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後的京城,夜晚空無一人。劉豹父子,一前一後快步行走在大街上。
“誰贏了?”
“太子。”
劉不知心裡泛起了一絲酸楚。
那個想要平定四境的粗人,終究還是敗了。
“去哪兒?”
“周王府。”
劉不知默然,握了握劍柄,承影劍在劍鞘中興奮地微鳴,可他卻第一次那麽不想出劍。
國本之爭中很多人倒下了,很多人又衝上去。貴如太子的母親——皇后吳嫣雲也難以幸免。她以一己承擔了巫蠱厲帝之罪。而殘暴的厲帝令太子親手將自己的母親做成了人彘,並令太子奉周王母李皇貴妃為母。
太多仇怨的積攢,太多生死的碰撞。如今勝者為王,陳泰將要收割勝利的果實。
劉不知沒有想到的是,從來不屑朝堂之爭,地位超然的父親會甘願淪為陳泰的屠刀。
助君弑弟,劉豹注定會成為讓名教大儒口誅筆伐的活靶子,一生清名也將就此將毀於一旦。
動機,究竟是什麽?
越接近周王府,喊殺聲越是清晰。
府門前,歐陽飛率領的禁軍正和周王府的府兵打得不可開交。
周王的府兵,戰鬥力極為強悍。周王陳瑜訓練這支府兵的初衷絕不僅僅是看家護院那麽簡單。
府兵著雙層镔鐵重甲,士兵素質百裡挑一,熟練操持弓、戈、劍三種兵刃。帶甲急行軍晝夜可百裡。
陳瑜上報朝廷的府兵編制為一百人,而實際千人不止。這些人除了常備在府的兵勇,大多散居市井京郊,一聲令下便迅速集結,成為奪權的一支勁旅。
劉豹抽出腰間寶刀,問:“武功荒廢了嗎?”
劉不知拔出了承影劍,漠然地說:“每天在碼頭扛貨算嗎?”
劉豹眉頭一緊,嗓音蒼涼地說道:“走吧。”
禁軍大統領歐陽飛原是周王的人,追隨了十五年。
而他決定追隨太子一黨,是在昨日。原因很簡單:他的死黨——內監總管張雨農告訴他,陛下在昏迷中一直在叫太子的名字。
歐陽飛的投名狀就是周王的人頭。而他現在已經犯下大錯。本應該在跟隨周王離宮的第一時間就殺了他,可是他卻在宮牆最後一個轉角處跟丟了。
如今禁軍攻府,他手裡沒有任何旨意,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
不攻,他作為周王黨攻擊太子黨最活躍的核心黨羽之一,死罪難免,甚至全族都會被殃及。
攻,他無詔擅動禁軍,死罪。但是他認為,只要自己盡快拿周王的人頭去見陳泰,新登大寶的天子一定可以給他後補聖旨,讓他的行為合法化。
畢竟,他手裡有著陳泰致命的把柄。
最關鍵的,就是周王的人頭,遲則生變,亂亦生變。如果周王逃走,歐陽飛就要倒霉了。
然而戰況的進展非常不利於歐陽飛。他想到了周王府兵善戰,但是沒想到這樣善戰。周王府內三道大門,他的精銳禁軍足足攻打了半個時辰,才將第一扇門攻破,然而傷亡已近一半。
再這樣打下去,沒等見到周王,他就要去見閻王了。
劉豹上前拱手道:“歐陽統領。”
歐陽飛下馬,施禮道:“歐陽飛拜見督撫。”
“不必多禮。歐陽統領,你退下吧。這裡由本督撫交接了。”
歐陽飛急道:“本將受天子密詔……”
“既是密詔就不必對本督撫言說了!”劉豹怒目橫眉,如凶煞一般逼近了歐陽飛,“辦事不力還敢多言!滾!”
歐陽飛被這股氣場壓得喘不過氣,強定著心神回嘴說:“劉……劉督撫,我若拒不交接,莫非你們要以父子二人之力,去攻這重兵把手的周王府嗎?”
劉豹輕蔑的瞥了歐陽飛一眼,從腰間掏出一支短笛,三長兩短的笛聲重複響了三遍。
長街黑暗的盡頭,一隊黑衣人排成兩隊向劉豹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