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看到牛車上滿滿的銅錢就那樣堆放著,上面蓋著幾張羊皮,心裡便犯嘀咕,也不知道這王朝的治安怎麽樣,會不會有人打劫?
獨臂漢子早已讓人準備了許多的尖頭木棍,說是自家有這許多人,一般的蟊賊必然不敢打這些錢的主意。可要是碰到大股的匪類,就隻好靠這些尖頭木棍了。
蕭冉想起來那次去打糧,那些商販面對那些白茬木棍的時候,都是面有懼色的樣子,便讓獨臂漢子多弄了些,發給了一些身體強壯的人。
好在這些人回來後,吃食有繼,身體已經不是如在西胡那般瘦弱了。他們拿到木棍後,便開著玩笑說,此物甚好,賊來了殺賊,無賊則當做拐杖。
現在蕭冉看到前、中、後三隊中,都有人拄著這種拐棍,便有些放心了。
再看看天色,日頭已上三竿,可那孫將軍還沒有來。
昨日仇校尉說,孫將軍會給自己來個三十裡相送。可都已經這時辰了,卻還沒有露面。蕭冉便想著走還是不走?
可想到好歹人家送了一輛牛車,還發了遣散費,不等等人家告個別似乎也不合適。
正想著呢,就聽見傳來一陣馬蹄聲。
看向通往軍營的方向,只見一片塵土飛揚中,幾匹馬正朝這裡奔來。
終於來了。蕭冉轉過頭,又看了看自家這支“押款隊”。所有人都是一身新衣,臉上也是高興地樣子。沒了當初那種命運不知的迷惑,也沒了那種驚慌,這些人都是笑意滿滿的。
再看看騎在獅子照上的郡主,一身剪裁得體的粗麻布新衣,把她打扮的像個俏丫頭。扎木合牽著馬韁,看到蕭冉後,便露出一口白牙笑著。
為了不讓送行的孫將軍起疑,蕭冉那張清單上為郡主討回的彎刀和弓箭,此時都背在扎木合身上。
郡主看到蕭冉正看向這邊,便對他嫣然一笑。笑過後,便又與棗兒嬉鬧著。
隻這一笑,蕭冉便有了拐了良家女子私奔的念頭。可細細想來,自己可不就是把郡主拐跑了嗎?
那個代號西風的諜司,還有老秀才都是幫凶。要不是這兩人,隻憑一己之力,說什麽也不可能把郡主帶到這裡來。
正腹誹著,馬蹄聲已經到了近前。
“蕭爵爺,不好意思,軍務纏身來晚了些,還請見諒。”孫將軍一身戎裝,盔甲鮮明,已經不是平日裡的打扮了。
蕭冉拱手回禮,坐在馬上說道:“謝謝孫將軍相送,還有那架牛車,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孫將軍看了看那架牛車,又看看這支“押款隊”一樣的人馬,便裝出驚訝的樣子說道:“哎呀,本將卻是疏忽了,忘了蕭爵爺這等有錢,需要車載馬馱。若是蕭爵爺在那張清單上列上,我必然會準備人馬車輛,任憑蕭爵爺調遣。”
蕭冉知道這只是孫將軍的客氣話,便也客氣的說道:“不敢再叨擾孫將軍了,那清單上的東西,原本就是私物,我自然要索回。這人馬車輛,卻是公物,便是不方便使用了。”
說完,蕭冉故意正正頭盔,將自家老爹留下的這身甲胄顯擺似得抖了一下。
蕭冉的清單上,列著自己的衣裳,就是那身甲胄,還有郡主的彎刀和弓箭。獨臂漢子一直用著的那把彎刀原本是花木狸的,這把刀的刀鞘和郡主那把刀的刀鞘都是鑲金帶銀、寶石鑲嵌的,看上去十分扎眼。
蕭冉也將它們列為私物,說這些東西都不算是普通的兵器,而是私家物品。
蕭冉敢這麽說的原因是,自家老爹那把陌刀,刀鞘上同樣是金銀相錯,看上去十分豪華。
自家老爹的陌刀屬於私人所有,那麽這些價值昂貴的彎刀和那把用犀牛角做弓稍的小弓,便也是私物。
這帶著金,帶著銀,還有寶石,便不是單純的兵器了,而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是人家的財產,便是私物。
而要想將私物充公,則要說出充公的理由。
王朝有製,罰沒私物,要說明原因。要麽物主犯法,要麽此物私人不可擁有,要麽此物僭越,否則,便不能充公。
那些彎刀是兵器,可王朝並沒有說私人不可有兵器。要說物主犯法,蕭冉等人卻是心向王朝,寧死也要回來的愛國之人。要說僭越,這些“藝術品”只是值錢而已,沒有別的意義,便也談不上僭越。
所以,當孫將軍看到那張清單的時候,盯著私物兩字想了半天后,覺得這蕭爵爺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便把那些東西從自己家中拿了回來。
至於那輛牛車,則是因為看到蕭冉那張清單後面“來日方長後會可期”,覺得這蕭冉一旦回到封地,必然要鬧么蛾子,便送了他一架牛車。
奇怪吧?明明受了氣,還要送人東西,這孫將軍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孫將軍騎馬,從來不騎驢,所以,孫將軍的腦子很正常。
不過, 當他看見這支“押款隊”的時候,又聽到蕭冉說,那架牛車幫了自己大忙的話,此時心裡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有句話雖說是孫將軍裝作驚訝的樣子說出來的,卻是實話。而他的驚訝也是真的。
因為,許是這陣被蕭冉鬧得有些煩躁,他忘了蕭冉要想把錢運走,需要很多的牛車,或者是人馬。
原本想用一輛牛車拖住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現在看來有些多余了。
這些負重而行的人,勢必比牛車走的還要慢。
“孫將軍,時候已經不早了,你看”
孫將軍正在燒腦子的時候,就聽見蕭冉催促道。
“哦,走吧。”孫將軍有些失望的說道。
蕭冉看向面前的隊伍,看到那些人都是激動和期待的樣子,便舉起右手,如同在草原上一般,高聲喊道“回家”。
霎時,人群湧動,馬蹄聲響,三隊人馬向東行去
大隊人馬開拔,道路上頓時響起連成一片的腳步聲。
蕭冉和孫將軍並排走在最前面,兩個人都是心思很重的人,便都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於是,這兩人便默默走著。
他們身後的那些人為了節省體力,也是沉默而行。只是負重過大,落地的腳步聲便也如重物墜地,聲聲驚人。
整個關城中,便只是回響著這一片重重的踏地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