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帶著騎軍走入大漠深處。
已經走了三天了,蕭冉估計此地已經離草原很遠了。只是這大漠裡無路,且極難走。馬蹄踩上去,就會沒進去一大半。所以,這幾天走的十分辛苦。
好在那些宛地良馬體型高大,一個個都被養的膘肥體壯的,雖是走在大漠中,倒也湊合。
蕭冉抬頭看看日頭,再看看後面的騎軍,心裡想著那些馬兒體力不如自己的追風,便讓老何向後傳令,原地打尖。
那個諜司身份的人讓自己務必向南邊走七日,看到一處營地後便要防備黑風暴。
蕭冉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這大漠中別說營地,就是草都見不到一棵。七日後的黑風暴,他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他有天氣預報的功能?
蕭冉躲在追風的影子裡,想著那人的那些話。
這時候,老秀才過來了。
“公子,那郡主”
“怎麽,她想回去了?”蕭冉看向同樣躲在獅子照後面的郡主。
“郡主倒是沒說,不過”
“現在若是放她回去,那些狼兵定能追上我們,到時沒了郡主這面擋箭牌,我是不是要把你放在最前面啊?”蕭冉似笑非笑的說著。
“不、不、不,公子還是留著郡主吧。”老秀才連連搖頭。
看到老秀才窘迫的樣子,蕭冉正經說道:“先生,現在還不是放她回去的時候。”
“公子是打算”
“我打算再過三天便放她走。”
“如此最好,我這就給郡主回話。”老秀才站起來向郡主那裡去了。
蕭冉握著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那些冒著熱氣的沙粒。早晨時風刮在臉上還覺得頗冷,這會就熱浪逼人,嗓子裡也冒煙了。
這大漠的氣候還真是善變。
所有水囊,已經按照蕭冉的命令,被獨臂漢子收起來了。
蕭冉有令,除了銀鈴郡主,其他人包括自己都要和大家一樣,統一飲水。
那些人都沒有異議,人家小將爺都和大家夥一樣了,還能說什麽?
蕭冉認為,帶兵也好,做別的事情也好,只要能做到以身作則,大家便會服你。
這道理很簡單,可就有很多人不懂。
獨臂漢子帶著水囊過來了。
蕭冉接過水囊,指了指郡主的方向,說道:“那裡還有水嗎?”
“小將爺放心,我早已將兩隻水囊給了扎木合。”
蕭冉點點頭,舉起水囊喝了一口水。
“小將爺,聽你聲音已是嘶啞了,何不”
蕭冉搖搖頭,把水囊還給獨臂漢子,說道:“定下的規矩,怎麽能改?”
獨臂漢子瞬間眼睛便紅了,拿著那隻水囊轉身高聲喊道:“小將爺隻肯飲一口水,我等也不能多飲。”
蕭冉沒有看那些人,望著遠處沉思著。
失算啊!自己隻想到人要喝水,卻忘了這些馬兒也要飲水。
這樣一來,事先準備的數千隻水囊便遠遠不夠了。
好在那個諜司說只要向南邊走七日,便可看見一處廢棄的營地。營地雖是廢棄了,可那裡有水井。
蕭冉知道那人不會騙自己,可風沙肆虐,大漠少雨,那處水井裡有沒有水還兩說著。
蕭冉站起來,摸著追風已是乾燥的鼻子,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再給這些馬兒再飲些水?
近三千匹馬,隻飲一次便要用去近半的貯水。
可沒馬自己這些人斷斷走不出大漠。
權衡利弊後,蕭冉喊過獨臂漢子,命他取水飲馬。
獨臂漢子聽到蕭冉的將令後,面色大變。這人喝已是不夠,若是飲馬
獨臂漢子覺得自家小將爺定是瘋了。
“馬兒活著,我等自然就活著。馬兒死了,我等必然也會沒命。”
說這話的時候,蕭冉的聲音很大,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別人聽見,心裡都有些許腹誹。可那銀鈴郡主聽了後,臉上頓時欣喜異常。
此子愛馬甚於愛人,倒是和我們胡人一樣啊!
這麽想著,郡主的臉上便是笑意滿滿。
“扎木合,去,把這些水喂予追風。”
扎木合拿過水囊,連跑帶跳的朝蕭冉這邊跑來。
過來後,扎木合將水倒在手心裡,喂給追風。就這麽喂了幾次後,扎木合又用手裡的水滋潤追風的鼻孔。
蕭冉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扎木合這麽做。心裡很是佩服這胡人,對馬如此細心。
再轉頭看向郡主,看到她也正看向這邊,眼裡也不再是那麽的漠然。
蕭冉對著她笑了一下,沒曾想郡主也笑了一下。
就這麽一顰一笑,兩人好似心意已通。
蕭冉覺得此時找郡主聊天,時機想必不錯。
唦、唦、唦
蕭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郡主面前。
“郡主,可還好?”
郡主仰頭看著蕭冉,心說你就不能站的離我遠一點嗎?
“蕭公子,我還好。”
蕭冉聽她語氣甚是平靜,便蹲了下來。
哪曾想郡主接著便嚷道“蕭公子你坐便坐,站便站,若是這兩樣都不合你意,你也可跪著”。
郡主這麽一說,蕭冉頓時想了起來,在草原上從沒見過這種“蹲法”。
想是這樣不雅,蕭冉便坐在沙地上。
已是一夜無眠,郡主看上去有些疲態。
蕭冉心說這胡人馬背上睡覺的本事,看來郡主還沒學會。
“蕭公子,昨夜你與我家姐丈相談甚久,他可告訴你他是東土人嗎?”昨夜雖是站在百步之外,可蕭冉那些站起跪下的姿勢,郡主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昨夜還要謝謝郡主,仗義!”
“你先回答我話。”
蕭冉繞繞額頭,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你家姐丈雖說了自己是東土人,可他卻比胡人更難纏。”
那名諜司還在草原上,蕭冉只有把他說的很不好,才能保護那名諜司的身份。郡主雖天性純良,可一旦回到草原,就是說漏了嘴,也夠那名諜司喝一壺的。
“怎麽個難纏?”郡主眉眼彎曲,笑吟吟的。
“那家夥說,我就是搭上小郡主的性命,也不能讓你們過去。”
“胡扯。”郡主卻是笑著說的,自家姐丈什麽時候說出過這般狠話了。
“他還說,即使讓你等過了山口,我也會一路追殺,絕不放過我。”蕭冉指指自己。
這句話郡主便不知真假了。想到自己被挾持在軍中,自家姐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若此話是真的,自己豈不是一直都不能離開這支騎軍了嗎?
此子剛才還說過兩日便放我走, 現在這樣說,自己怎麽
想了一會,郡主也沒想清楚該怎麽做。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碰到蕭冉這種人,哪裡還有心眼可使。
“蕭公子,我看到你下跪,卻是怎麽回事?”
“哦,那事啊?我求他來著,說只要你放我們過了山口,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今後我必月月燒香,年年上供。”
燒香、上供,郡主是知道的。胡人也祭祀,只是不像東土人那樣,人家直接殺羊、宰牛、點狼煙。
“他便答應了?”
“能不答應嗎?都下跪了。”蕭冉苦著臉說道。
可蕭冉心裡卻想著,若是你知道我下跪,是因為我從你家姐丈手裡接過來的,是你們胡地最為重要的地圖。
而此圖只要交到像我老爹那般的猛人手裡,草原上便會狼煙四起,生靈塗炭,免不了一場殺戮。
想到這裡,蕭冉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便想說什麽,可郡主卻搶先說道:“蕭公子,你那一跪,還有月月燒香,年年上供的話,是不是說的誑語?”
蕭冉搖搖頭,說道:“真心話。”
銀鈴郡主微微一笑,接著便收斂笑容,肅然說道:“蕭公子,你切切記得今日說的”
郡主的意思是,我不管你是騙我,還是真的這樣說過,反正你要記住今日所說。
“我家姐丈就是將你父母埋於陰山中的人。”
蕭冉一驚,那人沒說過啊?
驚愕之余,蕭冉又猛地想到,郡主這樣說,到底信不信自己說的那些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