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見晚。
再次追繳了金突兩國兵馬一天的北伐主力大軍選擇了一處有力的地形駐扎了下來。
又到了傳書整理戰報的時候。
中軍大帳之中,不少將領翻看著各部兵馬整理出來的戰報,臉色雖然稱不上怨恨,卻隱藏著淡淡的火氣。
正如程凱跟韓鵬的說的那樣,看著戰報之上麾下各部兵馬圍剿敵軍斬獲的戰果之時,不少將領心裡是一肚子火氣。
好家夥,我們累斷腿把敵軍圍堵起來,結果戰功全被騎兵給撈了去,擱誰身上都有些接受不了。
“大帥,各衛營鋒將士傳來的戰報,請大帥過目。”
“大帥,這是我部兵馬的戰報,請大帥過目!”
“大帥........”
二十多位大小將領將手裡的戰報放到了雲陽的面前,轉身坐到椅子上盯著沙盤沉默了下來。
雲陽坐在帥椅之上,對著一旁點燃的燈火默默的翻看了起來面前的戰報。
隨著一摞摞戰報的減少,雲陽的眉頭也越發的緊皺了起來,不時地抬手揉著太陽穴微微歎息一聲。
他是三軍主帥,這些時日以來,大帳之中越發有些微妙氣氛他怎麽會察覺不出來來。
他也明白,如今草原上的奔襲戰,騎兵的優勢超過步卒數倍不止。
每次成功圍剿一處敵人,奔襲之間六七成的戰功都被騎兵給瓜分了過去,剩下那麽幾成留給步卒主力。
再加上步卒又分下去各衛營兵馬,到手的功勞就更少了。
十多日以前他就察覺到了麾下不少將領之間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理的解決辦法。
兩軍遭遇,你總不能傳令騎兵將士呆呆的等著步卒將士不殺敵吧。
一旦被敵軍抓住機會,伺機衝出了包圍圈。
如此一來騎兵將士就不是殺敵不殺敵的問題了,而是貽誤戰機,要承受軍法處置的。
而且如此一來可不僅僅是貽誤戰機的問題,對於北伐之戰的整個大局也有著極大的影響,其中最為顯著的一點便是延長北伐之戰的時間。
百萬兵馬,每一天消耗的糧草都是數以萬計,多耽擱一天,朝廷的擔子跟壓力也就多幾分。
國庫如今雖富足,可是也不能無休止的征戰消耗下去吧。
雲陽將最後一份戰報合上,起身圍著沙盤踱步了起來,目光不時地在二十多位步卒將領身上審視著。
“唉,看來因為戰功的原因,一個個的情緒都不小啊。”
眾多將領一愣,詫異的看了一眼雲陽,迅速的低下了頭沒敢答話。
“這個時候不是你們在金國攻城之時,大把大把的獲取戰功的時候了?
征討金國之時,幾十萬鐵騎為了掩護你們攻城順利,不遺余力的托住那些前來襲擾戰陣的敵軍騎兵,你們才能全力以赴的領兵攻城,立下戰功無數。
那個時候,幾十位騎兵將領率領麾下的將士們卻隻斬獲了少量的敵軍。
他們可曾抱怨過什麽?可曾發過牢騷?可否在阻擋敵軍騎兵襲擾的時候給你們使絆子?
草原廣闊無垠,本就是騎兵奔襲衝殺的主戰場。
遇到了敵軍,你總不能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敵軍突襲出去而不衝鋒殺敵吧?
不殺敵,圍剿敵軍的目的何在啊?
戰事瞬息萬變,你們兩條腿跑到了,誰知道戰局會變成什麽樣子?
哦!他們能毫無怨言的協助你們攻城拔寨,你們就不能不遺余力的協助他們衝鋒陷陣了嗎?
這還是北伐大軍嗎?這還是袍澤嗎?
北伐大軍,北伐大軍,你們全都是北伐大軍,騎兵跟步卒一樣都是北伐大軍。
將來名留青史,萬古流芳的不是本帥,也不是在座的諸位某一個人,更不是單獨的騎兵,步卒之分,而是整個北伐大軍。
你們步卒聯合的兵馬,才叫北伐大軍。
因為一點戰功,就心生不滿,你們太讓本帥失望了!”
聽著雲陽愈發嚴厲的呵責話語,眾多步卒將領的臉色逐漸的漲紅了起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羞愧之色。
張狂歎息了一聲,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雲陽:“大帥息怒,弟兄們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人,怎麽會因為一點戰功就心生不滿呢。”
大帳中的微妙氣氛張狂也早就察覺到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畢竟他的兒子張默身為西域都護府副帥,就是騎兵大將軍之一,自己如今又是步卒大將。
幫誰說話都不合適。
隻好裝作不知情,等著雲陽親自處理此事。
“報,啟稟大帥,騎兵各衛,營將軍金雕,鷹隼戰報。”
“呈上來!”
“是!”
雲陽接過親兵遞來的戰報,重新坐到椅子上翻看了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雲陽眼中含著淡淡的欣慰之意,將手裡的戰報朝著張狂遞去。
“分下去讓他們好好看看吧!”
“啊?是!”
張狂自己留了一本戰報,剩下的全都傳給了在座的步卒將領。
眾將雖然不解,還是捧著戰報翻看了起來。
當看到戰報上騎兵準備收縮防線,後撤配合主力步卒對兩國敵軍進行合圍的內容之時,一個個臉上滾燙的跟猴屁股一樣。
他們不是傻子,都知道目前完全可以繼續奔襲穿插的騎兵如此行事是因為什麽。
張狂嘴角掛著一抹不經意的淡笑,到底是時常把識時務者為俊傑掛在嘴邊的並肩王麾下的兵馬啊。
雲陽看著一群將領羞愧發紅的臉色,也沒有再出言打擊,起身走到沙盤前拿起了手裡的竹竿。
“如今咱們的位置距離陰山已經不足六百裡了,就意味著突厥,金國兩國兵馬已經被逼迫到了幾乎沒有退路了。
他們無論是戰是逃,對於咱們沒有什麽區別。
六百裡,敵軍就像秋後的螞蚱,他們再怎麽蹦躂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南宮曄!”
“末將在!”
“傳書各衛營將領,以我主力大軍為中心,呈三角衝鋒陣勢步步緊逼,徹底壓縮敵軍的防線,爭取一股作氣,三月之內拿下突厥全境!”
“得令!”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馬上回去休息,準備對敵軍最後的蓄力一擊。”
“得令,吾等告退。”
北伐大軍主力大營東側一百裡地左右的草原之上,十一騎快馬迎著雪地上的馬蹄印正在拚命的奔襲著。
柳松本以為兩天之內就能跟程凱他們六衛的兵馬碰面了,然而他沒想到大軍竟然已經在草原上拉開了這麽長的戰線。
好在馬蹄印還有跡可循,而且越發的清晰,讓柳松他們有些低落的心情再次鼓舞了起來。
正在埋頭趕路的十一騎,忽然感受到大地有些發顫,繼而厚重的聲音越發的清晰著回響在耳畔。
正在他們愣神之際,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二十騎持著手弩的鐵騎縱馬朝著他們合圍了過來。
“前方十一人立刻下馬!否則箭陣伺候!”
“前方十一人立刻下馬!否則箭陣伺候!”
“前方十一人立刻下馬!否則箭陣伺候!”
“前方十一人立刻下馬!否則箭陣伺候!”
四個方向的二十騎異口同聲的高呼了起來,持著手弩縱馬迂回著,將柳松他們十一個包裹了起在了陣陣中。
“諸位將軍不要放箭,我們馬上下馬,敢問將軍尊姓大名,隸屬北伐大軍何方人馬?”
“周寶玉大將軍麾下破虜軍先鋒斥候,你們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
“可是新軍六衛之一破虜軍麾下的兵馬?”
“正是,你們是什麽人?”
柳松他們十一個站在雪地裡對視了一眼, 柳松猶豫了一下,環視著那些奔襲不停的兵馬。
“將軍,可否讓草民看一下你們的旗號?”
“你這人,什麽問題都不說,上來到把我們了解的一清二楚,怎麽看都像是金突兩國的奸細!”
“不敢不敢,將軍,草民是北疆人士,家裡出了點變故,不敢隨意暴露身份,正是因為害怕你們是金突兩國的兵馬。
你們是倘若正是並肩王柳明志麾下的新軍六衛,又何懼讓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查看一下你們的旗號呢?
我們只有十一人而已,你們可是上百鐵騎啊!”
短暫的沉寂,一騎分離了出來,將背後的令旗取下停在了柳松他們十五步左右的位置。
柳松看著旗號上的破虜二字,神色一喜,終於找到了。
“將軍,鄙人柳松,並肩王府內大管家是也,持王爺金皮令箭前來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