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已經是夏天,但今天的確是有些太熱了。
從地屋頂上的天窗落下的陽光形成一道高亮的光柱,彰顯了天空中太陽的威力。
蜜朵拿起石刀,把矮地瓜富含澱粉的球莖切成幾大塊放進藤藍裡。
她得趕在祈禱開始之前把這些送給栓頭。
頂著大太陽爬出了地屋,蜜朵的頭髮在陽光下泛著銀光,甚至分不清二者誰更耀眼。
真應該問問前幾天從河上遊飄過來的那個長著奇怪胳膊的原祖人,上古時代的太陽也是這麽熱嗎?
但這個念頭她隻敢想一想,因為祭祀很嚴肅地說過,如果誰敢接近那個原祖人,老虎神就會發怒讓矮地瓜全部枯萎。
那可真的太可怕了,沒有矮地瓜就沒有食物,沒有食物就要餓肚子。
蜜朵不想餓肚子,更不想看著弟弟妹妹們餓肚子,所以她要聽祭祀的話。
畢竟在哥哥姐姐們被送走侍奉老虎神之後,她現在是唯一一個有名字的女孩。
穿著草鞋的腳在亞麻裙子下走得飛快,禱告就快開始了,她要快點找到栓頭。
在矮地瓜田旁邊的大樹下終於看到了栓頭的身影。
蜜朵跑過去,仰著臉把籃子遞給他。
作為現在唯一擁有名字的男孩,栓頭相對其他和族人來說有些高大強壯得過頭,身高足有一米六多,頭髮也不是傳統的銀白色而是帶著淡淡的灰,甚至已經有些不像和族人。
他從籃子裡拿出那幾塊球莖,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狼吞虎咽,反而是揣在懷裡拉著蜜朵就往前走。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去哪裡?”蜜朵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栓頭,感覺到他變得有些陌生。
栓頭轉過臉,看著陽光下白得耀眼的蜜朵面無表情地說:“去祭台那裡禱告啊!”
什……什麽?
可你不就是因為不願意參加禱告才被祭祀罰禁食的嗎?
栓頭見她不講話,又抓著她的胳膊往前走。
“別,別走這邊……那個原祖人就關在這邊的地窖裡,祭祀說不能見他……老虎神會……”
栓頭腳下不停,嘴裡卻粗暴地打斷了她:“我不僅見過他,還和他說話了呢!”
這,這怎麽可以,我的天呐,老虎神會讓矮地瓜枯萎的。
驚慌失措的蜜朵被栓頭拉得踉蹌行走,離關著原祖人的地窖越來越近了……
……
幾塊球莖被扔在半圓形的地窖入口,幾根胳膊粗的樹枝杵在那裡,形成了一個臨時的囚牢。
一條瘦骨嶙峋的胳膊從樹枝的間隙裡伸了出來,撿起幾塊球莖之後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天啊!什麽人會生著黃色的皮膚,怪不得祭祀說原祖人都是怪物。
蜜朵趕緊把腦袋藏到栓頭背後。
“這幾天給你吃的,一會你可要幫忙。”這是栓頭的聲音。
“呵呵,盡量,你們這塊核輻射太強,估計我自己馬上就要嗝屁著涼,看緣分吧。”
雖然這個原祖人說得話有一部分內容聽不懂,但他的聲音卻出人意料的好聽,渾厚中還帶著一點磁性,肯定是經常用嗓子,發聲很有技巧。
栓頭哼了一聲,拖著蜜朵往遠處的祭壇走去,看來也對那關在地窖裡的原祖人不抱太大希望。
……
地窖裡的王存兵拿起矮地瓜的球莖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眉頭一皺吐了出來。
奶奶的,這淡出鳥的爛土豆子還能長出石頭?
等到他定睛一看卻給嚇了一跳!
娘哎!這不是老子的牙嗎?
王存兵長歎一口氣,
把手裡的球莖扔出老遠,抱著蜷曲的好似半身不遂的左臂頹廢地靠在土牆上。 剛坐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朝左邊傾斜,都怪這鐵胳膊太他娘地沉了。
好像自己昨天還聽著指導員慷慨激昂地做戰前動員來著,怎麽睡了一覺今天怎麽就跑到這麽個三不沾還滿是核輻射的破地方來了?
王存兵乾脆側著身子躺下,用還能動的右手敲敲腦袋,努力回憶睡覺前的記憶……
世界大戰即將開始……
超級士兵改造計劃……
為了備戰未來,改造成功的戰士進入睡眠倉進行戰備……
行!咱是戰士,領導讓備戰就備戰;讓改造就改造;讓休眠就休眠。
關鍵是現在是幾個意思,到底是個啥情況?世界大戰誰打贏了?這一幫子長得跟白毛女似的小矮子是恁麽個回事呢?
還有!
這什麽高科技構裝作戰機械臂指導員吹的跟個花似的,現在沒有能源連動都不能動,跟俺們村吳老二他爹似地蜷在胸口。
關鍵你蜷就蜷唄!中間這根指頭樹的筆直又是想乾特麽啥?
一人挑釁全天下?!
王存兵內心深處一頓瘋狂吐槽,順便一擼頭髮,卻發現已經長到打綹的黑發掉了滿把。
親娘喲!俺才二十四這就要禿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受核輻射影響身體已經開始發生了病變,原本聽改造的專家說過,他們這些改造戰士本來就是為了應對高核戰爭準備的。
此時在他胸口中就有一個核能反應爐可以吸收核輻射作為驅動構裝臂的能源。
但可能是因為他休眠的時間比較長,反應爐變成了待機狀態,需要更多的核能來激活。
但從目前的進度來看,不等反應爐激活他王存兵就會因為輻射過量身亡……
姥姥!有我這麽慘的主角嗎?
王存兵恨恨地罵到,但罵街並不能解決問題,不能在這等死吧,剛才那小子要我幫忙,我且出去探他個究竟再圖後計。
就在他剛剛打定主意,突然遠處傳來一聲脆響!
王存兵黑色的瞳孔收縮,因為這聲音他無比熟悉,那是槍聲!
……
離開地窖沒有多久,蜜朵已經遠遠地看見了祭壇上的巨大十字風車,從七號到三十號的弟弟妹妹們此刻就聚在那風車下面等著祈禱。
“放手!你給我放手!”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甩開栓頭的手,雙手掐腰氣鼓鼓地盯著他。
“你這樣老虎神會發怒的,矮地瓜會枯萎,我們都會餓肚子的!”
栓頭冷冷地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蜜朵,眼神裡滿是嘲弄,忽然間他一把抓住蜜朵的肩膀,緊盯著她說:“根本就沒有什麽老虎神!即使有,他生氣就讓他氣吧,除了矮地瓜,石頭上的蜥蜴,地裡的田鼠,水裡的魚都是可以吃的!”
“我的天哪!”
蜜朵掙開了栓頭的雙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你怎麽會說出這樣褻瀆神靈的話!”
蜜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掌心交疊放在自己肝髒的位置,嘴裡喃喃地念叨著:“無上至靈的老虎之神啊,請寬恕這個無知的罪人,我的肝髒永遠屬於您……”
沒等她懺悔完,栓頭粗暴地把她提溜起來大聲喊到:“我們的肝髒誰也不屬於!它屬於我們自己!我告訴你,祭祀她……”
還沒等栓頭說完,一聲突如其來的槍聲就打斷了他的話語,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隱約從遠處傳來。
“祭祀!”
蜜朵已經驚惶到了極點,但還是迎著槍聲跑去。
栓頭跺了跺腳,也跟著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