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培庸教做菜,跟魏君明和老爺子都不一樣。
魏君明教做菜,每個步驟都會解釋一遍,非常適合入門學徒進行操作。
比如徐老板,當時要不是魏君明事無巨細的教他,估計也不會那麽快就進入角色。
但是老爺子就相反了。
老爺子教做菜,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能不講解就不講解。
要是不問他,他能旁若無人的把一道菜從頭做到尾。
能學會多少,全看你的天賦。
天賦高的,能在老爺子做菜的時候學不少東西。
天賦低的,完全不懂這是什麽操作。
所以老爺子的那些徒弟,要麽學幾天就走人,要麽就是行業翹楚。
雖然不一定是名廚大師,但至少也能混個大酒店的主廚或者廚師長。
現在於培庸教做菜,卻是另一種情形。
他喜歡提問。
比如現在,在給豆腐焯水的時候,他隨口問道。
“小拙,做豆腐為什麽要焯水?”
徐拙倒是知道這個問題:“給豆腐焯水可以去除豆腐中的豆腥味。”
於培庸點點頭:“對,不過還有一點,用開水把豆腐汆燙一下,可以讓豆腐口感更滑嫩,顏色也更加潔白好看。你們做豆腐菜的時候,除了直接下油炸的豆腐之外,其他豆腐類菜品最好都過水汆燙一下。”
或許是自己肯努力,比較勤奮,所以於培庸教做菜,喜歡舉一反三。
跟他學做一道菜,能橫向學到很多做菜的小技巧。
這是老爺子和魏君明都沒有的。
所以一開始學,徐拙就喜歡上了於培庸這種教做菜的方式。
水開之後,於培庸往鍋裡灑了一杓食鹽,把徐拙切好的豆腐倒進了鍋裡,順便還誇了徐老板一句。
“刀工不錯,豆腐切得很完美。”
他可真懂得怎麽帶徒弟。
不經意的一句誇獎,不僅讓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而且還會生出自豪感,對烹飪更加自信。
而自家老爺子,卻只會裝逼。
同樣的情況下,最多會來一句明著誇人,實則裝逼的話。
比如:“切得不錯,都快趕上我十三歲時候切的了。”
老爺子比較自我,管你爽不爽,我先爽了再說。
而於培庸,卻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同樣都是爺爺,差距可真不小呢。
豆腐在鍋裡煮了四五分鍾,於培庸把火關掉,把豆腐倒出來控水。
接下來,開始正了八經做蟹黃豆腐。
做之前,於培庸說道:“我先給你們講一下幾個需要關注的要點,等會兒我做的時候,你們有什麽不懂的咱們再討論。”
這話說的真是有水平。
他沒說讓大家問他,而是用討論這個詞代替。
其實他啥都懂,而徐拙幾人啥都不懂,說討論真是太客氣了
徐拙不由得感歎一聲。
人家於培庸做人真是滴水不漏。
跟他交流,既感覺不到咄咄逼人的氣勢,也不會因為身份差距太大讓人有壓迫感。
怪不得同樣都是國宴主廚,老爺子在圈子裡名聲不顯,而於培庸卻享譽國內外。
這人真是太會來事兒了。
於培庸頓了一下,開始講解做這道菜的要點。
蟹黃豆腐這道菜,主要是要把豆腐的嫩表現出來。
所以遇不到好豆腐的時候,廚師們都喜歡用內酯豆腐來做。
在做的過程中,想要讓豆腐保持嫩的口感,就不能讓豆腐接觸到熱油。
因為豆腐接觸到熱油就會變硬,做其他菜的話,豆腐變硬倒是沒問題,有時候還專門煎一下增加豆腐的口感呢。
但是蟹黃豆腐這道菜,豆腐一旦被煎過,整道菜就毀了。
也就是說,這道菜並不是炒出來的。
而是用帶著蟹黃的高湯,煨出來的。
另外,這道菜需要勾芡,但是只能有薄薄一層。
要是勾芡太多,豆腐吃起來就沒有了滑嫩的口感,反而變得粘乎乎的,影響整體感官。
還有一點,這道菜想要好吃,要放入豬骨高湯。
豬骨湯能增加香味兒,還能讓豆腐充分吸收。
不過今天用的是禿黃油,裡面本身就含有大量豬油,所以豬骨湯倒是可以省去。
但是平時做這道菜的時候,最好用豬骨湯增加香味兒。
於培庸語速不快,說幾句就停頓一下。
等大家把他說的話消化完之後,才繼續說。
全部說完之後,他開始動手做。
開火,把鍋燒熱,先倒入一杓花生油滑鍋。
“小拙,為什麽做菜之前要滑鍋?”
又來了,這讓徐拙想起了愛提問的初中老師。
不過現在的氣氛挺好,完全沒有初中時候的那種緊張感。
“滑鍋可以有效防止粘鍋,也能讓鍋具受熱更加均勻。”
於培庸笑笑:“這不是你爺爺教你的吧?”
徐拙嗯了一聲:“這是我乾爹教我的。”
於培庸見過魏君明,他一邊晃鍋一邊說道:“等會兒忙完給他去個電話,中午我下廚,請他喝酒。”
“好的。”
滑鍋過後,於培庸舀了一杓蟹殼油倒進了鍋裡。
隨著油溫的升高,一股誘人的蟹香味兒便撲面而來。
接著於培庸把蔥花丟了進去。
用蟹殼油炸蔥花,這味道真是太香了。
蟹味兒中夾雜著蔥香,光聞這味道徐拙都覺得這道菜絕對好吃。
蔥花炸好之後,於培庸拿著漏杓,把鍋裡的蔥花一一挑了出來。
“蔥花在裡面會影響美觀,所以最好挑出來。”
接著,他拿著杓子,從罐子裡挖了兩杓禿黃油丟進鍋裡。
凝固狀態下的禿黃油進入鍋裡,便快速融化開來,陣陣濃鬱的蟹香味兒,從鍋裡飄了出來。
於培庸把火關小,拿著杓子,不停的在鍋裡翻攪著。
“禿黃油裡面放了香醋和花雕,所以這會兒需要用高溫把裡面的醋味兒酒味兒全都逼出來,不然味道不好。”
這道菜其實要用剛拆下來的蟹黃來做,味道最好。
但是剛拆下來那會兒,大家滿腦子都是禿黃油,誰會想起做蟹黃豆腐?
等鍋裡散發出來的味道變成純正的蟹味兒的時候,於培庸端著剛剛徐拙準備好的豬骨湯倒了進去。
然後蓋上鍋蓋,把火開大。
“小拙,調點薄芡水讓我看看。”
這麽專業的名詞,一下子把徐拙給整蒙了。
“啥是薄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