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踢館】
雙楊武館位於城南,離楊家並不算遠,楊青山策馬狂奔趕到的時候,武館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人。
幾個身手較弱的武館弟子已經被打傷,傷得最重的一個被打得鼻子嘴巴都是血,臉上更是萬紫千紅。
對方一共七個人,打鬥中的五人身穿一樣的黑色勁裝,腰間青色絲帶,背後用黃線繡個碗大的“禇”家,個個身手敏捷,拳腳齊上,顯然都是好手。
還有兩人則在旁悠閑站立,其中那位年紀稍輕的中年人約莫四旬上下,抱著雙手,目視場上戰況,不時出聲指點幾句。
站在他身後的老者一身灰袍、長須垂胸,雙目微瞑,似乎對面前的打鬥吆喝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雙楊武館的弟子怎麽這般差勁?怪不得平日裡門可羅雀,排名也是墊底!”
“不是他們差勁,根本是對方太強!你沒瞅見嗎,那個中年人可是褚家武館大名鼎鼎的三館主禇鋼,他那五個弟子,顯然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好手!”
“人家明顯是有備而來,雙楊武館這次麻煩大咯!”
“打不過人家也不奇怪,兩年前的失鏢事件你們都忘了嗎,雙楊武館其實早就沒落了,現在昌陽城所有武館裡,雙楊武館倒數有名!”
“這位大哥是明眼人哪。依我看,雙楊武館不但沒落,隻怕內部人心也早已經離散。”
“何以見得?”
“你們沒看到楊觀梅家的公子楊屹一直袖手旁觀嗎?”
“奇怪,禇家武館和雙楊武館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今日無緣無故前來踢館?”
“聽說早些時候,楊雲松的兒子楊青山跟禇家的誰起了衝突,把人家打成重傷了。”
“原來如此……”
……
圍觀人群見場上打得火熱,早就一嘴一舌地議論開了。
楊青山飛身下馬,撥開人群衝到裡頭,見一個熟識的武館弟子眼看就要被對方踢中腹部,急忙一個縱身上前,一腳將對方先行踢開。
被踢中的黑衣大漢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兩步,驚詫地望著楊青山。
其他四個黑衣漢子見楊青山一上來便傷了同伴,都想抽身圍攻,卻聽身後那中年人喝道:“住手。”
五個黑衣漢子聞聲而退,動作整齊一致,顯然訓練有素。
“小子,你是何人?”中年人一雙銅鈴似的牛眼瞪著楊青山,氣勢逼人。
楊青山冷冷望他一眼:“在下楊青山。”
中年人兩道濃黑眉毛一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有些不屑:“你就是楊青山?”
“正是。”
“在下褚鋼!”中年人褚鋼挺胸道,聲音不大,卻有一股傲氣。
“開碑手褚鋼,果然是他!”圍觀人群裡有人馬上喊道。
見有人直接報了自己的名號,禇鋼臉上不禁有些得意,嘴角輕輕揚起。
“褚鋼?”楊青山眉頭微微皺起,前一世他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應該做個很害怕的表情嗎?”楊青山問道。
褚鋼愣了一下,隨後馬上怒道:“小子,你夠狂啊!”
“抱歉,不是我狂,楊某真的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
此話一出,圍觀人群馬上一陣騷動,顯然誰也沒有想到,這兩人之間的對話竟是如此充滿火藥味的開頭,這少年真是囂張到了極點,隻怕後果堪憂啊。
“楊峻,他是禇家武館的三館主,
開碑手禇鋼!”剛才一直作壁上觀的一位武館弟子急道。 他叫楊屹,卻不是普通的武館弟子,而是雙楊武館二館主楊觀梅的兒子,年紀與楊青山相若,卻已經盡得其父真傳,一套梅花拳在眾師兄弟中出類拔萃。
楊青山撇過頭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怕他?”
“你胡言亂語什麽?”楊屹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滿臉怒氣地反問道。
“你若不是很怕他,剛才他們大打出手,打傷好幾個武館弟子,你為何只是袖手旁觀?”楊青山冷冷問道。
剛才他一來就發現,出手的都是父親楊雲松的弟子,有幾個楊觀梅的弟子顯然想上前幫忙,卻都被楊屹用眼神製止。
雙楊武館由楊雲松、楊觀梅師兄弟二人共同創辦,雖然各自收徒,但武館弟子顯然份屬同門,平日裡皆以師兄弟相稱。
“楊峻,他們可是點名道姓要找你!”楊屹陰著臉道。
“他們沒錯是衝我來的,可這裡是雙楊武館,他們點名找我,難道你便可以袖手旁觀,冷眼看同門師兄弟挨打嗎?”楊青山逼問道。
站在楊屹旁邊的那幾個楊觀梅的弟子聽了都面有慚色,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及時出手。
楊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中又羞又惱,略一思索,索性一咬牙道:“雙楊武館不是早就名存實亡了嗎?”
“楊屹師兄,你亂說什麽?”剛才被打傷的一個叫蔣積的武館弟子急了。
“我有亂說嗎?如果不是靠著家父的幾分威名,誰還曉得這昌陽城中,還有一個雙楊武館?這兩年,我們總共接了幾趟活、幾支鏢?”楊屹說罷一臉鄙夷地望向楊青山,似乎要將剛才失掉的臉面討回來。
聽他出言刻薄,蔣積等幾個楊雲松的弟子都面有憤色,偏偏又無法反駁。
想到這段恥辱往事,楊青山也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兩年前,雙楊武館接了一趟鏢,由館主楊雲松親自護送,本想萬無一失,卻在紫蓋山被人劫了,楊雲松也被人打成重傷,對方甚至放出話說,以後只要是雙楊武館護送的鏢,都過不了紫蓋山。
從那以後,雙楊武館的聲譽一落千丈,楊雲松也因此一蹶不振,不再過問武館之事,也沒有再收新的弟子,雙楊武館大小事務,基本上都由二館主楊觀梅處理。
褚鋼忽然拍起手來,笑道:“看來今日根本不需要褚爺我出手,你們雙楊武館這塊招牌,也可以砸了。”
“不過砸不砸那是你們的事,”他說著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凌厲,兩道刀一樣的目光冷冷射向楊青山,“小子,咱們的帳要先結清!”
“如何結?”楊青山反問道,“你可曾問過你家兄弟,他們是否咎由自取?”
“少跟我來這一套,老子才不管你們誰對誰錯。在老子這,道理只有一條,打傷我們禇家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聽得此言,楊青山心中連連冷笑,他長生一千多年,禇鋼這樣的人見過無數,在他們眼中,根本沒有所謂的是非對錯,只有拳頭。
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對的。
誰的拳頭硬,就按誰的規則來。
只是今日,禇鋼隻怕找錯人了。
楊青山冷然問道:“什麽代價?”
“識相的話,自斷一臂,再跪下來,喊我一聲爺爺,禇爺今日就饒過你這條小命。”褚鋼雙手抱胸,一副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傲慢神色。
“我若是不呢?”楊青山直視他的雙眼,面上無半點懼色。
“那爺爺我就隻好親自動手,廢掉你兩條手臂,再加上一條腿,如此才算公平!”禇鋼咬牙切齒,目光凶悍,讓人心生懼怕。
圍觀眾人一聽他此言,個個無不怎舌,兩條手臂再加一條腿,這還不如死了算了!
楊青山卻依舊波瀾不驚,只是淡淡看一眼禇鋼,道:“那你過來吧。”
他一介單薄少年,強敵在前竟全然不懼,倒叫禇鋼有些意外。
“不見棺材不掉淚,好,很好!”
說話間,禇鋼已經蠢蠢欲動,正待動手,那灰袍老者卻上前一步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不可輕敵。”
禇鋼雖然凶悍,對這灰袍老者卻似乎頗為敬畏,他身形猛的一頓,不情願地將早已攥緊的拳頭微微松開,隨後掃一眼那五名黑衣漢子,嘴中輕喝道:“給我拿下!”
那五名黑衣壯漢像五條凶猛的獵豹,如閃電般欺身而上。
蔣積等武館弟子眼見楊青山落單,迅速上前站在他兩側。
“多謝各位師兄,你們先歇著,青山自己應付得來。”楊青山冷酷的臉上擠出少有的笑容,他父親的弟子倒是個個重情重義。
蔣積等人明顯急了,剛要發聲,楊屹的聲音已經傳過來了:“楊峻,你這是找死!”
楊青山回過頭冷冷望他一眼:“那楊屹師兄準備看在同門情誼上,出手相救嗎?”
“你……自己惹的禍事自己承擔,我沒這個義務!”楊屹說著下意識地望了禇鋼一眼,顯然對此人頗為忌憚。
“既然如此,那我找死與你何乾?”
話音未落,楊青山人已經輕飄飄往前邁出三步,蔣積等人想拉都都拉不住。
那五個黑衣漢子互相一使眼色,迅速移動身形將楊青山圍在正中。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一對五,圍觀的人群個個都為楊青山捏了把汗。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便何況楊青山根本就不是什麽老師傅,只是個年方十八的毛頭小子。
而對方五人顯然都是禇家武館中拔尖的弟子,個個精悍凶猛,隻怕根本用不著禇鋼出手,楊青山就過不了眼下這一關!
“住手!”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嬌喝,一道纖細的人影朝這邊快速飛奔過來。
“堇兒,你怎麽來了?”楊青山眉頭微微皺起。
心急如焚的顧堇兒卻根本沒時間回答他的話,她徑直奔到禇鋼面前,急聲道:“褚館主,你不必與楊峻為難,褚家與他的過節,說到底是因我而起,你需要多少賠償,我賠給你就是了!”
禇鋼冷冷看她一眼道:“你就是顧家小姐?果然美若天仙,怪不得這小子為了你,連死都不怕!”
“你放過他,我讓我父親立刻備好錢物……”
“姑娘,有些事不是有錢就可以解決的,”禇鋼厲聲打斷她道,“這小子將我兄弟三人打成重傷,這事若是就這麽忍了,我們褚家以後還怎麽在昌陽立足?我們褚家武館還不如關門算了!”
“堇兒,這種善惡不分之人,你何必去求他?”楊青山邊說邊朝顧堇兒身後瑟瑟發抖的丫鬟使眼色,“杏兒,快把你們小姐拉開,以免誤傷。”
禇鋼忽然往前一步,將顧堇兒擋在身後,沉聲喝道:“還愣著幹嘛,廢了他!”
話音剛落,五道黑影已經如五支離弦之箭,齊齊向楊青山射去。
兩人飛抓,兩人出拳,再加一計掃堂腿,而目標,只有一個!
亂拳都能打死老師傅,更何況他們五個人根本不是亂拳。
前方兩人飛抓直取楊青山面門,側方兩隻拳頭分別攻向楊青山左右腰間,正後方那一計掃堂腿直掃楊青山右腳踝。
配合默契無間,連出手的時機前後都不差毫秒,顯然,五人這一套打法平日裡已經練習過多次。
上盤、中盤、下盤,通通封死,無一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