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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賈》第18章 詞與對
  與甄萌不同,黃鸝的荊襄方言很純正。

  管佐也不知道哪裡聽到的,依稀記得唐夫人祖籍幽州涿郡一帶,二十年前曾在雒陽的秦樓楚館中當倡伎,初平元年,也就是十六年前遭遇董卓禍亂雒陽、諸侯討董,於是贖身逃回了幽州。

  也是從那時開始,唐夫人撫養遭到遺棄、買賣的女嬰女童,栽培她們成為倡伎。

  十幾年過去,輾轉各地遭遇天災人禍,又放任身邊女子離開,及至四五年前在南市落戶成立柳月閣至今,唐夫人身邊就只剩下甄萌、唐月這兩名由她從小帶大的女子。

  二女也都隨唐夫人,會一口流利的官話與幽州方言,大概是早年在冀州、豫州呆過,還會兩州一些郡縣的方言,此後到了南市,入鄉隨俗又學起了荊襄方言,然而四五年過去,雖然說的流利,依舊有口音問題,不如黃鸝黃妡這些在荊州收養的女子說的純正。

  蹩腳的荊襄方言倒是小事,甄萌唐月也是為了融入地方才平時用方言交流,真正演出的時候,一向用官話。這年月士人崇尚官話,尤其推崇純正的雒陽腔。而且,這時流傳燕趙之女善彈弦,多風流不羈,不少地方也以能聽到純正的幽州腔樂,乃至以娶納幽州女子為榮,恰好二女能說地道的幽州話與雒陽腔,反倒比荊襄女子更有優勢。

  說起來,倡伎在這時不受待見。畢竟真正能做到潔身自好賣藝不賣身也不賣笑的極少,多數秦樓楚館的倡伎陪笑陪坐以色悅人,有些賣藝又賣身,以至於世人對這一行當充滿了偏見。

  像柳月閣這樣,其內女子賣藝不賣身,但也會陪笑陪坐,在秦樓楚館中並不特殊。不過那種不需要賣身的秦樓楚館大多已經做大做強,身後背景無數,市井之中大體上是隨波逐流的多,柳月閣能在南市之中偏安一隅,保留底線,已經難能可貴。

  管佐之前會想跟柳月閣合作,本就是覺得唐夫人有操守,跟其他人不同,不過按照他原來的想法,跟柳月閣的接觸還要再晚一些。

  他如今還有惡名,跟羅氏的合作也還沒有步入正軌,這時候找上門去,很有可能給他與柳月閣都帶來麻煩,還可能導致雙方鬧得不愉快,然而此時從不來往的柳月閣派了甄萌的貼身丫鬟黃鸝特意等在這裡,他從黃鸝還算友好的臉色中猜測著來意,覺得有些想法是可以提一提了。

  “才分別不久,黃姑娘這番說辭,是問了街坊,不敢確信管某家在何處?”管佐放下麻袋拱了拱手,笑道:“有事方才為何不說?若管某今早不歸,姑娘可是要苦等許久。”

  黃鸝回了一禮,笑容靦腆地說道:“不敢瞞公子。方才伍銅前去柳月閣見了伍大公子,奴家已知曉公子將貨售於伍二公子,想著不久便能回來。此行又為投名刺,理應候在此處。”

  話語之中,小姑娘從腰間小鞶囊裡掏出一塊長方形木牘,雙手遞過來,“方才也問清楚公子的住所了……便是……另有一事想說,盼著公子回來,自覺久了,故而失口……”

  聲音越來越低,見黃鸝表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管佐拿過木牘望了一眼,笑道:“黃姑娘是想叫我別外傳甄姑娘先前對伍兄說的話?”

  依照他如今的聲譽以及與柳月閣淡薄的交情,想要收到這份名刺並不容易,想來是托了李並的福,不過他與李並的關系就算柳月閣存疑,也不可能放到明面上來提,這時能讓黃鸝掛在嘴邊覺得難以啟齒的,也就是剛才在南隧發生的事了。

擔心自己亂說話汙了甄萌的名聲,讓柳月閣沒有生意了嘛。  “我家姑娘是在奉承伍大公子,並無委身之意。姑娘素知公子謹言慎行,她又素來行事孟浪,不曾在意此事。奴家卻是……”黃鸝點點頭,面色愧疚地又行了一禮:“冒犯之處,公子恕罪。”

  “人之常情,何罪之有。”這話難說真是黃鸝自己的意思,不過管佐也不在意,此時說上一句好話,仔細看起字數不少的木牘來。

  只見木牘上寫著:甄萌叩頭幸甚,公子管郎,柳月閣於秋分黃昏宴請東亭俊傑,初置文會,但願君來,余事勿慮。

  木牘上沒有標點符號,就是以空白分句,其中“柳月閣於秋分……”之後的那些話都是另外起行寫在木牘左側的。

  漢時“黃昏”並不是日落之後天還沒有完全黑的時段,或者說管佐的記憶中,至少襄陽這邊的很多書面與口頭上,黃昏單指十二個時辰戌時的階段,也就是後世的晚上七點到九點左右。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秋分晚上七點起,柳月閣會宴請東亭街的才俊舉辦首次文會,希望管佐能去,不要擔心到場後的任何麻煩。至於“叩首幸甚”與“拜言”、“再拜請”一樣,都是這時用於名刺的禮貌用語而已。

  想著“郎”在這年月還有美男子的意思,盡管只是客套,管佐代入其中,仍舊心情複雜,隨後又多看了兩眼“余事勿慮”,莞爾笑道:“甄姑娘盛情。”

  他掏了掏麻袋,從木匣中拿出鑰匙,拎起麻袋往家門走:“黃姑娘這邊請。寒舍簡陋,也沒備待客的茶點,怠慢之處多多包涵。”

  黃鸝跟上來,搖了搖頭,“公子不必多禮。柳月閣尚有事,奴家不會久留。此次是柳月閣首次文會,不瞞公子,閣中錢財不多,包辦了文會所有物什,故而請不起大儒名家,來的大多是熟客。便是如一家人聚個會,賞賞月吃吃東西。卜公子、伍二公子都已許諾前去。不知公子可有意?”

  卜金這人喜歡熱鬧,這種場合確實不會錯過,大概是覺得自己不會參與,所以這兩天沒跟自己提過這事。

  另一方面,文會一般都是主辦方自掏腰包,再請上幾名大儒鎮場,這年月大儒控制輿論風評,士子文人為了博名聲,自然想在大儒面前露臉,順便泡妞吹牛,也樂意湊熱鬧。可以說,一場文會下來,主辦方的開銷是不菲,但有某某大儒某某才子過來的名聲傳出去,要是文會再有一些好作品流傳,名聲自然水漲船高,來日這些砸進去的錢也能夠翻倍地賺回來。

  柳月閣位於南市,接觸的多半是商賈,估計也不認識幾個大儒,請熟人的做法在市井中算是比較尋常的行為,但放到外面,其實有些小氣,被人說成附庸風雅、東施效顰也說不定。

  雖然不知道柳月閣為什麽要做這種不倫不類的事,不過開文會意味著想要往高處走,有上進心,這對想要憑著柳月閣謀取利益的管佐來說也是好事,他想了想,找了個折中的說辭:“意向是有,不過去不了。”

  “公子是擔心前幾日之事嗎?公子寬心,姑娘言出必踐,屆時另設屏風、廂房,安排你與卜公子伍二公子一案,絕不會打攪了你的雅興。”

  黃鸝倒也不避諱投河的事,不過這事不挑明顯得沒誠意,真要邀請,這麽一說反倒顯得合情合理,有點掏心掏肺的意思。

  路過甲五與自家圍牆之間的小巷時,巷子另一頭突然傳來幾個孩子的大呼小叫聲。

  兩名八九歲大、梳著丱發的孩童背對著這邊跑出了巷子,聽對面遙遙傳來屬於四五個孩童的呼喊說話聲,應該是昨日在門外玩鬧的那幾個孩子。

  管佐望過去一眼,回過頭直言不諱道:“不完全是這個原因。這兩日還答應了人要去幫忙,雖說具體時間未定,與人有期,總要做到。”

  “如此啊……”黃鸝嘀咕了一聲,又說道:“可以晚點過來,必然有休息的時候。夫人說了,柳月閣此次文會看形勢子時左右才結束……”

  “黃姑娘裡面請。”管佐打開院門,拿著鎖與麻袋走進院子,“黃姑娘別再勸了。管某心意已決,勞煩黃姑娘帶話,柳月閣這份恩情,管某記著,待他日得了機會再登門道謝。此時當真是去不了,也不敢過去給柳月閣添麻煩……柳月閣首次文會,管某也有一份禮物要送,若有可能,有些東西也希望唐夫人幫著解惑。”

  “啊?禮物?”黃鸝站在院門口就不走了,此時一臉緊張:“管公子,奴家不收禮的,不敢做主此事……”

  “不是貴重品,就是一首詩湊數,管某不寫名字,拿出去也不會壞了柳月閣的聲譽。”管佐望了好幾眼,見黃鸝不動,疑惑道:“黃姑娘進來啊。”

  “公子勿怪。”大概是怕管佐多想,黃鸝急忙道:“夫人有所教誨,我等倡優,另有迎客之事,若非買賣,不能隨意進人家門……會給人帶來晦氣。奴家不進了,候在此處等公子。”

  管佐愣了愣,連連說著“沒事的,進來吧。”見小姑娘笑得靦腆而固執,有些氣餒地說道:“黃姑娘稍等。”隨後進了房間。

  心中想著還有這等邪門的說法,不愧是讖緯流行的漢末,他走到床前幾前跪坐下來,又從麻袋裡掏出筆墨硯,一邊磨墨一邊想,片刻後,他橫過一張一尺長半尺寬的子邑紙,從右到左寫下《水調歌頭》、《中秋》二首詩詞,以及千古絕對“煙鎖池塘柳”。

  《水調歌頭》選的自然是蘇軾的名篇《明月幾時有》,《水調歌頭》中他也僅記得這首詞。這詞號稱詠月詞第一,為無數歷史小說中的主角立下汗馬功勞,不過此時管佐拿出來當然沒有以此震懾群雄的意思。

  而且,就算拿出來也震懾不了任何人。

  如今他擁有了管佐的記憶,也基本熟悉漢時的讀音,嘗試過以漢時官話來讀這些據說有格律之美的唐詩宋詞,想要實現真正的年代感來。

  然而唐詩之中有些詩詞的韻律已經感受不到,宋詞他甚至連韻律都找不到規律。譬如這首《水調歌頭》,就感覺與後世一樣讀起來覺得美,但是那種比較深入的平仄韻律之美,他一個雙科差生便是結合管佐的記憶都沒法體會。

  到得此時,他其實也意識到漢唐宋三個朝代的官話肯定有很大的偏差,想要推行標準的宋詞已經是不可能了,就連與平仄有關的絕句都有難度。如今拿出《水調歌頭》,是想著聽聽漢時會怎麽唱這首詞,此外,這起碼算是一種新文體,如果唐夫人願意,讓柳月閣在文會上當做范文叫一幫客人效仿也是好事。漢時一直有同題作詩做賦的習慣,仿寫之類的也不是新鮮事,就當開發新題材了。

  《中秋》則是唐代司空圖的五言絕句,這詩好記,以往其實也就粗讀過一兩遍,依照現在的角度來看,簡直如白話一般簡單,所以立刻就想起來了。

  不過他前世就不知道絕句的規律,現階段平仄都沒有,當然也沒搞頭,就是按照尋常的詩作為禮物的。正好《靜夜思》以四句詩的形式開了個頭,想來到時候也有不少人開始寫四句詩,這首詩拿出去不會顯得高調。

  而對聯的前身就是駢文。駢文講究對仗、聲律,就是漢末開始流行起來的。柳月閣既然邀請的就是熟人,依照柳月閣的層次,客人中恐怕沒幾個能做到寫出參雜駢文的辭賦來,估計柳月閣也不會自找麻煩讓人做駢賦,他想著倒是可以對對子活躍一下氣氛。

  只是“煙鎖池塘柳”這個絕對在後世始終找不到相應的下聯,此時估計也會引起轟動,管佐想了想,又抽出一張紙,補充說明寫《水調歌頭》、《中秋》的用意,又特意寫了針對“煙鎖池塘柳”的簡析,並提醒要謹慎使用這個上聯,以免柳月閣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及至寫完,吹幹了墨跡,在矮櫃裡拿出一個用來包竹簡的破舊灰色書囊,放入兩張紙又收緊縛口的細麻繩,管佐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黃姑娘久等了。這個書囊勞煩姑娘帶給唐夫人。此番也多謝柳月閣盛情邀約。他日若到了時機,管某必定登門拜訪。此時愧於面對眾人,委實不敢叨擾柳月閣。”

  黃鸝接過書囊,搓了一下,隨即神色遲疑,吞吞吐吐道:“方,方才聽聞伍銅說,管公子是端木堂貴客……奴家鬥膽,敢問管公子可知曉端木堂甲三之位究竟何許人也?此事流傳甚廣,猜測頗多,奴家也頗為好奇……”

  這事一說,基本是將這次邀請的真正原因暴露了,可能是覺得有點得罪人,小姑娘眼神躲閃,但能看得出依舊在觀察自己,神色暗藏一些期盼,管佐也是現在才想起,之前聽到甄萌與伍壹對話時,光顧著體會心境,甄萌對甲三好奇的事確實忘記得意了,於是笑了笑,“李伯沒說。端木堂這兩天忙,我也不敢打擾詢問這種私密事。”

  他摸了下鼻子,說道:“能力壓秋試榜首排在甲三,想必有過人之處,可能與楷書、《靜夜思》有關也說不準。他日若知曉是誰,我再找個機會告知黃姑娘。”

  “多謝公子。奴家告辭……若是姑娘執拗,奴家興許過後還會來叨擾,得罪之處,公子寬宥。”

  “替我謝謝甄姑娘,也謝謝唐夫人。近幾日便不要來了。管某如今名聲差,多來反倒惹人閑話,於我等都不利。管某書囊中已寫一些與來日登門有關的事,屆時自會不請而去。此時這些禮數著實不要再有。三請三拒後接受,不是管某此時的想法,當真是心有顧忌,不會去的。”

  隨後又聊了幾句,見管佐心意已決,黃鸝便告辭離去,摸著藏有紙張的書囊快步走了一路,等到回到柳月閣,樓下諸多年紀大多在十四五歲的女子正在忙著布置桌椅、裝飾。

  黃鸝與姐妹們打過招呼,匆匆上了二樓,來到唐夫人的房間時,唐夫人與甄萌正跪坐在案幾兩邊,對著案幾上的一堆名刺討論著什麽。

  黃鸝走進去打了招呼,甄萌望到她手中的書囊,整個人後仰倒在跪墊下鋪著的草席上,舒展著雙臂“啊~”地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地輕笑道:“讓我猜猜,管公子斷然推拒。書囊之中藏著謝禮,聊表心意?”

  她朝走過來的黃鸝伸了伸手,長袖滑落,白皙小臂中心有一顆黑色芝麻小痣清晰可見,“快讓本仙子看看寫了何等無趣的東西……”

  “一刻不罵便不成體統!”唐夫人拿名次敲了下案幾,瞪眼道:“管公子如此境地,我等得知內情卑俯之相已是失禮,他以禮相還,豈敢說人回禮無趣?還不起來!”

  “娘……你也無趣。”甄萌抓過黃鸝遞過來的書囊,翻了個身,拱著身子爬過案幾,唐夫人拿手連連拍著案幾,哭笑不得地說道:“不堪入目!作孽!作孽啊!”

  “哪是作孽,你作福才能讓本仙子當你女兒。”甄萌又仰躺下來,把頭靠在唐夫人腿上,留在案幾這一頭的薄襪雙腳輕輕晃了幾下,“我等若非為了錢財,怎會此時招惹他?什麽以禮相待,你是活成聖賢心性了,我可沒有。”

  “還說!”

  甄萌嘻嘻一笑,打開書囊,伸手掏了掏,“就說,就要說!我越想越覺得此人無趣。此行便是知曉他絕不會來,亦是兵行險著。若是他當真與李公無關,又會錯了‘余事勿慮’之意過來,我柳月閣名聲便毀了!同情人是一回事,買賣是另一回事啊。哎呦喂,還是子邑紙……寫了這麽多字,什麽啊?”

  跪坐在案幾這一頭的黃鸝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姐姐……管公子這份書囊是給娘的,名刺之事,他便是口頭謝過。”

  “給我的?”唐夫人一愕,抓過甄萌的手抬高了一些,眯著眼說道:“這字甚小,女王給我念念。”

  女王是甄萌的小名,甄萌愣了愣:“怎麽,他想參與文會之事啊?”

  黃鸝點點頭,回憶了一下,“他說柳月閣首次文會,便送上一份禮。其內似乎另有向娘請教之意。”

  “請教?娘,能叫你解惑的只有樂理之事吧。”甄萌拿腦袋蹭了蹭唐夫人的腿,看了幾眼紙,隨後又撇了撇嘴,“此字一看便知家底……嘶!疼!姓唐的!如今眼睛不行了,再過幾年便老了!此番小月兒也要嫁人,你還要不要人養老了?再不疼我,我真進伍家……咦。”

  甄萌臉色微惑,挪著身子坐正,隨後翻了下兩張紙,又表情認真地看了起來。

  “怎麽了?死丫頭!給老身讀一下呀!”唐夫人掰著甄萌的手臂,伸長脖子湊過去,甄萌一本正經地抬手“噓!”了一聲,片刻之後,正色道:“娘……管公子……此回禮有趣。”

  “有趣你也先讓我知曉!”

  甄萌讀了一遍,許久之後,唐夫人眯眼低聲道:“煙鎖池塘柳……暗合五行之術……”

  “明月幾時有……”黃鸝問道,“詞?詞是什麽?”

  甄萌一直沉默不語,歪著腦袋抬頭望著天花板,嘴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

  也不知怎麽的,房間裡沉默下來,只有窗外一株大垂柳沙沙輕響。

  片刻後,門外有女子張望進來一眼,笑道:“娘,阿芙她們擺好桌案了,想叫你去看看可有瑕疵。”

  唐夫人點點頭,但沒有起身,歪著頭想著什麽。

  那名叫唐月的女子又喊了一聲,片刻後提著裙擺走進來,一臉疑惑地笑道:“你等這是作甚?怎都癡了?”

  “噓!”甄萌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揮了揮紙,朝著“煙鎖池塘柳”點了點。

  唐月大概看了內容,也蹙眉沉默。

  隨後不久,黃妡進來,唐月重複了甄萌的動作,於是黃妡也沉默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響起“啊!”的大叫聲。

  甄萌捂著腦袋躺在地上來回打滾,“誰來救救奴家!太難了!”

  “管公子麽?很有趣啊。有此……對聯,文會應當會很熱鬧呢。”唐月拍著胸口翻了幾下紙,笑著望向黃鸝,“聽說阿鸝想嫁給他?此事我讚成。”

  “說笑罷了……”黃鸝赧然一笑,目光望向兩張紙, 眼神之中閃過一些局促與思索。

  “不行!”甄萌猛地坐起來,揉了揉頭髮,一臉嚴肅抽了紙往外走。

  唐夫人喊道:“死丫頭,又想做什麽!紙上寫的真切,不準去!”

  “我琢磨明月幾時有的曲譜去!”

  見甄萌走得急,顯然是被激起了好勝心,唐夫人無奈一笑,沉吟道:“《中秋》當是臨摹《靜夜思》之作,此詩貴在‘萬事覺悠悠’,有此句,這‘月’便好似親人。中規中矩。”

  “明月幾時有……娘,孩兒以為此詩似有深意。”唐月玩味一笑,黃鸝便也插嘴道:“我也看出來了!姐姐一直自比仙子,這首詞裡面有乘風歸去……”

  唐夫人愣了愣,隨後莞爾一笑:“難怪管公子如此費心,還特意提點此對要妥善使用……方才也忘了問了,阿鸝,此行可有探出什麽?管公子可有說過這些新物的由來?他與端木堂的關系呢?”

  門外琴音漸起。

  房間裡黃鸝小聲複述著這次與管佐見面的經歷。

  不久之後,眾人依舊表情疑惑,不過文會將至,手頭上的事還是要先完成的,針對管佐的疑慮便也壓在心頭,各自散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琴音還在繼續,但這年月大體是先有曲再填詞的做法,先有詞再作曲的難度頗高,即便深受唐夫人真傳,甄萌依舊不得頭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及至太陽曬到身上,十七歲的年輕女子方才回過神,放下手中的紙,又望了兩眼“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彈了彈紙,哼笑道:“挺有眼光的嘛。到底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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