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階鋪蘚，藻井凝塵，

還是鳳天歌的小院，這個地方，不引人注目。

院中有一棵遮天的大樹，枝葉遮蔽，虯條相掩，蒙被著林杪。樹下堆了一層落葉，遠遠地看著，不覺有些荒涼的異味。又加上那幾根荒寒的秋草，看著便更冷寂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情隨世遷，感慨便也來了。

這是多久沒有回來了。

鳳天歌望著甄兒愈加蒼白的臉色，千愁萬緒都翻滾成憂戚。她希望甄兒一定要堅強。甄兒一定還活下來，前面的路還長，她們要一起走。

慕容複心疼地望著鳳天歌。慕容複很疑惑，鳳天歌為什麽要活的如此倔強?憑借著一介女兒身，走到了如今。

鳳天歌為什麽不找一個人依靠呢?憑借鳳天歌的才貌，這應當不是難事。

慕容複想問一問鳳天歌，開口之時又覺得這毫無意義，便放棄了。鳳天歌一心撲在甄兒身上，沒有空理會慕容複這清奇的想法。如果鳳天歌知道了慕容複內心的百感交雜，一定會笑的。而且還會反問慕容複:我為何要依靠別人呢?

鳳天歌緊緊地握住甄兒的手，想要以此來挽留一個即將逝去的靈魂。

鳳天歌覺得自己害了甄兒。如果沒有她，孟氏就不會記恨甄兒，是她毀了甄兒平凡且快樂的生活，強迫甄兒陪她墮入這無盡深淵中。

這一切本該是她來承擔的，甄兒卻替她受了。現在甄兒正在替她受苦受難，替她遭受這一切，這讓她情何以堪?

鳳天歌施護助了甄兒的心脈，護住了甄兒的最後一口氣。

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救治的方法，鳳天歌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有可能，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親人，就這樣葬送了。

不，鳳天歌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還沒有到最後一刻，怎麽能夠放棄呢?她相信自己能夠救回甄兒，只要她想，就一定可以的。

慕容複輕輕拍了拍鳳天歌的肩頭，鳳天歌極為不耐地轉過頭來。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別的心思去搭理別的人和事了。

慕容複笑著安慰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藥品。

鳳天歌從慕容複的手中接過，旋開白瓷蓋，輕輕地聞了聞。

一股很複雜的香氣，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鳳天歌問道:“這是什麽東西?給我幹什麽?”

慕容複輕輕地敲了敲鳳天歌的頭，笑說道:“平日裡見著你聰明，怎麽到這關鍵時刻卻笨了下來?當然是給你丫鬟救命的啊。”

鳳天歌絲毫不見猶豫，三下五除二地就用水將瓷瓶裡的藥灌入了甄兒口中。甄兒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喝藥很困難，鳳天歌便捏了捏她的下領，幫助甄兒將藥吞進去。

只聽見“咕咚”一聲，藥已經入了甄兒的腹中。甄兒的腹部有奉天哥的內力護著，還是溫熱的，藥很快便會以一種極溫暖的速度化開。

慕容複見鳳天歌的神色懈怠下來，又不正經了起來:“歌兒如此相信我嗎?就不害怕我在藥中下了毒，讓你這丫鬟死的更快。”

鳳天歌張口結舌，斷不許有人如此咒甄兒。便沒好氣地道:“我並非是相信你，實在是擔心甄兒。”

慕容複佯作西子捧心狀，又道:“歌兒著實傷了我的心，不過我偏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你不問問是什麽藥?”

鳳天歌依舊是一副六畜勿近的表情，冷冷地湊近慕容複:“現在你最好別來煩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離開。”

慕容複的鼻端嗅到了美人的發香，心中又是一陣悸動。該死，這女人小小的一個動作對他就有如此大的誘惑。

鳳天歌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丹藥的味道。清甜當中又帶著一股血腥氣，有血腥氣的藥很少，而且看那丹藥的品相應該是極品。

百步生?千年骨?桃蠟珠?

不，這些東西她都見過，不是這種品相不是這種味道。唯一沒有見過的……那麽，是還魂丹了！

打死鳳天歌都不會想到，竟然是還魂丹，萬金難睹芳容的還魂丹。

慕容復出手，竟如此大方。鳳天歌在心中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還魂丹之稀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簡直是一個奇跡般的存在，來歷不清，配方不明，作用卻極大，能活死人肉白骨，簡直是能夠從閻王手中搶人，閻王爺都搶不過它。

不僅如此，用過還魂丹的人功力必將倍增，是凡家修煉必配之良藥。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想要一睹還魂丹的面容，卻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在沒什麽見識的世人眼中，還魂丹就是水中月鏡中花，蹉跎走的是生命和時光，想要得到還魂丹的人，到頭來都是空。

九品丹藥還魂丹，有一個更加好聽的名字——“閻王愁”。

慕容複終於成功地引起了鳳天歌的好奇。

更直白一些地說，是慕容複藏在內心深處見不得光的東西，引出了鳳天歌的好奇因子。

不過，既然是慕容複主動送來，那就怨不得她鳳天歌不客氣了。

趁慕容複不注意，鳳天歌將剩下的藥丸收入了囊中，臉上是吃飽喝足之後才會有的滿足。

還魂丹啊，竟然就被她這麽輕易地得到了。鳳天歌非常地自豪。

鳳天歌再度伸出手去查探甄兒的脈搏，不愧是絕世極品丹藥，甄兒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

鳳天歌心情大好，對慕容複也不由地另眼相看。從前總以為他是一個奸邪無恥的人，沒想到也終於有了一回人性。

“歌兒先別急著高興。我還有話說呢。”

慕容複邪肆地開口，笑的肆魅狂狷。

果然，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溫暖善良通通都是假的。

鳳天歌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按耐住心神，“溫和”道:“你說。”

“這一次，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慕容複道。

“我知道。”鳳天歌不輕不重地回道。

“你想要怎麽報答我呢?”慕容複像引誘魚兒上鉤似的徐徐引誘著鳳天歌。慕容複頓了頓，又厚著臉開口:“是要……以身相許嗎?”

鳳天歌打掉了慕容複無恥的手，四兩撥千斤地回道:“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慕容複啊慕容複，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以為你冷漠無情的時候，你偏偏熱血沸騰。

以為你熱血沸騰的時候，你偏偏又成了一個斤斤計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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