳內走出來,緊隨而出的便是幾名侍女侍衛。
至於侍女端來的那些糖葫蘆,已經留給了正在營帳內自由活動的蕭禚了。
耶律轄賴很有把握,此刻就算讓蕭禚離開王廷,蕭禚想必也不願意離開了。
離開了王廷,她哪裡來的糖葫蘆吃?
耶律轄賴很是得意,上輩子為了能夠討好自己女朋友的弟弟,特意自己去學了如何做冰糖葫蘆,可沒想到在這一世還能用到。
雖然不是冰糖,但也是糖啊!
糖對小屁孩的誘惑力放在哪個時代都有作用啊!
回到自己的營帳,谷雨也來回來了,正俏生生地站在那裡。
“那些侍女,你已經給她們立好了規矩嗎?”耶律轄賴一屁股坐下,然後淡淡問道。
耶律轄賴在這批新侍女侍衛進王廷後,專門讓谷雨專門去統領那些侍女。
谷雨雖說不得耶律轄賴的全部信任,但現如今,耶律轄賴在王廷內,唯一可用的、相對值得信賴的也就只有谷雨了。
至於侍衛,這批僅僅只有四個,其他的全部是是侍女,也不知道耶律夷臘是怎麽想的!
不過,這倒符合耶律轄賴的心中喜好了。
畢竟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而且還是成群結隊的那種!
剛剛和耶律轄賴前往了蕭禚那裡的侍衛便是僅有的四名男侍衛!
“回皇上,立好了!”谷雨低著頭回答道。
“嗯!”耶律轄賴點點頭,便拿出案桌上的書籍,準備進行溫故而知新。
這古丹文就如同上輩子學的英文,完全就是陌生的文字,如果不多加複習的話,耶律轄賴很有可能學不會!
畢竟上輩子他的英文可是連二級都沒過!
而且為了自己的正統性,耶律轄賴也得把古丹文融會貫通!
“陛下!”正在耶律轄賴聚精會神看的時候,帳外傳來了士卒的聲音。
耶律轄賴聽見帳外的聲音後,對著站在自己左側的谷雨示意了一下,讓其出去看下到底什麽情況,隨後便接著看手上的古丹書籍。
一分鍾後,谷雨來到仍舊坐在那裡看書的耶律轄賴身邊。
“皇上,南院大王來了!”
“哦………”
耶律轄賴神色一動,背部挺直,將手中的書籍放回桌子上。
“讓他進來!”
“諾!”
兩分鍾後,一臉平靜之色但眼中卻滿含不安的蕭司溫在谷雨的引進下走進了營帳內。
“臣蕭司溫參見皇上!”蕭司溫剛站定在帳內正中間,便立即雙膝下跪道。
他很明白,雖然眼前的皇帝只有十二歲,以前當太子的時候,從來不值得他正眼瞧上一瞧!
但在耶律顯兵敗身亡,耶律轄賴皇位穩固的那一刻起,他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耶律轄賴切割。
而且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耶律撻烈!
不過,福禍所依,耶律撻烈的存在又促使了他現如今成為南院大王!
最主要的是,耶律撻烈—這位意圖將皇帝變成傀儡的‘北院大王’,古丹上下需要有人來對抗他!
帝王之術無非就是平衡之道!
所以他才能夠成為南院大王,才能夠以‘謀逆’的身份在朝堂上立足。
當然,這些他心裡門兒清,朝堂上很多人也清楚,只不過這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是謀逆的事的後續壓根沒有結束,只是在一些目的下,清算被延後了罷了。
不過,延後總比當場結算來的好吧!
所以,他對耶律轄賴的感覺很複雜!
一部分恨意猶如海深,就是耶律轄賴這個小屁孩佔據了皇位,然後讓耶律顯兵敗身亡,也讓自己成為古丹國丈的願景落空!
另外一部分則是畏懼!
特別是昨天從自己大舅哥那裡知道蕭禚有可能是被皇帝關在王廷內後,內心中的恐懼被放大了無數倍。
昨夜一整夜,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就是害怕耶律轄賴是要對他們這些耶律顯的余黨進行清算!
他也想過逃,但是想到王廷內的十萬宿衛軍以及家裡的妻女,他還是放棄了!
今天,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找耶律轄賴的。
目的只求耶律轄賴能夠看在他為古丹多年來生生死死的功勞下,放過他的妻女!
至於整個蕭家,他完全不擔心!
一個十二歲、剛登上皇位的皇帝能夠將古丹第二家族—蕭家夷族!
“南院大王找朕玩?”耶律轄賴臉上掛起純真的笑意,然後伸出雙手示意了一下蕭司溫,很是好奇地問道。
“臣不敢!”蕭司溫低下頭顱,然後聲音中略帶惶恐地說道。
耶律轄賴眉頭一挑,站起的動作一頓,然後重新坐了回去。
他可沒嚇眼前的蕭司溫,蕭司溫在他掌控古丹的過程中極其重要,故而………
“朕沒怎麽著你吧?”耶律轄賴看著低著頭跪在地上的蕭司溫問道。
“臣不敢!”蕭司溫再次說道。
手上摸著平滑的案桌桌面,耶律轄賴臉上若有所思,這是要自己既往不咎嗎?
眼珠子轉了轉,耶律轄賴的笑容消失,連臉色轉為陰沉,就聲音冷了下來,道:“你有何不敢?”
蕭司溫雖然一直在低著頭,但眼睛還是在偷瞄耶律轄賴,對耶律轄賴神色的轉變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耶律顯會敗給耶律轄賴了!
城府!
耶律轄賴的城府比耶律顯深太多了!
說變臉就變臉,笑臉相迎一眨眼就變成寒風凜冽!
“臣有罪!”蕭司溫頭低地更下去了。
此刻的他壓根就沒有那種他年紀更大,卻畏懼耶律轄賴的羞恥感。
整個人就像是渾身赤裸裸站在漫天飛雪、冰凍十尺的寒夜,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暖意。
伴君如伴虎啊!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終於,這個時刻還是來了!”蕭司溫在內心深處暗暗感歎一句。
“南院大王到底何罪之有?”耶律轄賴手指敲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嘴角掛著冷笑,低下眼簾反問道。
感受到耶律轄賴的壓迫感,蕭司溫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對於每一個問題,他都必須小心翼翼的對待,唯恐回答不當,招致夷族。
“臣不該與逆賊耶律顯走的太近,辜負了先皇對臣的厚愛!”蕭司溫背後流著冷汗,語氣飄忽地回答。
“嗯?你認為真是如此心胸狹隘的皇帝嗎?”耶律轄賴語氣一沉。
“臣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古丹百年基業差點毀於一旦,讓古丹重新染上戰火,所幸皇上猶如長生天上的戰神一般,將我等差點毀掉的古丹基業從萬丈深淵拉了回來!”蕭司溫拜服在那裡,沉默了一分鍾,隨後趕緊拍馬屁說道。
耶律轄賴嘴角微不可見的上揚,隨後將身體重新縮了回去,混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懶洋洋的味道。
蕭司溫這馬屁還是很會拍的,而且說得人家很舒服!
再說了,對蕭司溫,他可不能弄地太過了,要不然狗急了也跳牆!
“你今天不止是來認罪的吧?”耶律轄賴癟癟嘴道。
蕭司溫沒有抬頭看見耶律轄賴這些細微的變化,但從語氣裡面卻感受到耶律轄賴的緩和。
內心松了一口氣,然後將頭顱稍微抬起了一點,瞥向坐在那裡的耶律轄賴。
“皇上,臣小女前幾天不見蹤影了!”
“你女兒不見來找朕幹嘛?”耶律轄賴壓抑住內心的笑意,然後滿臉不在乎又帶著些許不滿地地說道。
“這恕臣有罪……臣聽人說,小女被皇上抓進王廷內了,陛下您看!”
“嗯?”耶律轄賴內心呵呵一笑,但面上還是故作不悅之色,眼神死死地盯住蕭司溫。
就是要給蕭司溫壓力,讓他從今天開始下意識地忽略自己這十二歲的年齡,以便後面好做事!
蕭司溫看見耶律轄賴臉上的不悅之色,剛松懈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
前面他已經被耶律轄賴敲打地有些敏感。
他的確是有點心虛,要不然也不會從進營帳以來,說話節奏一直在跟著耶律轄賴走。
所以現在他又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地低垂了下去。
“你是誰你的小女兒?多大?”耶律轄賴的聲音在蕭司溫耳邊響起。
“臣女十一歲!”蕭司溫沒有拖遝,趕緊回答道。
“哦………”
耶律轄賴哦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耶律轄賴不說話,蕭司溫現在也不敢說話啊,所以他隻好繼續雙膝跪在那裡,眼巴巴地等著耶律轄賴的話。
所幸耶律轄賴沒讓蕭司溫等太長時間,兩分鍾後,耶律轄賴緩緩開口道:“前幾天有一位小女孩未經允許便擅自闖入王廷皇帳,被宿衛軍士卒發現!”
“那小女孩現在………”
蕭司溫臉上緊張之色清晰可見,他很擔心耶律轄賴這個只有十二歲的皇帝會做出什麽荒唐的舉動。
要是耶律轄賴知道蕭司溫現在的想法,絕對會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他像那種沒有什麽底線的人嗎?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才十二歲,能做出什麽荒唐的舉動?
“谷雨,前幾天抓的那個小姑娘現在如何啊?”耶律轄賴偏過頭來,向一直站在旁邊的谷雨詢問道。
“回皇上,她現在被關在王廷的監牢中,奴婢也沒有去看!”谷雨按照耶律轄賴的意思,故意說的。
蕭司溫聽到後,內心更是擔憂不已,小禚被關到監牢裡面去了。
他可是知道裡面環境的惡劣的,讓從小沒有吃過苦的女兒在裡面,他可是心疼不已!
但這是王廷,不是他家!
就算是想馬上讓小禚出來,也是需要眼前的皇帝同意。
可要讓耶律轄賴同意,蕭司溫怎麽感覺那麽沒底呢!
“混帳,宿衛軍怎麽能夠把南院大王的女兒關進監牢呢?這讓朕怎麽對的起‘勞苦功高’的南院大王呢!”耶律轄賴扳起了臉色,然後訓斥谷雨道。
“這……”
谷雨被耶律轄賴訓斥後,低下了頭顱,但臉上的委屈之色卻讓營帳內的所有人映入眼底。
“怎麽?朕說你兩句還受委屈了?”耶律轄賴繼續板著臉。
“奴…奴婢不敢!”谷雨低著頭,聽到耶律轄賴這樣說之後,臉色驟白,咕嚕一下跪在地上,頭碰地緊聲說道。
“還有你不敢的?現在敢甩臉色給朕看, 以後是不是要叛逆朕呢?”耶律轄賴‘得寸進尺’說道。
“嗚嗚,皇上,奴婢萬萬不敢啊!”谷雨不敢再說什麽,只有一直跪在那裡,邊哭著邊嗑著頭,以示自己不敢!
蕭司溫跪在那裡,整個人都看傻了,分明是在說自己女兒的事情,怎麽演變成了耶律轄賴教訓侍女的畫面了?
咽了咽口水,蕭司溫沒敢說話,隻好繼續跪在那裡看著。
不過看著看著,蕭司溫也知道了耶律轄賴這種突兀訓斥侍女行為背後的意思,原來是在‘殺雞儆猴’啊!
谷雨就是那隻‘雞’,至於他蕭司溫,則是那隻‘猴’!
耶律轄賴眼見谷雨跪在那裡已經有了五分鍾的樣子後,便不再理會谷雨,轉而將自己視線繼續投向蕭司溫這個南院大王!
然後語氣平淡地說道:“還不趕緊給朕起來,然後把南院大王的女兒給提出監牢,安排好一點的環境!”
“奴婢遵命!”谷雨聞言,收斂住自己的哭腔,然後語氣中帶著些許喜意地回答道。
蕭司溫原本聽到耶律轄賴說把蕭禚帶出監牢,還以為是要讓蕭禚跟他回家。
可後面耶律轄賴壓根沒有提及讓蕭禚回家的事,而是安排好一點兒的環境給蕭禚!
那豈不是意味著,就算知道蕭禚是他的女兒,皇上也不準備讓蕭禚離開,而是繼續關在王廷內!
這樣的話,他豈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膽地活著?
蕭司溫張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難道要求耶律轄賴放了他女兒?
他敢嗎?他有這個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