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灣方婆婆家裡的香瓜又香又甜!”
朱家大少爺送瘟神一樣恭送著方老婆子離去。等她走遠,朱學休這才停了臉上堆起的笑容,忍不住的用手搓搓早已僵硬的臉龐。
不過也就是轉眼時間,朱家大少爺的面孔就變了,看著番薯的臉龐生動多了,滿滿的怒火。
“死番薯,還在忙什麽?車好了沒有?”
“少爺,沒好。車鏈子斷了,……”
番薯像是做了壞事,頭都不敢抬起來,只是勾著頭、低眉順眼的瞅了一下朱學休的腳下。
朱家大少爺聽到這話,臉色當場就變了,上前查看之後,開口就罵。
“豬,你就是豬,說你是番薯都抬舉你了!”
“車壞了你不會早點說嗎?等到這個時候,太陽都下山了……”
大少爺嘴裡罵著,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手捧著方老婆子送給他的香瓜,快步往家裡跑。
他很快就追上之前的牛車,並超越了對方。然而朱學休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高興的感覺。
因為朱學休感覺渾身涼颼颼。
不是胸前,也不是背後,腦袋就更不會了,而是襠下!
寬大的燈籠褲早已濕透。風一吹,隻感覺襠下涼颼颼的一片。尤其是被牛車上的妹子們在後面看著,發出吃吃的笑聲之後,朱家大少爺更有一種赤shen [luo]體的感覺。
“等著,你們給我等著。到時候我讓你們笑個夠!”
朱家大少爺惱羞成怒,嘴裡不斷的在腹誹。連帶著先前唱著山歌給他提醒的姑娘也連一起恨上了!
“醜人多作怪!”
朱學休喃喃自語,完全無視十八的姑娘一朵花的鐵律。對牛車上一眾年輕貌美的客家妹子完全無視!
他手裡捧著方老婆子贈送的香瓜,扭著[PI]股,邁開小胳膊細腿劈裡啪啦的使勁跑。
他的動作滑稽、神情搞笑,惹的牛車上一眾妹子們更是哈哈大笑,嘴裡不停的吃吃笑著。更是讓朱家大少爺心裡的怨念又添了幾分!
“笑什麽,沒笑過一樣,等有空了,小爺脫了衣服讓你們笑個夠!”
下了雞公嶺,到陂下村不過兩裡多的路程。朱學休小跑了十分鍾出頭,就趕回了陂下村。
朱學休一身是水,跑在自家的勢力范圍之內,但是沒有一個人會開口問他是不是落水還是出了意外。
朱家大少爺從來不做正事,那是村民們多年來有目共睹!
他雖然渾身是水,看著像進落進了淤泥裡,但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貿然相問,說不定還招怨念!
不過面對面遇上了,總要打聲招呼不是。大少爺身上怪異,不能拿來說道,那就只能說其它。
嗯,手裡捧著的那香瓜看著不錯,就誇它了。
“大少爺,你這香瓜不錯,在哪摘的?”這是某位中年老表問的。
朱學休置之不理。
“大少爺,你這香瓜不錯,看著又白又嫩!”這是表嫂問的。
“拜托,我這是瓜不是人,還又白又嫩呢!”大少爺忍不住的暗自腹誹,給了對方一個白眼,還是腳步不停。
“大少爺,你這香瓜是不是在誰家地裡摘的啊,可不能這樣。你這樣會被罵的,人家也不高興!”說話的是一位年老的婆婆。
也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敢這樣說話。
朱學休年少輩份低,不太會對年長的叔叔嬸嬸們發難,但要是惹火了就算不頂嘴,
也一樣是沒有什麽好臉色。但對於年紀更長的爺爺奶奶輩,朱家大少爺卻是從來不敢做的過分,只能低眉順眼的受教。 老婆婆看著朱學休手裡的香瓜,嘴裡又是埋汰又是教導。
“大少爺,沒必要為了一個香瓜把自己弄的一身濕。這年頭種瓜不容易,整天都有人守著。害人又害已。要是摔傷了更不好!”
“汗,這是把我當偷瓜賊了!我有這麽不堪嗎?”
朱學休一臉黑線,肚裡暗自腹誹。
不過對著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他卻是沒敢將心思顯露出來。朱家大少爺只能開口分辨。“沒,我這瓜是別人送的。沒偷!”
朱家大少爺腳都沒停,不過老婆婆沒有在意朱學休的目無長幼。聽到他的話之後,當下連連點頭。
大少爺一向敢作敢為。說沒有,那肯定是沒有!
“那就好,大少爺切莫去偷別人的瓜。那瓜不值錢,又壞了名聲。不值得!”老婆婆嘮嘮叨叨。
“汗,敢情值錢的東西就能偷?就值得?有這樣教人的嘛!”朱學休又是一頭黑線。不過卻是沒有再說其它,一溜煙就朝自家院子奔去。
朱學休家裡的院子,就是如今光裕堂的主房。自然是修的豪華大氣,佔地極廣。
房子呈Z字形修建,前後各有一個花園式的院子。前院對外,用來處理家族事務,解決各類爭端。後院隻供自家幾個人納涼休閑使用。
邦興公手裡興建的房子挺多。不但自家居住面積極廣。族裡公用房也多半是屬於私人修建,並不是族產。只是拿出來供族人一起使用。比如說倉庫、磨坊、豆腐坊等等。可以說除了自家居住的房子,光裕堂朱姓使用的房子,其它的絕大多數都屬於邦興公的私產。
在院門口守衛的護衛遠遠的看到朱家大少爺狼狽的往回奔。鑒於以往的表現,他們兩個完全當作沒看見對方,目不斜視眼不見的讓朱學休一腳跨過大門,快速奔進了院子。
“誰啊,誰啊,作死麽,這是趕著要上沙場啊……”
朱學休速度極快,差點就撞上了他人。管家老曾大聲抱怨,不過看到是自家少爺,這才換上面容,轉口說道:“大少爺,怎麽是你?你這是怎麽了,一身泥水。你這是掉河裡去了嗎,怎麽看著不像?”
大少爺沒理會管家,看到對方之後,趕緊刹住腳步。對著老曾旁邊的人就問道:“郭郎中,我阿公怎麽樣了?他身體還好吧?”
邦興公的身體是朱學休眼下最關心的事情,他開口就是這樣問。
陪著老曾一起往外走的正是醫生郭郎中。他也有了一把年紀,留著山羊胡子。正是前來給邦興公看過病情之後離開,由曾管家相送,這才差點與朱學休迎面撞上。
郭郎中看到大少爺一身泥水,手裡還捧著個香瓜。他的心裡也有些好奇,只是嘴裡沒問出來。
“老爺子一直康健,身體還好。今天也是情緒波動太大,受了些刺激,所以才會暈倒。本身並沒有什麽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謝謝,謝謝郭郎中!”
朱學休一臉慶幸。完全無視旁邊臉帶笑意,正不斷點頭示意,獻媚的管家老曾。
“辛苦郎中了。來,這有個香瓜,拿著解解渴吧,帶回去給小的解解饞也是好的!”
仙霞貫水田居多,旱地極少,很少有人家種瓜。光裕堂朱氏和郭郎中家裡都沒有,所以朱學休才會這樣說話。
朱家大少爺說著,就把手裡的香瓜遞到了郭郎中面前。“這是牛角灣方老婆子家裡的。她送給我時說她家裡的瓜不錯,你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堂堂光裕堂朱家大少爺把一個香瓜當謝禮,這不是寒磣人嘛!
管家老曾心裡這樣想著,頻頻的給朱學休打眼色。但郭郎中卻是沒有在意,他的臉上只是初時一愣,過後就有了笑容,笑的頗有些玩味。
“行,老頭子這就拿著,帶回去給幾個小的解解饞。”
郭郎中沒有嫌棄香瓜上的泥汙,伸出手就捧過了香瓜,呵呵笑道:“牛角灣方老婆子家裡的香瓜的確不錯,又香又脆。我們仙霞貫就數她家的瓜好,那是在牛角灣的沙地裡種出來的,不比溪頭鄉的差!”
郭郎中嘴裡說著笑,就在管家老曾和朱家大少爺的目送下出門離去。
郭郎中離開,老曾就服侍著朱學休更換衣服,嘴裡開始抱怨。
“大少爺,您怎麽能送個香瓜給郭郎中?這是在家裡,不是路邊上。送這個太寒磣了,不合禮儀!還好他沒有和您一般見識,不然生起氣來,面上就不好看了!”
老曾不斷的在慶幸,但朱學休卻是沒有這種覺悟。他兩眼一瞪,開口就說道:“有什麽不好,他不是開開心心的收下了麽。再說了,我朱家大少爺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給人送禮。這叫禮輕情意重,懂嗎?”
“嘿嘿嘿……”
大少爺面上有著得意,嘿嘿笑道:“郭郎中是個開明人,不會和我這小輩一般見識的!”
老曾沒有在意朱學休後面說的話。心裡只是想著自家大少爺說的還真沒有錯。他還真是頭一回給別人送禮!
“大少爺,你長大了,懂事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今天我就收到好多花!”朱學休嘴裡振振有詞,根本沒注意到正在暗自抹淚,準備喜極而泣的曾管家,轉眼之間就是一頭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