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崖還是著急的。
仗很快就要打起來了,再拖下去,就不可收拾了。
這時,許奉淵準備打點行裝出獵。
打獵是一項很不錯的活動,在沒有人打的時候,可以提升自己的騎射本領,而且也很刺激。在娛樂設施缺乏的古代,這是一項很不錯的娛樂。
唯一的缺點就是浪費太大,十分奢侈,只有王公貴族才弄得起。
這其實是一件很耗費民脂民膏的事情,不過但凡有錢一點的領主,大都喜歡這麽玩,比如臨淄侯方庸,再比如蘇和清。
許奉淵看到家門口有個看上去很體面的年輕人被門衛攔住,依稀記起堂叔姑蘇郡王許松年給自己寫過一封信,談起一個將會登門拜訪的年經人溫崖。他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年紀輕輕卻志向遠大。
“那人是溫崖嗎?按理來說他該來了。”許奉淵於是隨口一問。
溫崖立刻應聲:“是!”
許奉淵想了想說:“你來吧,我聽說你有好的意見。”
溫崖與許奉淵同車交流。
“太子殿下,陛下好武,想必也喜歡打獵吧。”
“是的,父皇雖年歲稍大,仍喜出獵。”
“請問太子殿下,是否有離皇官稍遠的獵場?”
“有。”
“去那裡要經過居民區嗎?”
“那是自然。”許奉淵不厭其煩,他相信堂叔的眼光不會錯。所以他依舊照答不誤。
“那麽,殿下帶陛下去打獵,不會被主戰派盯上吧。”
許奉淵猜到溫崖的大意了,示意他把話說完。
“以殿下之能,路上安排陛下發現民之疾苦,想必不是什麽難事。陛下一時昏了頭,絕不是暴君。”
許奉淵有些猶豫,他固然有這個能力,但這樣事必會得罪一群受寵的主戰派,萬一他們慫恿皇帝另立儲君,他就完了。
那些主戰派阿諛奉承的厲害,很受代天子的青睞。
溫崖不希望許奉淵繼續執迷不悟了,只能按照姑蘇郡王許松年的建議來放炸彈了。
“太子殿下,我家主子十分擔心,他說這不僅是百姓的事了,有幾個領主在商議臨陣倒戈之事,恐…”
許奉淵一聽,立刻炸了:“什麽!說!是誰想要這麽辦?”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不觸及到利益,誰也不會有什麽真正的行動。
蘇和清提前告誡過他遇到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
就說是一直蠢蠢欲動的東鄉侯,那就行了。
東鄉侯原本是公爵,是代天子的親弟弟。他很受先帝的寵愛,先帝一度想把皇位給他。所以他心中一直憤憤不平,蠢蠢欲動,先帝去世之後,他就被削了爵位。
東鄉侯和老越侯有私仇,又不老老實實在封地上享受生活,實在是優秀的靶子。
不過,謹慎的許松年覺得這樣難以服眾,不置東鄉侯於死地,反過來咬他們一口就不好玩了。
畢竟血濃於水,亂挑撥的話,會死的很慘。
於是他拿出東鄉侯給他寫過的書信,令人模仿東鄉侯的口吻照樣子描字弄了一份“反書”,又命人刻了一個足夠以假亂真的章敲在上面。
最後在文章中特意提到對此次臨陣反戈事件,他已經做了佔卜,卦象大吉。又做了法術,埋在某座山下的的某個角落裡。
以姑蘇郡王許松年的人脈,做個厭勝之術,埋個小人什麽的,完全沒難度。
這件事情雖然弄的疑點重重,
不過造反這個東西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東鄉侯的人品本來就不怎的,所以大家也都願意信。 為了阻止這場戰爭,只能犧牲一下可憐的東鄉侯了。
所以說啊,在艱難險惡的時代裡做好人,比做壞人還要難呢。
清官不好當啊…
不過話說回來,東鄉侯其實也不冤,蘇和清拿不到他造反的直接證據,不過他也確實跳得很,鼓動了不少諸侯和百姓。
證據是偽造的,但是罪行卻是真的。
“證據”被交到太子殿下手裡之後,許奉淵雖然有所懷疑,但也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他下定決心了。
東西是不是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用就行。(當然這不是你們看盜版的理由)。
“你在這裡好好呆著,你們要好好照顧他,他是我的貴客。
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希望能夠有用吧。”許奉淵說。
溫崖接受了太子好吃好喝的招待,美滋滋的睡了個午覺。
許奉淵在打獵的路上安排了哭訴的百姓,還有殘暴的官吏毆打百姓的場景。
這些現象本來就存在,不過得放大一下才更有震撼力,還得恰巧讓皇帝發現它才行。
許紹對這一切毫無所知,哼著小曲就陪兒子打獵去了。
“喂!交田租了!裡面的人快出來,這是官府的命令!”
“能不能…”
“不能!”
“多少?”
“15緡。”
“我…”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扇過去。
“這是上面的命令,官家要打仗,你們得出糧食!如果交不出來,就把田賣了吧!”
“這是我家…”那人的聲音充滿了懇切。
啪!又一記響亮的耳光扇過去。
“這是官家的命令,誰要是違抗就是違抗聖旨!要麽交地要麽殺頭!”
那人似乎終於來脾氣了:“官家打仗和我有什麽關系,他打贏了,我有土地嗎?什麽好處都撈不著,就知道讓我出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小吏可沒有耐心聽下去的理由,一陣拳打腳踢,慘叫聲不絕於耳。
“叫你交糧就去交,哪來那麽多屁話?!”
許紹是非常糊塗,而且思維跳躍, 喜歡一拍腦門就下決定,但他並不是壞人。
但凡一個有良心有余力的人聽到這一切,都會想幫助的。
許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走下馬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手無寸鐵的農民,被打的一臉血,鼻青臉腫的哽咽著求饒。
旁人一看皇帝來了,都嚇得倒在地上不敢出聲。
“朕掃平天下,威壓四海,有這樣的雄主,難道不是你們的福氣嗎?你們居然怪我?”
許紹很生氣,但是他在反思。
我這樣做,真的是為了百姓嗎?
許紹一生氣拂袖而去。
登上馬車,他氣呼呼的說:“奉淵,我不過就是打一場仗,為什麽百姓的日子會如此困苦?不至於呀?”
“父皇您給了一個口子,官員收錢,官員當然是橫征暴斂,才能讓更多的進自己的腰包啊。”
“我都養了一群什麽樣的混帳東西啊,真是的!”
“父皇,這場仗還是不要打了吧。”
“那…不打仗,怎麽體現朕的武功?”
“在太平之世,武功之類,沒有也罷,但如果沒有文治,哪來的太平?”
“太平?天下誰敢造朕的反?”
許奉淵跪下,向代天子許紹磕了一個頭,將東鄉侯的反書交了上去。
許紹額頭上的筋一根根暴起,頭髮全部炸開…
“還真是豈有此理!我這個當哥哥的有什麽對他不好,我沒有殺他,只是削他的爵位而已。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好嗎!他居然還敢造朕的反,真是活的不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