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帶雨的白秀英,別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柔弱美。
可惜王慶不能放任她這麽哭下去。待會兒閻婆惜把人都叫來了,一看白娘子哭的這麽慘,還不一定傳成什麽樣子。
梁山好漢講究個不近女色,要知道他欺負輕薄女人,辛辛苦苦攢下的好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正百般勸解,劉氏敲了敲門,把腦袋探了進來:“寨主,李寶李頭領求見。”
王慶驚道:“居然尋到這兒來了,劉氏,他手裡可有拿什麽東西?”
劉氏正偷眼打量哭哭啼啼的白秀英,聞言答道:“似是拎著個鐵皮鏟子。”
王慶吐了吐舌頭,道:“這是復仇來了。秀英,你這裡有沒有什麽兵器?”
白秀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奴家還在哭呢。”
“你先哭著,我自己找找。”他滿屋子轉悠,琴房裡哪有什麽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自是一無所獲。
“慶哥,慶哥你在不在?”
耳聽得李寶聲音越來越近,王慶靈機一動,衝涮拖把的木桶一指:“秀英,你端著這桶立在牆邊,我喊聲打,你就把水澆李寶頭上,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白秀英翻了個白眼,哼道:“奴家是知書達理的女子,才不幫你欺負人。”
王慶走到她背後,伸手撩起她耳邊的秀發,另一隻手則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身子一抖,義正辭嚴的說道:“別整這些沒用的,奴家是不可能助紂為虐的。”
王慶的臉緩緩貼在了她脖子上,一隻手半攬住她的腰。
白秀英倏然立起,粉面泛著紅暈,咬著嘴唇說:“上次說什麽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這才幾天就開始動手動腳了。下次休想奴家再信你。”
王慶把手一攤,道:“那你到底幫不幫忙啊。”
“不幫你,等著被你吃乾抹淨嗎?”白秀英不情不願的拿出拖把,雙手抱起了那木桶。
“抱得動麽?”
“奴家力氣大的很,不勞你操心。”
王慶大喜,抓起拖把,雙腳不丁不八立在門口,興奮的說道:“記住了啊,我一說打,立刻動手。”
說話間,琴房的門被推開了,李寶搖頭晃腦的走進來,王慶立即大喝一聲:“打!”
白秀英毫不含糊,舉起木桶,把半桶髒水如瀑布飛臨般澆在李寶頭上。
“哎呦!”李寶被澆成了落湯雞,不迭聲的大叫。不等他回過神來,王慶以拖把作劍,幾十條髒布條如梅花般綻放在他面前。
李寶眼前一花,剛要開口,就覺得右手一痛,鐵皮鏟子已跌落在地。
王慶得勢不饒人,一劍西去,天外飛仙,那拖把結結實實捂住了李寶的臉,生生把他給抵在了牆上。
王慶偷襲得手,仰天大笑三聲:“寶哥,你今兒認栽了吧?”
李寶一掌把拖把給劈為兩段,怒氣衝衝的瞪著他:“你這什麽毛病?早晨才和憫月作弄我,這會兒又和白秀英合夥欺負人,仗著你女人多是吧?”
王慶斷了武器,連忙後退兩步,說道:“寶哥你來者不善,我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李寶啐了一口唾沫,一邊拿袖子擦臉,一邊沒好氣的說:“誰來者不善了,我是來報訊的。”
王慶一呆,道:“報訊?不是報仇?”
李寶沒好氣的說:“童翔來了,現在聚義廳等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報個信也被澆一頭髒水。”
王慶吃了一驚,道:“大過年的他怎麽跑來了?必然有事。”
鬧了這一出,白秀英正懊惱,恨不得倆人趕緊離開,忙道:“既有貴客,怠慢不得,寨主你這就去聚義廳吧。聽戲也不在這一時片刻。”
王慶點頭稱是,辭別秀英,與李寶匆匆走出了琴房。
來到客廳,迎面遇見閻婆惜,驚異的望著他說:“寨主你這就走了,不聽戲了啊?”
“聚義廳來了貴客,我得趕過去接待。下次吧,下回一定好好聽你們唱。”王慶說著,拔腿就往外走,都走到門口了,一看李寶還呆在原地,覥張老臉望著閻婆惜的背影傻笑。
“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還看!”王慶可不慣著他,伸手扯了就走。
李寶聞言大怒:“我一早晨讓你捉弄兩次,頭都臭了,看個美女你也不讓,怎麽,咱哥倆比比拳腳?”
王慶甚是尷尬,低聲道:“你要是喜歡,回頭我給你撮合撮合。”
李寶聽了這話,滿臉怒氣煙消雲散,嘿笑道:“哥,許下的事就得辦妥,你可別欺負我老實,拿話糊弄我。”
王慶一個頭兩個大,板著臉喝道:“一口唾沫一顆釘,你幾時見我失信於人了?不就是一個歌姬麽,值得大驚小怪。”
邁步走出別院,李寶悠悠歎道:“婆惜可不是尋常歌姬。實不相瞞,我第一眼看見她,就感覺自己已經戀愛了。”
王慶聽了這話,差點一頭磕在地上,踉蹌半天才站穩了腳跟:“我醜話說在前邊啊,這女人性子野得很。你玩玩就好,動真心的話,小心她給你戴幾頂綠帽子。”
李寶一邊比劃他的相撲招式,一邊傲然道:“誰敢撩撥我小關索的女人?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摔不死他!看我這拳腳,這身法,這摔技,端的中原少有,萬裡無一。”
王慶無奈,道:“反正該提醒的我都說了,你不信邪一意孤行,受了傷可別賴我。”
李寶樂不可支的說:“不賴不賴,你若幫我搞定了畢生真愛,我感激你一輩子。”
王慶點點頭,便不多說。
這玩意王八看綠豆對了眼,怎麽說?
一見鍾情這種事,是最沒得救的。就像童嬌秀,就像高衙內。
“慶哥,你是寫過紅樓夢的人,我看一般才子都比不過你。你就費費心,給我和婆惜的兒子取個好名字唄。”
王慶又是一個趔趄,轉頭怒瞪了他一眼:“你未免想的太長遠了些。閻婆惜要不要你還不一定,你就先想著生孩子的事了。”
李寶連翻了五六個空心跟頭,得意洋洋的說:“就我這表人物,端的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當初惜春多傲氣啊,還不是被哥的風采迷住,就差以身相許了。”
王慶也想了起來,道:“對啊,我記得來梁山時,一路上你和惜春眉來眼去的,很是愜意,怎麽現在也沒信了?”
李寶歎口氣,道:“惜春吧,一開始覺得還行,就是太愛哭了,小事兒太多。這也罷了,她現在跟著你爹學毒,天天擺弄毒蛇毒蠍子毒蜈蚣的,這玩意你說誰受得了?那天和她見面,你猜從她袖子裡掉出個啥?巴掌大的蜘蛛!我當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沒叫出聲來。”
王慶瞥了他一眼,道:“一個女人能有自己的事業,不好麽?沒想到寶哥你也是這等庸俗之輩,我真是看錯了你。”
“有事業不打緊,你像宿金娘自幼習武,衝鋒陷陣不壓男子,這就挺好。可惜春天天玩蛇玩蠍子,這誰受得了?這麽說吧,要是憫月也跟你爹學毒,你還和她好麽?”
王慶勃然大怒:“啥?他幾千貫幾千貫的花我錢,堪稱史上第一敗家老子,這我都不說什麽。他要敢誘拐我家憫月學毒,我一把火燒了他鋪子。這還沒天理沒王法了!”
李寶聳聳肩,道:“你看,你不也是反對?”
王慶歎口氣,道:“所以你和惜春就緣盡於此了,是吧?”
“緣不盡,命就盡了,我可不想洞房夜抱著一堆毒蛇睡覺。”李寶感慨了兩句,啐道:“說婆惜的事呢,你老提惜春作什麽。”
“我他媽知道了,過兩天就給你牽橋搭線,行不行?”
李寶笑得和隻鴨子一樣,樂得合不攏嘴:“行,你說行就行。這事也不用趕,你有空時安排一下便好,總之越快越好。”
不知不覺快走到聚義廳了,斜刺裡突然衝出一人,扯著公雞嗓叫道:“呔,前面那人可是王慶?”
王慶嚇了一跳, 觸目看去,只見這人披頭散發雙目泛光,猶如野人一般。
莫非最近大興土木,惹著了山林裡的地精妖怪?王慶向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可正是王慶,敢問足下是?”
“總算尋到你了!”野人大吼一聲,張開雙臂便撲了上來。
李寶怎敢讓他近王慶的身,錯步上前,右手在那人肩膀一撐,腳下使個絆子,那人便慘叫著跌飛了出去。
正待查問,那人倏的跳起,呀呀怪叫著又向王慶衝去。
“還敢來?”李寶拿出相撲的本事來,一個過肩摔,又把那人給放倒在地。
這下王慶和李寶都看出來了,這人只是面貌猙獰,手底下並沒什麽真功夫,純靠茂盛毛發唬人的。
這人踉蹌著爬了起來,衝著李寶怒目相視。
李寶吹了吹拳頭,一臉傲然:“怎的,不服?”
那人怒容滿面,拉開架勢,大聲吼道:“小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劉爺的摔法。”
李寶更不多說,衝過去照頭一拳,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臉上。那人翻了個白眼,便像攤爛泥一樣趴在地上,不動了。
李寶搖了搖手指,輕蔑的說道:“身手如此低劣,也敢來作刺客,當真是不知死活。”
王慶笑眯眯的說:“寶哥威武,身手不減當年啊。”
李寶面現得色,正要自吹自擂幾句,背後忽然響起一聲女子的驚呼。
“天啊,你們做了什麽?”
王慶倏然轉頭,只見童嬌秀瞠目結舌的望著地上那人,肩膀不住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