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胡二狗有個相好，是個暗娼，名叫春玲。搶完高大梗梗後，胡二狗直接去了春玲家。在被窩裡，胡二狗把高大梗梗的佩玉給了春玲。春玲喜歡打麻將，第二天打麻將時錢輸光了，就把這塊佩玉押上，結果又輸了，隻好把佩玉抵給了贏家。贏家怕佩玉是假的，讓家裡人拿著去當鋪驗一下，沒想到，正遇上警察在當鋪查髒物，一對照被搶的財物單子，當場就把佩玉扣下。春玲也被抓進了小崗子警察署。

　　胡二狗在警察署附近的一家澡堂子裡剛洗完澡，正悠哉悠哉地斜依在澡堂裡的大床上喝著茶，他手下的人跑進來告訴他，春玲被趙二海抓了。胡二狗起先沒在意，可一下子想起了那塊佩玉，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連褲衩都沒來得及穿，登上外褲披著警服就跑回了警署。

　　高大梗梗的老婆已經來認過，這就是高大梗梗平常掛在腰間的佩玉。哭哭啼啼的春玲也招了供，說是她相好送的。

　　趙二海正要問她的相好是誰?胡二狗急急忙忙從外面闖了進來。春玲看見胡二狗，剛要站起來跟他說話，就被胡二狗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趙二海示意胡二狗坐在旁邊，又問春玲:“你再說一遍，這塊玉是誰送給你的?”

　　春玲偷偷瞅了瞅胡二狗，只見胡二狗仍凶狠地瞪著她，隻好低著頭小聲嘟囔著:“我就說這東西來路不正。我算倒了血霉了。”

　　趙二海安慰她:“只要說出是誰送給你的，這件事就跟你沒關系。”

　　春玲抬起頭，看看趙二海，又看看胡二狗，想說又不敢說，只是吱唔著。

　　胡二狗見春玲已被自己嚇住，松了一口氣，說:“督察長，我看這娘兒們不像是敢殺人的料，放了算了。”

　　“殺人?”春玲驚叫起來。

　　趙二海反問胡二狗:“吳隊長，你怎麽知道這個女人跟殺人有關?”

　　胡二狗被問得噎住了。他囁囁地說:“不是……你們不就為這事兒審的她嗎?”

　　“我們也沒說她跟殺人有關啊。你是聽誰說的?”趙二海逼視著他。

　　胡二狗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說:“我……好象聽哪個弟兄說了一嘴。不是為殺人的事啊?那你們接著審吧。我走了”胡二狗站起來，想溜出審訊室。

　　春玲急了，朝胡二狗嚷道:“胡二狗，你當初給我這東西，可沒說從哪來的，更沒說殺人的事兒。你可得給我作證啊。”

　　胡二狗也急了，說:“你胡咧咧個啥?誰送你東西了?我認識你老幾?”

　　春玲更急了，嚷著:“好你個胡二狗，提上褲子就不認老娘了。不是你說的，這東西是你幫別人辦事兒，別人送給你的嗎?”

　　胡二狗驚得臉都變色了。他掏出手槍指著春玲，喝斥道:“你個臭娘們，竟敢誣陷警務人員，我斃了你！”一旁的警察急忙拉住他。春玲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趙二海見胡二狗死不承認，就結束了審問，讓人把春玲帶了下去。

　　春玲這一招供，可把胡二狗嚇得夠嗆，他慌慌張張去找吳承祖。吳承祖罵他不爭氣，早晚死在女人身上。因為事關自己，吳承祖隻好給胡二狗出主意，讓他最近別再出門，老老實實在警署裡待著，不惹事就不會再出什麽紕漏。趙二海不找你，就裝著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麽跟他耗著，看他能怎麽樣?等過一陣子，風頭過了，再跟趙二海一起算總帳。胡二狗已經亂了方寸，吳承祖怎麽說，

他就怎麽答應。　　從此以後，胡二狗縮在警署裡不再出門，連吃飯都是讓人在外面做好了送進警署。春玲與胡二狗一對一的材料，也定不了胡二狗的罪，破案陷入僵局。趙二海決定另找突破口，他讓劉喜去找新開大街的商戶代表，如此這般的安排了一番。

　　這一天，胡二狗正百無聊賴地待在警署裡。一個商戶代表進來，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吳隊長，近來可好?”

　　“好個屁。你來幹什麽?”胡二狗橫了他一眼。

　　商戶代表陪著笑，說:“吳隊長，我是請您喝酒來了。”

　　“你請我?得了吧。你不恨死我就不錯了。”胡二狗不相信。

　　商人代表說:“吳隊長，前些日子，為收治安費的事，我們多有得罪。這些日子，我們也想明白了，沒你們這幫弟兄，地面上的事兒，我們還真擺不平。今天我就是受眾人之托，給您賠不是來了。請您賞個臉，出去坐坐。”

　　見商戶代表服了軟，又聽說有酒喝，胡二狗的酒蟲子被鉤了出來。他又想起了保護費，說:“那——保護費的事兒……”

　　“好說，咱邊吃邊談。”商戶代表爽快地答道。

　　“這還差不多。”胡二狗放下心來，得意地跟著商戶代表走出警署大門。

　　等胡二狗打著飽咯，醉熏熏地從酒館裡出來，一邊搖搖晃晃地走，一邊囑咐跟在後面的幾名商戶，一定按時交錢的時侯，一個男子推著一輛裝滿白灰的獨輪車跑過來，在胡二狗前面一歪，車倒了， 白灰撒了一地。

　　“怎麽推的車?差點兒撞到老子，瞎了你的狗眼……”胡二狗罵道。

　　推車男子急忙道歉。胡二狗罵咧咧地踩著地上的白灰走過去，幾隻清晰的腳印留在了地上。

　　趙二海和劉喜仔細比對了兩張放大的照片:一張是胡二狗踩在白灰上的腳印，另一張是高大梗梗家的血腳印，認定凶手就是胡二狗。劉喜提議，馬上拘捕胡二狗。趙二海想了想，讓他先別急。高老板白天剛抗交保護費，晚上就被殺死在家裡，凶手又是警察署的人，這裡面一定有文章。胡二狗的背後，很可能就是吳承祖。如果就這樣把胡二狗抓起來，會引起那夥人的反抗，說我們在整他們。不如把這個案子的材料整理一下，送給吳承祖讓他簽字，就說要上報總局批捕凶手。吳承祖一定會狗急跳牆，自己跳出來，到時侯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果然不出趙二海所料，吳承祖看到上報總局批捕胡二狗的材料，感覺到自己快要暴露，急忙找胡二狗商量，要乾掉趙二海。胡二狗覺得殺督察長這事兒有點大，有些猶豫。吳承祖就鼓動他說，這是國民政府那邊讓乾的。這身警服要想穿得長遠，以後還得靠人家。現在，批捕你的材料就等著我簽字上報總局。到那時，別說這身警服你穿不住，恐怕連腦袋都得搬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胡二狗一咬牙，同意了。按照吳承祖的布置，不能在警署裡動手。趙二海今天下午回總局開會，就在他回來的半路上乾掉他。總局問下來，就說不是在小崗子警署轄區內出的事兒，總局也不能把咱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