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小路本就狹窄,一千二百人的大隊伍開出來,那可是相當的壯觀。人挨人人擠人的,別說隱蔽了,不出現交通堵塞,就是何苦指揮有方。一兩百精銳的突擊奇襲,根本就不存在,何苦要堂堂正正的和土匪們打一場決戰。
何苦整軍出戰的時候,土匪的大部已經衝進了村南,就連康從文他們幾個老匪,也進入了村南,正在忙著指揮圍殺馬承忠等人。馬承忠麾下的青壯已經倒下了一半,他和陳彪也已經身被數創,馬上便要堅持不下去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土匪們忽然撤了下去,康從文等幾個帶頭的,更是帶著精銳頭也不回跑向了外面。
“他們想要招降嗎?彪子,咱們就是死,也不能辱沒了祖宗,不能當土匪啊!”馬承忠眼前一陣陣發黑,已經看不清事物,但還沒忘了囑咐陳彪不能失身從賊。
“馬大哥,他們不是招降,是撤了,嶺上何苦出兵來救咱們了!”陳彪嗓子已經嘶啞,但聲音中卻充滿了感激,他萬沒想到,那個姓何的居然會出兵來救他們。
“何棄療真仁人也!以前都是我姓馬的不對啊!”馬承忠不知道嶺上這些天的變化,更不知道何苦的心思想法,還以為何苦冒了極大的風險來救他,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幹了,馬承忠還沒死!”指揮著大軍的何苦,發現土匪居然還對著村南的方向留了不少人,恨得連連抖手,自己磨蹭了這麽長的時間,這些廢物土匪居然還是沒能拿下馬承忠。
大軍已然開到了嶺上、村南、村北交界的開闊地,何苦也沒辦法再往回撤了,而且即便他撤了,土匪們也未必敢回去再殺馬承忠,借刀殺人的計劃算是徹底吹了。眼下只能一心向前,趁著土匪陣勢散亂,狠狠的咬下他們一口肉來。
何苦將一千二百鄉勇分成了十二個百人隊,交給了他最核心的十二個小兄弟統帶。韓宋等十二人年紀雖小,卻是被何苦操勞時間最長的,他們對軍陣的熟悉遠超他人,還有與馬承忠對陣的經驗,指揮調度到是沒出什麽錯漏。
十二隊人馬也有些區分,核心的六隊最為精銳,因為他們是由何苦的百人鄉勇與葛隆帶來的護衛組成的。這些人要嘛是體格精壯、武藝精熟,要嘛是久經操練、裝備精良。何苦還特意給他們每個人都配了雙層甲胄,準備在關鍵時刻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其余的六隊人馬就相對弱了許多,他們都是村裡臨時征發的青壯,除了這十幾天的軍訓,在沒有受過任何的訓練,經驗更是嚴重不足。裝備上也極為簡陋,基本都是布衣長槍,個別人連長槍都沒有,只有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何苦從戰場上撿回來的裝備就那麽多,核心精銳一人雙甲,他們這些二線部隊只能布衣迎敵了。好在何苦不玩什麽示弱的虛招子,直接把主力頂在了最前面,他們這些二線部隊的作戰任務主要是配合主力。
“北野猛,劉冷、趙括,你們三個百人隊為前鋒全速推進,把村南路口給我佔住了,把他們堵回村南,擠壓他們的空間,別給他們整隊的機會!”何苦發現土匪撤出村南之後,一時迷茫不知該如何動作,陣勢出現了極大的混亂,馬上命令自己最精銳的三個百人隊前出。
何苦的十二個百人隊,有十個是長槍隊,只有北野猛和趙括的兩隊武器不同。劉冷的一隊雖然也是長槍隊,但卻比別人多裝備了一些東西,略有一些不同。他們這三隊,是何苦最為看重的,甚至還專門給他們設計演練了一套陣法,
眼下正是他們建功的時候。 “他們怎麽有這麽多鄉勇、青壯?”康從文以出南村,便見到了何苦的大陣勢,當時就給嚇著了。他怎麽也沒想到,何苦居然鼓搗了這麽多人出來。
“全村的男丁都上了,這姓何的是要和咱們拚命啊!”足智多謀的刀疤臉也有些嘬牙花子,土匪們擅長突襲和倚強凌弱,兩軍對陣可是他們的弱項。
“他們人多,咱們還是先撤吧!以後趁他們不備再找場子,硬拚不是辦法!”其他幾個人都想著開溜,土匪們可從來沒打過這種硬仗。
“核心不過是那五六百人,多是跟著姓葛的混過來的,再有就是姓何的手下的火銃隊,其他人都是些草雞不足為慮!”刀疤臉看事情看得最透,一眼便發現了何苦手下主力和二線部隊的區別。
“刀盾手在前擋住他們的長槍手,弓箭手押後,先把他們的前鋒給廢了!打開通路,他們是想把我們封死在這邊!”康從文認可刀疤臉的判斷,而且他發現了脫離大隊前出的三隊人馬,更判斷出了何苦的意圖。
康從文想的很簡單,用刀盾手克制住劉冷的長槍百人隊,然後再用弓箭手一射,何苦的第一波前鋒肯定就報銷了。前鋒折損必然挫動整體的銳氣,士氣一喪,何苦臨時拚湊起來的那些壯丁,肯定會像十幾天之前一樣崩潰。到時候不但可擊退何苦,甚至可能趁勢攻入嶺上。
幾個匪首都是官軍出身,康從文定了計策,他們沒有半點遲疑,立刻執行了下去。四個匪首親自壓陣,帶著幾百精悍土匪便衝向了劉冷的長槍隊。在他們看來劉冷的長槍隊,雖然穿的不錯,但陣列並不嚴整,交錯散亂的隊形,還是很容易解決的。
不過其實他們是看錯了,劉冷的長槍隊並不是一支人馬,還有兩隊人緊緊的跟著他們。只是因為後兩隊人貼的太緊了,看上去好像跑到了一起一樣。而且交錯的隊形,也不是跑亂了陣列,而是長槍手們刻意讓出了半個身位,好讓後面的兄弟刻意隨時插上。
兩邊的人馬都是極速奔跑,然後便不可避免的狠狠撞在了一起。土匪的刀盾手們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刀盾對長槍, 他們的優勢大了去了。只要盾牌擋住長槍,他們便可揮刀直取對手的下盤,無論是否得手,對手必然會陣勢散亂,然後他們便可以盡情的屠殺了。然而就在土匪的盾牌抵住長槍的前一刻,長槍手們的背後突然跳出了另外一幫人,同樣厚重的盾牌牢牢的抵住了他們。
“日,他們也有刀盾手!”匪首們連連後悔,他們剛剛只看到了衝在一線的長槍兵,不成想人家背後還有人。
後悔已經晚了。兩邊盾牌相互抵死之後,土匪們見到無數的長槍從盾牌上方刺了過來,無數的刀鋒也從盾牌的空隙裡插了過來。以一敵二,顧得了上顧不了下的土匪們,瞬間死傷狼藉,陣列也快速崩解。
“放箭,快放箭!”刀盾手只是為了限制長槍兵衝擊,真正的殺招是他們背後的弓箭手,匪首們也顧不得己方已經潰敗的刀盾手了,連連呼喝命令放箭。
弓箭手也是人啊!看著保護自己的刀盾手已經潰敗,他們哪裡還有勇氣挺著放箭。失去了其他兵種的配合,他們這些人太脆弱了,人家衝過來他們必然會死得很難看。有人在後退,有人在顫抖,只有少數人拉開了自己手裡的弓。
還好劉冷所部並不急著動,刀盾手蹲在了盾牌後,長槍手也隱身在盾牌後,只是人與人的縫隙間伸出了一根根奇怪的鐵管。
“火銃陣!”康從文幾乎驚掉了下巴,何苦這幫人絕不是一般的鄉勇,他們使用的都是配合嚴整的軍陣。康從文後面還說了許多話,不過已經淹沒在了一片槍聲中,土匪的百來個弓箭手,死的比刀盾手還要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