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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賈》第12章 文瑛
  “昨夜大宗將伯父所寫的《靜夜思》進獻給劉荊州,你猜如何?劉荊州竟是即刻決議為《靜夜思》刻碑,要將碑文立於五業曹中供天下學子瞻仰!待得秋分之夜,另會親自於五業曹主持文會與諸位大儒共賞楷書!屆時還會開啟一場楷書大比,邀荊州學子共襄盛舉,直至二十七日孔聖人誕辰時再公布結果!”

  秋日的早上,晨曦勾勒著萬物的影子,甲三戶的鄰居老伯關了院門,朝著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又消失在轉角。

  院門口,李並身上還穿著昨日的白袍,此時袍子發皺,袖口沾了墨漬,頭上的筆簪歪歪扭扭,花白胡須都微微翹起,毫無昨日的仙風道骨之相,反而顯得不修邊幅。

  老人兩眼血絲密布,嘴唇微微發白,但神情激動,嗓音也極其亢奮:“你且寬心。伯父絕不能貪墨這等千秋之功,王、李二賢的名字便在碑文上。然則伯父僥幸沾光,名列其後!”

  “仲匡,伯父因你揚名了!能立碑五業曹,與諸位書法先賢、各方大儒的墨寶一同為天下學子瞻仰,伯父當真是死也無憾了!”

  李並呼吸粗重,雙手捧著管佐的右手使勁握了握:“不只如此,劉荊州已經命人臨摹《靜夜思》書於曉諭檄文之上,下令襄陽各處府衙商鋪策應檄文,對大比進行宣揚。二位大賢與叔父的名諱都書於曉諭檄文之上,等若自今日起,我三人都將為人熟知。我得了名聲,端木堂自是更進一步,成為襄陽筆墨店之首亦指日可待!”

  管佐張嘴想接話,李並拍了拍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唏噓道:“仲匡,伯父此次當真是不知如何自處了。昨日如此待你,你卻以誠相待。此番令我將功贖罪,還得此不世之名……你說吧,你想要什麽?伯父便是一鰥夫,也無子嗣,只要不違法,傾盡余生,傾家蕩產,也定要幫你爭到你想要的東西。”

  老人對上管佐的眼睛,莞爾道:“自然,你也該讓伯父見見王李二賢的真容了。”

  “此次劉荊州立碑極其果決,其中內情大宗也並未對我細說。若今日我是以自成一派的書法為劉荊州欣賞,自是當仁不讓。僅憑粗糙仿寫得入姓名於碑文之中,伯父自覺取之不武,受之有愧。你遂我心意,讓伯父當面與二位大賢請罪一番,如何?”

  李並笑容微微嚴肅:“劉荊州想必也有意見見二位大賢。我便趁機問問二位大賢的心意。若當真如你所言不願出面,自當守口如瓶。倘若有意……伯父也好引薦給我家大宗,再由大宗領二位大賢前去面見劉荊州。”

  老人說到這裡,右手順著管佐的手臂滑到管佐右肩輕拍了拍,望向管家院門,笑道:“屆時,有此引薦之功,再有伯父照應,你豈能困在這等偏隅之所?”隨後臉色遲疑了片刻,又訕笑道:“伯父也不妨與你直說。以你這等至誠品性,我委實有意收你為義子。便是你不欲受伯父這份心意,我也必定護你此生衣食無憂。”

  “有伯父我在,也別提什麽投河的臭名了,往後你便是振興管氏的第一人。縱然是入世家私學,想走仕途光宗耀祖,有碑文之便,再有伯父背後羅氏提攜,你多加努力,也絕非難事!”

  漢時對於道德方面頗為看重,察舉製中就有“有道”、“敦厚”、“賢良方正”等等與道德有關的科目。時人對道德高尚之人也推崇備至,即便是上位者遇到道德高尚的下位者,也時常禮賢下士,稍微性子直爽一些的,還會收為弟子,或者將家中女子許配給對方。

  如李並這樣收為義子的行為當然也有,不過也是少數了。現在李並坦言自己無妻無子,等於說只要管佐答應下來,就能共享李並的一切。即便李並百年之後,憑著碑文的名人效應,再有李並依附的世家作為依仗,沒有意外的話,他的確會如李並所說,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老人言辭之中情真意切,僅跟管佐見了第三次面就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性情中人。

  還不知道剛才等在門外睡了多久,就算惡意地揣摩李並是在裝睡,能夠提前等在這裡不敲門打擾,也頗有禮賢下士的意味。管佐沒想到這老頭好起來是真好,也挺細心的,有些感動地笑道:“李伯這番心意,佐心領了。然則……實不相瞞,你說的這些事,不管是引薦王李二賢,還是你會護我衣食無憂,我一件也不會同意。”

  李並臉色一滯,斂容正色道:“你不要胡鬧!此事……”

  老人的嗓門突然有些大,管佐微微偏了偏頭,笑著邀請道:“李伯還請裡面坐?寒舍簡陋……”

  李並微微肅容擺手,“昨夜劉荊州將刻碑之事交托給了端木堂。我監督李老三刻了一晚上碑文,唯恐拿去五業曹要立的碑出一些差池,辱沒了二位大賢的名聲。此番過來,待見了二賢,便回去睡了。”

  老人臉色又柔和下來,柔聲道:“仲匡啊,念在伯父這份至誠之心,你也要讓伯父見見二位大賢。伯父絕非言而無信之人。便是他二人當真無心出面,伯父竊人之功,也該登門請罪。”

  李並抬起右手又突然一縮,面龐再次遲疑了片刻,然後又抬起右手,做了個起誓的手勢:“我李並對天發誓,此行若有違背……”

  “使不得,使不得。”管佐急忙將老人的手按了下來,這手勢以往看電視劇還好,真當面看,尷尬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李伯你當真不用如此。”

  他微笑道:“我發現你搞錯了一件事。先前都說好了,我是寄賣,應有的權利與義務,契約上也寫明白了。這便是說,你有權處理楷書與詩文。李兄不是說寄賣能拿到文會上去嗎?你將《靜夜思》直接拿到劉荊州這等大人面前,沒收我額外的錢,說起來,還是我等佔了便宜了。”

  “絕非如此!若非楷書當世少有,我等豈敢進獻給劉荊州?你小子說的什麽瘋話!”李並一臉不耐煩,拉著管佐就往馬車走:“不想與你廢話!你快帶老夫去見二位大賢!我當面問他們!”

  “李伯!李伯!”管佐掙扎幾下,“你聽我說啊,你先聽我說完!”他用了力,李並拉不動,扭頭瞪眼道:“天大的喜事!怎到了你面前還不敢邀功了?”

  “怎麽邀功?天下人都知道了此字是拿來賣的,會如何看待二位先生?指不定便是口誅筆伐二位先生掉進錢眼裡了。先前我就說了,人各有志,他二人不想露面,你逼著我做出這等忤逆之事,叫我情何以堪?你先容我稟明他二人不行嗎?”

  見得到就成玄幻世界了……王羲之與李白也穿越嗎?還是叫我帶著你再穿越到那兩個時代去?

  管佐有些頭疼,當初拿出這兩個名字,除了作為依仗,方便往後賣詩,其實也有一定的惡趣味作祟,讓《靜夜思》作者李白與疑似楷書原作者的王羲之在漢末發光發熱,想想還挺帶勁的,但現在這事牽扯到劉表,他卻犯難了。

  劉表那種人物,真要他編造出王羲之李白的模樣,對方將襄陽,甚至整個荊州犁一遍都有可能。到時候找不到人,定個欺瞞之罪,指不定自己就惹上殺身之禍了。

  如果承認楷書由他發明,他是能憑借記憶中的其他知識證明自己確實有了別樣的才能,變向論證楷書出自他的手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他的生活也會不受控制了。

  正如他拒絕李並保他衣食無憂一樣,李並是世家的人,他要是什麽都和李並掛鉤,等於變向也成了世家的人。到時候就不可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還可能需要幫著世家處理一些比較違心壓抑的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他喜歡在大樹底下乘涼,可如果需要幫著一起打理這棵樹,打理不好還有名聲狼藉、人頭落地的危險……這樹他寧可裝作沒看見過。

  他就是個小人物,有自知之明,現階段是真的不想和劉表扯上任何關系,也不想得到這種天大的名聲,然後被一大幫惹不起的人煩不勝煩地群起圍攻。

  跟李並有點關系倒是可以,但也只能合作,想要他投靠李並背後的世家,除非往後知根知底,對方又真的極其包容他,當下嘛,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管佐說完後,李並沉默了片刻,隨後攤手一揮道:“也好。你去,你即刻去說!老夫便在這裡等你!”

  管佐摸了摸發汗的鼻尖,乾笑道:“李伯,你這就沒意思了……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派人跟著我?”背後有腳步聲響起,他望過去一眼,便見得田輔領著兩名女子快步走出甲七戶那邊的街道拐角,朝著他們走過來,看到他們,田輔提著袍擺腳步更急,還喊道:“就知道你這老匹夫守在這裡!”

  李並視若無睹,朝管佐瞪眼道:“就這麽見不得人?!”隨即板起臉來:“莫非……你昨日便是騙老夫與你田叔的?這楷書莫非來自別處?你是竊賊?”

  “李伯,你都想到哪裡去了。”管佐一臉無奈,朝著趕過來的田輔求救道:“田叔,你幫我勸勸李伯。做買賣哪裡有這樣的,拚命跟我要貨源。不給就栽贓陷害。”

  李並正色道:“管仲匡,你少汙蔑老夫!此事非同小可,你老實交代!倘若先前有半句假話,老夫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也要親自押著你向劉荊州與五業曹諸多大儒請罪!”

  “老匹夫,你說的什麽話!仲匡的性子田某還是了解的,少以己度人了!”田輔快步過來拉著李並朝馬車走,口氣也十分嚴厲,“你少在這裡惹是生非!一晚沒睡,還不回去休息!此事大宗說了……”

  兩人走到馬車邊上嘀嘀咕咕說著什麽,一開始李並還不依不撓地走過來幾步,被田輔拉了回去,隨後時不時斜視過來,臉色疑惑,卻像是慢慢冷靜下來了。

  管佐微微呼出一口氣,覺得這老頭性子實在過於難相處,怪不得以往那些名聲就不怎麽好了,完全是一言不合就暴躁的脾氣。

  他別過頭,望了眼那兩名停在身側一米開外的女子,才發現兩名女子竟然就是昨天在就義堂見過的富家女子與雙丫髻女子。

  那雙丫髻女子沒什麽變化,還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打扮,先前看見也認出來了。然而今日這富家女子卻是頭戴黑色巾幗,穿著灰褐色麻布長裙,黑色粗腰帶右側掛了個用來裝小物件的細長褐色麻布小鞶囊。

  年輕女子一身衣服沒刺繡紋理,面料看著也是普通百姓穿的七緵麻布,身上又沒有首飾,整個打扮看起來與市井之中的普通女子一般無二。

  當然,這年月尋常女子的皮膚普遍都是麥色的,平日要做農活的家庭中那些女子的皮膚更有古銅色、咖啡色,像這樣白白嫩嫩的絕對屬於鳳毛麟角的存在。

  平心而論,管佐覺得這姑娘要是去賣個豆腐或者賣個早點,絕對生意火爆。放到後世,被評為豆腐西施糕點西施都有可能。只是先前猜著這女子就是那世家姑娘,此時反倒有些疑惑了,這是體驗生活來了?還是之前猜錯了?

  “老夫便是詐詐他……哪裡過河拆橋了?他敢投河,我就敢跟著跳!”

  那邊李並說著,管佐想了想,走了過去,“李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正值這等多事之時,我當真不敢隨意見那二位先生。再者,他二人其實出門雲遊去了,我也不知如今身在何處。便是有個私密的聯絡途徑,要聯系上也需要等一段時日……此事已經鬧大了,二位先生倘若知曉,便是沒收到我的書信,也一定會回來質問我。你且等上幾天,如何?”

  “說謊!”小翠輕聲啐道,挽住羅彩的胳膊:“姑娘,婢子當真聽他親口說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婢……我沒有騙人。”

  聽著小翠緊張兮兮地小聲解釋,羅彩心知肚明小翠為什麽會這樣,笑著拍了拍小翠的手臂以示安慰,然後又朝小翠抿了抿嘴,示意不要說話。

  那邊李並咄咄逼人地質疑著管佐,田輔背對她們打著圓場,她伸手摸了下藏著兩片竹簡的小鞶囊,望了眼管佐。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小翠的話起了作用,又有今早出門前父親謹慎提醒,此時總覺得管公子看似應對不了李世伯,實則是在從容地以退為進……

  年輕女子想著,又側目望向開著的院門內,望著簡陋狹窄的院落、房子,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

  這就是管公子的家……

  裡面會不會還藏著一些詩文呢?

  好想闖進去來個“人贓俱獲”。

  “好!既然大宗叫你負責他,我信你田國盛能應付得了這豎子!你可切莫讓老夫失望!”不久之後,李並朝田輔點點頭,又朝管佐瞪眼道:“枉費老夫昨日臨別之際視你為璞玉,未曾想竟是如此迂腐!你小子記著,此番老夫得利全是你一時好意,如今還未報恩,你可不準避老夫!便是敢如此,老夫多的是手段將你抓到面前!”

  “我逃什麽啊,我又沒做虧心事。”管佐哭笑不得地朝著走上馬車的李並拱了拱手:“李伯,你好好休息去吧。回頭要談買賣我肯定去找你。”

  “還做什麽買賣!你這般行事鬼祟,跟你做買賣我心裡虛!不想做了!”李並拉著門簾入座,一擺手,“我們走!”

  簾子蕩下來,中年車夫駕著馬車朝東亭南隧開過去,馬車路過羅彩時,李並自車窗探頭拱了拱手,羅彩抿嘴微笑著目送了一會兒,及至馬車遠去,清麗笑容變得意味深長一些,隨後與小翠湊向管佐田輔二人。

  “二郎,別理這老匹夫一時氣話,有契約在,叔父又是見證人,豈容他在此胡言亂語。”

  田輔搭上管佐的背,朝羅彩望了一眼,深笑道:“正好,你不是要與叔父做生意嗎?給你介紹一番,這位便是我家姑娘的近侍,文瑛。 文瑛便是文章如玉彩的那個文瑛……往後她會在叔父的店中幫忙,你當自家妹妹便可。”

  “至於這位嘛……”田輔朝小翠抬了抬手,又拍上管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叫嫂嫂吧。再過陣子,你田兄便要與她成親了。”

  “成親?恭喜田叔。嫂嫂,文姑娘,在下管佐。久仰久仰……”管佐心不在焉地拱了拱手,心想原來是近侍。

  不過這羅家是家裡有礦啊,昨日那飛鳳絲綢裙起碼上千錢一領,若是出自名家之手,賣個兩三千錢都不過分……近侍都能有穿成這樣,昨天巡視的排場也太大了些,為了震懾李並這種不服的人嗎?

  羅彩斂衽行禮,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望了眼田輔,眨巴著眼說道:“久仰?”

  田輔朝管佐忍俊不禁道:“怎麽?見了姑娘便不會說話了?還是要汙文瑛與你嫂嫂清白?她二人可是不出大門半步,乖順的很,昨日才來南市一次,你向誰打聽到的?還久仰?”

  “呃……”

  晨光下,年輕男子一臉尷尬,這次的窘迫明顯比方才面對李世伯時要自然許多。

  羅彩垂頭抿嘴輕笑,隨即從那種隱隱泛起的成就感中察覺到自己如今這般心情,好似在探索什麽新奇的物什,實在有些魔障了。

  不過,文姑娘……

  這等用表字冒充自己近侍的感覺,委實不錯呢。

  原來這便是小隱於野大隱於市。

  真好……

  晨曦打在年輕女子柔和的面龐,秋風漸起,巾幗微揚。

  不久之後,四人進了管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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