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倒塌揚起的塵埃,現在成了一道屏障。外面的不敢輕易衝進去,裡面的則虎視眈眈,等著那些人衝進來。
塵埃慢慢散去,躲在大樹後躲過了第一次弩箭勁射的溫店主,看著不遠處火把亮光下,騎在馬上的那黑壓壓一片披甲人,知道今日斷然躲不過去了。
只是,他到此時也不明白,遠在數百裡之外的邊軍,為什麽要對自己下黑手?
自己與邊軍交好多年,難道那位孫將軍死後,那些軍漢就如此快的翻臉了嗎?
果然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拿刀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跪地免死?哄誰啊!
溫店主朝躲在另一顆樹後的一位黑衣人招招手,那人便突然跳了出來,將早已拉開的弓弦松開了。
嗖的一聲,那支突然疾射而來來的羽箭射在一位府軍的甲胄上,發出“當”的一聲。
接著,又有幾支羽箭飛了過來……
院裡院外的這兩股人,相隔不過只有二三十步的樣子,幾支突然飛來的羽箭,頓時讓騎馬立在外面的這些府軍亂了一會。
可也就是那麽一會兒,那些府軍便恢復了原樣。估計是害怕那些連發弩再次激射,那些黑衣人射出幾箭後,就又躲了起來。
蕭冉看到自家這邊沒有什麽傷亡,就舉起陌刀對著院內喊道“進”。
隨著蕭冉的話音剛落,一排十幾名騎軍同時向前逼近。被撓鉤拉開的這處豁口很大,足夠十幾匹戰馬齊頭並進。
盔甲反光,腰刀也被地上的火把照亮,閃著陣陣寒光。躲在樹後的溫店主見了,心裡倒是有些坦然了。
他知道那些騎軍不會再用弩箭朝這邊亂射了,就拎著腰刀站了出來。
“是何人要害我?”溫店主終於把這句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喊了出來。
先前看到邊軍圍著車馬店,溫店主讓人出去問那些騎在馬上,滿臉塵土的騎軍,為何要圍著自家。那些騎軍不但沒好氣,還惡狠狠地朝問話的人喊著“閑雜人等,不許通行”。那時候,溫店主就想找那帶兵的將軍,問一問他“是何人要害我”。
明擺著,圍的是自家,哪有什麽閑人要通行,無非是不讓自家的人出去罷了。那時候,溫店主就知道,這是有人要害他。
沒人回答他,馬隊正中,一名府軍用腰刀指著他高聲喝道:“跪地免死。”
“讓你們帶兵將軍來說話。”溫店主不甘心的說道。
說完,溫店主握緊腰刀,斜指著地面的腰刀映出道道火光。
那府軍看到他擺明是一副要拚命的架勢,就想著蕭爵爺說過話,“最好是活捉。實在不行,死的同樣也有賞”。
這名府軍將腰刀橫擔在馬背上,舉起那隻獨臂向後招了招。
這時,溫店主才看清楚,這隊騎軍領頭的是一個獨臂人。溫店主頓時膽氣大增,突然發力,率先朝面前的那隊騎軍撲去……
蕭冉原本想著不過是一處車馬店,裡面躲著些見不得光的蚍蜉小人。只要把那裡圍住了,別讓他們跑了,其余的事都是手拿把攥的,穩得很。
派獨臂漢子帶騎軍逼進去,就是為了壓住裡面的氣焰,讓他們心生害怕,自動放下兵器受擒。
這處院子裡長著十幾顆大樹,若是廝殺起來,騎軍並不佔優勢。所以,蕭冉交待獨臂漢子,不要過於靠近,免得被溫店主的人纏住了。
若是兩軍纏做一團,外面這些人再多,也必然使不上力氣。
那曾想,獨臂漢子一舉手的工夫,溫店主就真的帶人衝了上來。
溫店主和他那些手下速度極快,腳步只在地上點了三兩次,就躍到了那隊騎軍前面。
溫店主此時只有六名手下,卻都是不要命的家夥。到了那些府軍面前後,手中的腰刀朝著那些馬就劈了下去。
那些府軍見了,連忙用手裡的腰刀擋去……
一來二去,騎馬的府軍和那些死士就纏鬥在一起了。
蕭冉騎馬站在院外,看到那些府軍被纏住了,就趕緊讓石雎帶一隊人下馬,去給獨臂漢子等人解圍。
按說騎軍打步卒猶如切瓜。可場地狹小,騎軍若是不能讓馬跑起來,與步卒廝殺的時候,根本不佔優勢。
既要護著自己,又要護馬,碰上溫店主這些不要命的死士,那些府軍就只有招架的本事了。
石校尉帶人衝過來後,那些騎馬的府軍才緩了一口氣。獨臂漢子看了一眼被人砍了一刀的馬,一氣之下翻身跳下馬來,正看到溫店主與石校尉互砍,就喊了一句“閃開”,然後朝著溫店主衝去。
石校尉砍出一刀後,向旁邊一閃,獨臂哈子就又和溫店主開始互砍。
溫店主擋住獨臂漢子劈出的一刀後,反手又向獨臂漢子砍出一刀……
一時間,這處院子裡你來我往,叮叮當當的腰刀磕碰聲響成一片,蕭冉在外面聽了,就覺得那裡有些熱鬧了。
不過,想到自己帶了三十多人來此,圍攻院裡的七八人,現在卻弄成這種膠著狀態,心裡就有些不好意思。
轉頭看看騎馬立在後面的高將軍,火把光亮下,高將軍臉上竟有了不屑的樣子。
這貨好像看不起自己啊!蕭冉心裡想著。
可自己又有什麽辦法?院子裡空間有限,就是有再多的人, 也施展不開。
“蕭爵爺,我這裡還有幾個閑人,用不用幫忙啊?”高將軍似笑非笑的說著。
“高將軍,若不是顧及抓個活口,就那些宵小,還不夠李校尉一個人砍的。”蕭冉嘴硬著。
“蕭爵爺,我等今日走了這遠的路,還不曾好好歇息,若是你能快一些,本將軍這裡先行謝過了。”高將軍在馬上對著蕭冉抱拳說道。
“本爵爺早就在驛館中為你等準備了好酒好菜,就等這裡的事情了了,咱們就來個一醉方休。”蕭冉開著玩笑說著。
兩人看似輕輕松松的說笑,實則心裡都很著急。高將軍擔心自家到底是邊軍,來這裡圍了這處車馬店終究不妥。工夫久了,說不定河西郡那些府兵就會來干涉。
蕭冉倒是不怕工夫長短,可久戰不決終究也不個事。高將軍恥笑到不打緊,要是讓那些自己曾經訓練過的邊軍士卒知道了,說不定就會影響自己在他們心裡的形象。
一處院子,裡面沒有幾個人,不說那些幫忙的邊軍,自家這邊出了三十多人,且裝備精良,竟連幾個蚍蜉小人也拿不下,以後還怎麽再拿那些練兵之法來立威?
想到這裡,蕭冉對著院裡大聲喊著“你們行不行,不行我自家上了”。
說完,蕭冉還作勢擼了擼衣袖,大有一番赤膊上陣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