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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匪》第59章 人心可用
  新寨主上任,照例大宴三天。

  當晚,眾頭領又在聚義廳聚會,席間觥籌交錯,烈烈轟轟,甚是快活。

  白秀英這回吸取了教訓,不再唱死去活來的曲子,而是選了些輕松歡快的詞曲。她娓娓唱來,得到了眾頭領的一致好評。

  酒到半酣,場面愈發熱鬧。喝多了的李寶眯著醉眼叫道:“慶哥,昨天你那首匹夫唱得甚是痛快,今日可有新曲?”

  眾好漢轟然響應,一個勁兒要求他來一個。

  王慶心想這可好,堂堂一寨之主快成專業唱曲的了,上哪裡說理去?

  剛要推辭,心中一動,計上眉梢,當即站起身來,擺擺手示意大眾安靜:“今天和王倫王頭領遊覽山寨,頗有所得,即興作歌一曲,唱的不好時,眾家兄弟莫笑。”

  群豪又是砸桌子,又是拍巴掌,甚是熱情期待。

  王慶立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聲色並茂的唱了起來: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首《山坡羊.潼關懷古》本是張養浩創作的一首散曲,王慶自是不知元曲的唱法,好在廳裡的人也不曉得,由得他自由發揮。曲子沒有現成的,宋詞講究依曲填詞,先有曲而後有詞。你非不願意按舊的詞牌來填,那就只能揪著頭髮自己作個新曲,這難度比填詞本身要高太多了。

  王慶沒本事也沒時間去自創個詞牌,索性用陝北民歌的唱法來詮釋。但一唱出來,就覺得有些不妥了。也許是歌詞韻腳的緣故,怎麽也喊不上去,無法達成那種高亢、嘹亮的效果。

  饒是如此,也把全場給唱安靜了。

  過了多時,林遵微微歎息道:“先不說唱得如何,這歌詞端的是大有深意。好一個宮闕萬間都做了土,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慶聽了略感鬱悶,這分明是說他唱得不怎麽樣了。至於歌詞,那是抄的張養浩的,算不得自身本事。

  他唱曲不是為了當歌星。這年頭唱曲的不比後世歌星,社會地位比商人還低,倒是寫詞的受人尊崇。唱這一曲,不過是為了引出後面的話罷了。

  聚義廳裡傳出此起彼伏的歎息聲,忽聽王倫問道:“哥哥遊覽山寨,為何會有此般感慨?”

  王慶精神一振,心道捧哏的來了。當下長歎一聲,語聲沉痛的說道:“我自幼生長在汴京,市井繁華,人民富裕,不曾切身見過民間疾苦。此番走出汴京,一路行來,但見萬畝良田無人耕種,任其荒蕪。更諷刺的是,我沿路只見餓殍遍野,流民如織,心甚痛之。”

  在座都是久在江湖上飄蕩的,沒有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呆子。見王慶說起,習慣性的痛罵起奸臣昏君來。

  對綠林好漢來說,罵奸臣是僅次於喝酒砍人的樂趣,情緒起來了,連罵三個時辰都樂此不疲。

  為何那麽多人饑寒交迫,卻放著大好的良田不去耕種?趙佶繼位以後,花樣頻出。造作局擾民,應奉局擾民,花石綱擾民,建宮殿擾民,至於苛捐雜稅,已如家常便飯。百姓都默默忍受了。如今為何不能再忍受下去?這一切,源自於一個叫杜公才的胥吏。

  此人替楊戩出了一個主意:立法索民田契。就是專門立了一個法令,向老百姓提出查閱土地的契約,因為許多人的土地是輾轉轉讓的,或為開墾荒地而來,根本拿不出田契,楊戩則度地所出,

增立賦租。  公田之法,一種是取民間田契根磨,如田今屬甲而得之於乙,則從甲索乙契,複從乙索丙契,輾轉推求,至無契可證,則指為公田,量地所出,增立官租。另一種是按民契券所載頃畝,而以新頒樂尺打量,舊尺一畝約當樂尺1.0869畝,即以其贏拘沒入官,創立租課。

  公田法始自京西汝州,漸及於京畿﹑京東﹑河北等路。括取天荒﹑逃田﹑廢堤﹑棄堰﹑退灘﹑淤地﹑湖泊等,抑勒百姓承佃,強征公田錢。

  要知道,宋朝的基層官吏,基本上沒個好東西。王安石變法失敗,一大症結就出在基層官吏借法謀求私利。擴田法一出,瞬間演變成了一場官吏狂歡。管你是好田壞田誰的田,說你是荒田你就是荒田,不服?不服弄死你啊。確山縣為催索公田租錢﹐先後杖死良民千余人,就是要你田,不給你就去死。強盜也就搶你糧食搶你錢,官吏直接拆你房子奪你田,這年頭官吏比匪狠。說來令人難以置信,魯山縣全縣土地﹐全部都被括作了公田。這可是整整一個縣的土地!

  擴田法一出,京東、京西的老百姓算是沒法活了。以前再怎麽苛捐雜稅,忍一忍,省一省,就過去了。現在被搞得一無所有,只剩下光禿禿一具身子骨。

  如今的京東二路,端得是餓殍遍野,到處都是飄蕩的流民。官府從前都把流民編進廂軍,防止造反。可這一波實在太狠,若是把所有流民都編進廂軍,不出一個月就能把國家財政給拖垮。

  可以說不罷公田法,這場人禍就永無止境。即便罷免了壞法,如何善後也是個極大的難題。王慶清楚的記得,這括田所要到宣和七年才被廢止,那時離靖康之難也就差一年多了。

  不過,事情要分兩面來看。公田法的橫空出世,對百姓來說乃是滅頂之災,就山寨而言,卻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宋風善懦,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誰也不肯冒險去落草造反。奈何公田法就玩得太過了,一棵樹,你把樹枝砍了、把葉子拔了、把樹皮剝了,只要天有陽光地有水,它就能活。可你若是把樹根給挖了,便活不成了。公田法就是在掘百姓的根。人無心不活,樹無根必死!

  眾好漢早就習慣了譏諷朝政大罵奸臣,一個個面目猙獰,呲著牙,咧著嘴,邊飲邊罵,好不痛快!

  王慶等罵得差不多了,敲敲桌子,又是一聲長歎:“小可只是一介武夫,沒本事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中。承蒙諸位兄弟不棄,擁我為山寨之主,在下惶恐之余,亦自砥礪,鞭策自己勵精圖治,把梁山建設成混亂世道裡的一方淨土。誰知昨日與王倫兄弟遊了一趟梁山,所見所得,實戕吾心。”

  林遵聽了大驚,問道:“賢侄所見何事,乃至如此心灰意冷?”

  王慶便把昨天遊山所見之事,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其實嘍囉們的生存狀態,都處在頭領眼皮子底下。只是好漢們忙著喝酒吃肉打熬氣力,哪有余暇去關注嘍囉們的飲食起居?

  當聽到山上絕大多數人住著漏風的房子,冬天穿著薄薄的單衣,隻蓋一層單薄的被子,連虛弱的老人也概不例外。好漢們沉默了,許多人都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王慶慨然道:“咱們綠林中人,喜歡說個殺富濟貧。可大家夥回頭看看,咱自家人尚且饑寒凍餒,談何扶危濟貧!”

  王倫問道:“哥哥,若讓嘍囉也如頭領一般,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山寨花銷必然超支。”

  王慶暗暗點頭,孺子可教。先把問題高標準化,把嘍囉向頭領的生活標準看齊,王慶在這個基礎上降價,便不會顯得太突兀。畢竟綠林也有著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 頭領就該和嘍囉拉開差距,都一樣喝酒吃肉的話,上下尊卑豈非亂套了?朝廷有許多方法劃分階層,在綠林就簡單得多了。

  “王頭領多慮了。我無意讓嘍囉也享受頭領的生活標準,只是在最大限度內,讓他們能夠吃飽穿暖,活得舒坦些。”王慶黯然說道:“寒有衣,饑有食,這本是人最基本的需求。若連這最基本的條件都達不成,我梁山就算縱橫天下又有何用?”

  張榮出身貧寒,對底層百姓的貧苦心有戚戚然,當即朗聲說道:“寨主此議最好,嘍囉也好,婦孺老弱也罷,他們既然投奔山寨,便是自家親人。俺們作頭領的,理當讓下面的兄弟吃飽穿暖。寨主有何計劃盡管施行,錢財不夠時,俺把全部家當捐出來。”

  王慶忙道:“是山寨的事,如何動用兄弟的私財?此事萬萬不可。”

  張榮聞言大笑:“哥哥,俺是個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愁,攢許多錢財何用。這錢能給弟兄們多置辦幾件冬衣,蓋幾間不漏風的結實屋子,不比爛在屋裡強?”

  “說得好!”楊金豹拍著桌子叫道:“山寨裡的父老兄弟饑寒交迫,卻讓俺天天吃酒喝肉,好不虧心。再興,去把財帛都取了來,咱把家財都捐了,給弟兄們置衣蓋房。”

  楊再興喜滋滋的應了一聲,拉著羅延慶就往外跑。

  有這兩個猛將開頭,一眾頭領都鬧開了,紛紛嚷著要捐款捐物,把王慶看得是目瞪口呆。他本意隻想製訂個計劃,改善下山寨嘍囉的生活水平,誰想惹動了這夥好漢的豪氣,竟演變成了一場鬧哄哄的慈善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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