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楊觀梅】

　　“這還有活路嗎?”

　　“死定了！可憐的娃子……”

　　“他娘的，五個打一個，這也下得去手！”

　　“楊家真是可憐啊，兩年前是楊雲松，現在又是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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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議論紛紛。

　　面對五人夾攻，所有人都認為楊青山絕難幸逃，不死也得重傷。

　　蔣積等人已經嚇得面如土色，隻恨自己剛才沒有堅持上前幫忙，若是人多一點，對方根本無法采用這種夾擊打法。

　　楊屹在搖頭，他雖然跟楊青山不怎麽對路，可堂堂館主楊雲松的兒子被人當眾打成重傷，對雙楊武館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利好之事。

　　顧堇兒渾身顫抖，緊張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之中，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只有禇鋼悠閑自若，他有信心，自己平日花了最多心力訓練的這五名弟子就算無法當場廢掉楊青山，至少也能讓對方身受重傷。到時候他再來稍稍掃尾，褚家失去的面子怎麽都爭回來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此刻的人群中，還有一雙眼睛，隱藏在一頂竹笠之下，正滿懷期待地等著楊青山血濺當場。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楊青山避無可避非死即傷的時候，忽然，場中人影一晃！

　　只見楊青山背後似乎長了眼睛一樣，看也不看便往後退出一步，徑直朝身後那名出腿的黑衣漢子退去。

　　電光石火之間，只見他左腳一點，整個人輕躍而起。

　　那一計掃堂腿瞬間便到，可是楊青山卻已剛好離地一掌有余，時間分毫不差。

　　那出腿的黑衣漢子掃了個空，不由的微微一愣，空中，那隻微縮的右腳卻已經陡然下沉。

　　右腳在黑衣漢子腿上重重一踩，楊青山整個人頓時衝天而起，躍至五人頭頂。

　　這一躍時機恰到好處，剛一躍起，剩余四人的飛抓和拳頭傾刻便至，卻偏偏都晚了一步，一一撲空，四人差點撞作一團，甚是狼狽。

　　下一刻，頭頂有腿風呼嘯，四人不及細想，臉上都已經重重吃了一腿。

　　這四腿力量極大，他們像四個陀螺一樣分別被踢向四個不同的方向，失去重心倒地，遍地開花。

　　楊青山落地。

　　剛才出腿的那名黑衣漢子這時才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他的腿無疑已經被踩斷了。

　　圍觀眾人已經一個個都看傻眼了。

　　“漂亮！”

　　人群中終於有人驚呼道。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楊青山居然逃過一劫！

　　不僅如此，還將五個黑衣漢子全部打傷了！

　　蔣積等武館弟子早已大喜過望，只有楊屹呆若木雞，在他印象中，楊青山哪有這等身手?

　　顧堇兒這才轉憂為喜，潔白如玉的臉上已經被欣喜的淚水打濕。

　　面色慘白的禇鋼早已縱身上前，檢查五個黑衣漢子的傷勢。讓他吃驚的是，楊青山空中那計環腿，居然踢掉了七顆門牙，直踢得四人滿嘴是血。

　　當然，傷得最重的還是出腿的那個黑衣漢子，他腿被踩斷，已經站不起來了。

　　此刻，最失望的要數人群中竹笠下的那雙眼睛了，其實在楊青山還未到來之時，這雙眼睛便已經在這裡窺探了。

　　“小子，你果然有兩下子，怪不得連禇鎧都著了你的道，只不過你這兩下子，在你爺爺這就沒那麽好使了！”禇鋼怒瞪雙目，說罷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渾身上下充滿了暴戾之氣。

　　楊青山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回道:“廢話這麽多幹嘛?放馬過來。”

　　面對禇鋼，他竟然還是一絲不懼。

　　蔣積等人個個面有憂色，可面對禇鋼，他們卻也不敢輕易出頭。

　　那可是禇鋼，禇家武館三館主，人稱開碑手，一套鐵砂掌開碑碎石不在話下。

　　楊青山跟他打，簡直是以卵擊石。

　　劍拔弩張之際，武館弟子那邊忽然一陣騷動。

　　眾人轉頭望去，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漢子已經從武館內步出。

　　他一身青色長衫，氣質儒雅，雙目炯炯有神，乍一看似乎不是練武之人，可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股懾人的氣息。

　　“父親！”

　　“師父！”

　　“師叔！”

　　楊屹蔣積等人同時出聲喊道，語氣恭敬。

　　來者正是雙楊武館的二館主楊觀梅，自從兩年前楊雲松一蹶不振之後，楊觀梅已經大有取而代之的勢頭。坊間傳言，這兩年他的梅花掌已經更上一層樓，單論掌上修為，甚至已經超過其師。

　　“禇賢弟，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拚個你死我活的?”楊觀梅一出來便直奔主題，朝禇鋼拱手說道。

　　禇鋼一指楊青山:“楊兄，這小子將我兄弟三人打成重傷，這筆帳不可能就此一筆勾銷。換作是你，你也會追上門來。”

　　“你說青山嗎?”楊觀梅眉間狐疑，明顯不太相信。

　　“青山向來文靜，身子也弱，平素日隻喜吟詩作畫，叫他練武都要三驅四趕，他怎麽能將你家兄弟三人打成重傷?禇賢弟，聽老哥一句話，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

　　“有個狗屁誤會，禇鋒禇欽的話或許靠不住，禇鎧既說是他，那必定是錯不了的！”禇鋼惱道，半點不買楊觀梅的帳。也難怪，論實力論排名，褚家武館在昌陽數十家武館中是前五名的存在，雙楊武館本來還行，這兩年卻已經淪為倒數了。

　　“師叔，人確確實實是我傷的，他兄弟三人助紂為孽，幫著鄢世恆那個敗類欺男霸女，出手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他們不聽，我也沒辦法。”楊青山微微躬身說道。

　　楊觀梅聞言微微一驚，卻不是因為楊青山承認自己將人打傷，他心中隱隱有個不好的預感，馬上問道:“鄢世恆又是誰?不會是……”

　　“就是鄢家的大公子。”望著楊觀梅，楊青山平靜說道。

　　“鄢家啊……”楊觀梅心裡不由的一個咯噔，他在昌陽扎根數十年，自然知道，昌陽城中只有一個鄢家。

　　幾乎無人敢惹的那個鄢家。

　　“楊兄，你聽見了，禇某沒有亂說吧?”褚鋼悠然問道。

　　楊觀梅心中無數念頭轉過，沉吟半晌才道:“禇賢弟想怎樣?”

　　“禇某剛才已經說過了，只要這小子自斷一臂，再跪下來喊我一聲爺爺，我就饒過他這條小命。”

　　“姓禇的，你不要太過分，楊峻自斷一臂就是了，爺爺就不用喊了吧。”旁邊，楊屹已經大聲反抗起來，他父親的出現讓他膽子壯了幾分。

　　若是楊青山真喊禇鋼一聲爺爺，那身為其師叔的楊觀梅不是比禇鋼低了整整一輩嗎，這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楊青山可以斷臂，卻決不能喊禇鋼爺爺！

　　“楊屹，你答應他自斷一臂，那你就自己斷吧，我可沒答應。”楊青山冷聲道，自斷一臂，開什麽玩笑。

　　楊屹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怒瞪一眼楊青山，這才轉頭朝楊觀梅恭敬道:“父親，這是楊峻與禇家的私人恩怨，我們大可不必卷入其中。”

　　此言一出，莫說武館的弟子炸翻了天，四周圍觀的人群更是一片嘩然。

　　“楊屹真是夠絕的，這樣就撇清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也是人之常情哪……”

　　“雙楊武館還真是名存實亡了。”

　　“怪不得楊屹啊，聽說楊雲松早就對武館不管不問了，若不是楊觀梅，隻怕雙楊武館早就關門大吉了。眼下楊雲松的兒子又得罪了禇家，這船既然要沉，自然能上岸一個是一個，沒必要一起沉！”

　　“話不能這麽說，楊雲松與楊觀梅畢竟是同門師兄弟，自當有難同當。再說了，當年若不是楊雲松，這世間哪有什麽雙楊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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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中聽著這些議論聲，楊觀梅心中也在掙扎，若只是禇家，他倒不至於畏手畏腳。

　　他真正忌憚的是鄢家。

　　這楊峻真是太不長進了，得罪誰不好，居然把鄢家給得罪了！

　　見他沉默不語，楊青山心中早已了然。前一世，他父親被仇家逼得家破人亡，也未見這位同門師弟出手相救，更不用說為他這個師侄得罪禇家和鄢家了。

　　楊觀梅考慮的永遠是自身的利益，楊屹不愧是他兒子，在這種大事上絕對與他同出一轍。

　　這種時刻，他們父子一定會選擇明哲保身，這一點，楊青山非常確定。

　　他泰然道:“師叔莫要為難，這禍是青山惹出來的，青山自行解決便是，不勞煩師叔費心。”

　　“青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把我當師叔了嗎?”楊觀梅佯裝大怒道，“這樣吧，你先向禇賢弟賠個不是，後面的事情師叔再想辦法。”

　　“錯的不是我，我沒理由向他賠不是！”楊青山一口回絕道。

　　不出他所料，楊觀梅果然開始借題發揮:“連師叔的話你都不聽了嗎?你好大的膽子！便是你父親在此，也不敢如此對我說話！”

　　“不要扯到我父親，今日之事，與他無關！”

　　“怎會無關?若不是他一直縱容你，你又怎會惹出今日之禍事?兩年前如此，過了兩年，還是一點長進沒有！”

　　楊屹蔣積等人都不明白楊觀梅所說的兩年前是指什麽事，不過楊青山心裡卻是清楚。

　　這段往事一直是他未曾解開的心結。

　　他拳頭瞬間攥緊，咬牙道:“兩年前，我也不曾做錯什麽！”

　　“還這般嘴硬，別以為我不曉得，兩年前若不是因為你，那趟鏢根本不會被人劫走，你父親也不至於被人重傷，雙楊武館更不至於被紫蓋山下了封殺令，一步一步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楊觀梅聲線又高了許多，這些話他顯然憋在心裡許久了。

　　楊青山冷笑道:“怪不得師叔最近一直在物色新的武館場所，看來是不想繼續被我們一家拖累下去了。”

　　楊觀梅本在怒頭上，聞言卻是猛的一怔。他確實問過幾處新的館所，有一處連價格都談得差不多了，只是這件事他做得極為隱秘，想不通楊青山是怎麽知道的。

　　“什麽?師叔……師叔在物色新的武館場所?”

　　“這是真的嗎?雙楊武館不會真要分家吧?”

　　“楊屹你快告訴我，青山說的根本就是假的！”

　　蔣積等一眾武館弟子本來還不相信，可一見楊觀梅和楊屹臉上的表情，便知道楊青山沒在亂講。

　　“原來大夥都不知道呢。也好，今日就趁這個機會，大家把事情都攤開來談吧。”楊青山平靜說道。

　　“談?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惱羞成怒的楊觀梅厲聲斥道，武館分家之事他隻待時機成熟再去找楊雲松談，想來問題不大，應該可以平穩過渡，沒想到此時卻被楊青山當眾揭穿，引起眾弟子激烈反抗。

　　他正要拂袖而去，卻聽褚鋼道:“你們夠了沒有，當褚某不存在嗎?”

　　楊觀梅側過頭望他一眼， 沉聲道:“禇賢弟，這件事情楊某也管不了了，你看著辦吧。”

　　聽他這麽說，褚鋼忍不住仰天一陣長笑:“那自然好！”

　　說罷望向楊青山，目光中盡是玩味。若是楊觀梅出手，這事還真有點麻煩，眼下連楊觀梅都不想插手，對方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簡直任他擺布。

　　一直在旁不敢插話的顧堇兒見狀連忙衝上前去，一把抓住楊觀梅的胳膊，哀求道:“楊館主，你不能如此撒手不管，你救救青山，他會被打死的！”

　　“哼，他也該吃點苦頭了，要不然，遲早跟他父親一樣！”楊觀梅無動於衷。

　　顧堇兒還想哀求幾句，卻發現四周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

　　她轉頭一看，赫然發現楊青山和禇鋼正冷冷對視。

　　兩人四周早已騰空。

　　場面一觸即發。

　　到了此時，顧堇兒知道一切都已經太晚。

　　她只能輕輕拭去眼角淚水，心中默默祈求上蒼，奇跡再次出現。

　　“小子，現在跪下求饒還來得及！”禇鋼兩手對按，指關節哢哢作響。

　　楊青山沒有回答，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對著禇鋼輕輕勾了勾。

　　“找死！”

　　禇鋼一聲暴喝，整個人突然加速，右掌向前推擊而出！

　　“碎石掌！”有人驚呼道。

　　“掌”字還未脫口，禇鋼那開山碎石、攜萬鈞雷霆之勢的一掌已經攻至楊青山面前。

　　楊青山居然不閃不避，可他的長發、衣袂卻被掌風激得向後飛起！

　　這一掌的威力，竟可怕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