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新春佳節。
對於並肩王的下人丫鬟們來說絕對是今生今世度過的最沒有喜慶之意的新年了。
因為在這個本該慶賀道喜的日子裡,自家主人的靈柩回來了。
丫鬟,下人們哭喪著臉看著被親兵將士抬進正廳的棺材,目光中最後的期許之色徹底不見了。
這些日子以來,沒有親眼所見王爺的棺材,他們始終沒有百分之百的相信外面關於王爺薨逝的傳言,每日不停的焚香祈禱,希望王爺安然歸來。
然而今日親眼見到了這種場景,所有人心底所堅持的信念,瞬間崩塌了下來。
原來王爺真的遇刺身亡,不在人世了。
整個王府瞬間籠罩在了陰雲之中。
齊韻身著鳳冠霞帔,腰間系著一道白綾,帶著眾姐妹停在了王府大門前,看著府外數十駕車馬,跟上百個身著朱紫袍的官員微微福了一禮。
“本宮多謝諸位大人前來吊唁,然而夫君靈柩新歸,王府不便見客,還望諸位大人見諒,莫要怪本宮跟姐妹們失了禮數。”
北疆二十七府的眾多官員相視了一眼,無奈的點點頭。
“既然如此,下官等人就先不打攪了,還望王妃跟諸位夫人節哀順變。”
“王爺功德圓滿,乃是喜喪,望王妃節哀!”
“節哀!”
“節哀!”
上百官員齊聲道了一聲節哀,神色如喪考妣的緩緩遠離了王府的范圍。
並肩王真的不在了,也就意味著以後的北疆可能又要跟以前一樣成為一盤散沙了。
一旦沒有了王爺的坐鎮,再也沒有誰有資格調解各地州府之間發生的矛盾摩擦,小矛盾不可怕,就怕積少成多,到時候都憋在心裡某一日忽然爆發出來。
那個時候四鄰友睦的北疆,將再次恢復以前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發生一些不必要的摩擦局勢。
眾多官員不約而同的朝著潁州城中千裡風光的酒樓趕去。
他們要聚在一起商討並肩王世子柳承志繼承王位之後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世子殿下是否能跟王爺一樣通情達理,至公至人。
若是一朝大權在握,權令智昏,變成了聲色犬馬,囂張跋扈,卻又總攬軍政要務的藩王,以後自己等人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咯。
眾多官員離去之後,齊韻幾女相視一眼,示意下人閉門謝客,然而按捺著芳心中的激動朝著府內趕去。
“萬兄,萱兒你們兩個怎麽也來了?”
眾女進門之後,將目光停在了女皇,萱兒兩人的身上,眼中帶著淡淡的迷惑之色。
消息已經傳到了京城,這點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剛傳到京城,小姑子柳萱縱然快馬加鞭也不該來的這麽快吧?
尤其是女皇這邊,她們都知道現在女皇已經因為北伐大軍的步步緊逼,帶著金國殘兵入駐了突厥草原。
夫君薨逝歸天的消息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便出了關外傳到了突厥草原,怎麽想都有些不太可能吧。
女皇神色猶豫了一下,目光略帶歉意的掃視了一眼齊韻之外的幾女,對著齊韻微微頷首:“移步一下可否?”
齊韻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跟青蓮她們點頭示意了一下,示意女皇跟自己朝著空曠的演武場走去。
兩女停在了演武場旁邊的涼亭中,齊韻四下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陛下,現在沒有外人在場了,可否告訴小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夫君他明明尚在人世,為何事情會鬧到如此地步?
如今全北疆,所有人都在談論關於夫君薨逝歸天的消息,連不相信的我們姐妹聽著那些繪聲繪色的傳言都不由的慌了心神,若非蓮兒妹妹省親及時歸來,只怕如今我們全都一路繼續南下奔赴京城了。”
“關於這件事,婉言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因為就目前而言,對於整件事的所有情況我也是一知半解。
我找你單獨商談,是給你傳遞一下那個沒良心的吩咐。”
“姐姐請說。”
“以防萬一,你附耳過來吧!”
“好!”
齊韻將臻首湊到了女皇身邊,聽著女皇輕言細語的話語,俏臉雖然古怪,卻也一直附和著點點頭。
良久之後,齊韻將目光中的疑惑之意壓了下來,默默的點點頭。
“小妹明白了,我會按照夫君的吩咐行事的!”
女皇的目光有些欣慰,淺笑著看著齊韻。
“多謝你能相信我的話。”
“姐姐見外了,於私人之事上,我了解你對夫君還是不會有什麽壞心思的!”
“既然如此,咱們先去看看這個沒良心的吧,省的萬一在裡面給憋壞了。”
“就依姐姐所言,請!”
除了女皇,齊韻兩女,沒有人知道她們方才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麽。
在齊韻的吩咐下,眾女雖然不解,還是等兩女的身影消失之後,老老實實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之中焦急的等待著。
新春佳節。
天氣已經回暖了不少。
草原之上的晝夜溫差也不再那麽讓人畏懼,如此一來,北伐大軍在糧草相當的充足之下,加快了對金突兩國兵馬的圍剿之舉。
程凱用麻布擦拭乾淨馬槊之上的鮮血,神色複雜的環視了一眼河邊數千突厥騎兵的屍體。
“接受勸降不久好了嗎?何必非要殊死搏鬥呢?”
韓鵬將橫刀收入腰間,吩咐將士們打掃戰場,手裡捧著一張地圖朝著程凱走去。
“大將軍,現在敵軍的生存范圍已經在咱們的圍剿之下收縮了三成左右,只要把口袋扎緊了,繼續配合著大帥的兵馬兩翼圍剿,不出一個月,兩國殘兵除了潰逃陰山以北,朝著漠北遠遁而去,否則只有停駐下來跟咱們死戰了。
如今我部兵馬佔據了草原上七成的有利地勢,雖然一路追繳,可是士氣依舊十分強盛,反觀金突兩國殘兵,一路潰逃撤離,士氣十分低糜。
只要逼的他們退無可退,此消彼長,敵弱我強,五月之前攻陷突厥全境十有八九不在話下。”
程凱將馬槊插在馬背之上,接過韓鵬的地圖掃視了起來。
“大帥那邊情況也是一片大好,正在穩打穩扎的對兩國兵馬進行圍剿,也不知道寶玉,寶通,不二他們五個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如今咱們的位置距離漢朝大將驃騎將軍封狼居胥的地方不足五百裡了,上百年來,咱們應該是第一批深入草原的漢家軍伍了。
縱然不能全殲兩國敵軍,只要將他們趕出去陰山,亦是北伐成功。
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不過,咱們的兵馬不能繼續深入了,必須後撤一段距離,配合大帥的兵馬緩緩地對兩國敵軍展開雷霆攻勢才行。”
韓鵬怔了一下,眉頭緊皺了起來,湊到程凱身邊目光看向了地圖。
“大將軍,你確定你沒有說錯?如今我陷陣軍連連告捷,這個時候怎麽能撤退呢?
你擔心咱們會陷入敵軍的合圍根本沒有必要,咱們一直奉行外圍襲殺的行動,一旦發現了遠超咱們數倍兵馬的敵軍打不過迂回撤退根本不是問題。
這個時候正是咱們乘勝追擊的時候,建功立業就在此時,撤退?你到底怎麽想的?”
程凱瞪了一眼有些鬱悶不解的韓鵬:“吵什麽吵,還建功立業,你看看現在弟兄們身上的功勞積攢多少了。
咱們騎兵的速度太快了, 已經跟主力大軍拉開了一段距離。
再打下去就是搶功了。
咱們吃肉可以,但是也不能讓弟兄部隊一點湯都不喝吧。
出征之前,王爺在王府交代咱們的話你都忘了嗎?
能完成對兩國敵軍的圍剿,步卒佔著很大的功勞,你這個時候衝上去大殺一場,後方步卒主力的弟兄部隊怎麽辦?
辛苦了三五個月的長途跋涉,到場白白的奔襲了一趟,是你你怎麽辦?”
“我....末將知錯了!”
程凱抬手拍了拍韓鵬的肩膀。
“現在怕是已經有不少將領對咱們六衛的兵馬有些不滿了,再深入下去真的沒法交代了。
讓弟兄安葬這些悍不畏死的突厥兵馬之後便開拔後撤吧!”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