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六已經懵了,殿下這是搞什麽鬼,居然真的不殺自己了?
原來的衛所軍器局可不是這樣,有敢私造私藏火器的,至少也是個流放三千裡。
不過既然殿下不追究,那就一切都好說。
魏老六急忙跑到另一房間,從箱子底下取出來一個包的嚴實的長條包袱。
將外面的麻布一層層的解下,便露出了其中的火銃。
銃管就是穿山銃用的,沒什麽不同。但是在銃管的後部,卻加了一個帶有扳手的鐵栓。
朱載垕將這支火銃取到手裡,手指一撥一拉,便將鐵栓拉了出來。
旁邊的魏老六與孟衝等人,看的幾乎都呆住了。
要知道殿下可是第一次見這支火銃,可看他的樣子,好象是用過許多次似的。
“殿、殿下莫非也做過這類火銃?”魏老六顯得有些結巴道。
朱載垕挑起嘴角笑道:“那倒是不曾做過,但是也想過如何來做後裝火銃,大致是差不多的。你做出來的,比我想出來的,還要更好用一些。”
“殿下原來是如何想的?”魏老六確實喜歡火器,聽到朱載垕說起來,便主動發問。
兩人將周圍的人都忘了,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
朱載垕讓魏老六再加個火石在後面點火用,礈石下面再裝一個鐵片和火藥池。
看著裕王殿下,與一名火器工匠討論在一起,孟衝和田義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之前與銅鐵作坊的工匠,還可算是殿下平易近人。但與一個火器工匠爭論,如何安置火銃後面的礈石,爭的面紅耳赤,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這魏老六也是不分尊卑,剛剛還嚇的要死,現在卻對著殿下擼袖子,真真是看不明白。
“好了,我堂堂裕王不與你爭!”朱載垕悻悻道:“你這支火銃可還沒試射過,拿些火藥和彈丸,我們去靶場。”
魏老六這才想起,面前的是個皇子,急忙變的低眉順眼道:“一切全憑殿下作主。”
朱載垕搖頭失笑,剛才那爭論勁哪裡去了,現在才說讓自己作主。
他倒是並不生氣,只是覺得魏老六此人實在是變的好快。不過,這樣的人也值得尊敬,能為了自己的真理而堅持。雖然只是一個工匠出身,卻也是個有真本事的。
一行人到了靶場之上,從朱載垕身後出來一名侍衛,將穿山銃舉起。他對著兩百步外的靶子,輕輕扣動扳機。
轟的一聲大響,火銃口冒出許多青煙來。遠處的那具人形靶子,應聲而倒,還翻滾了數下。
等人將靶子取到近前,朱載垕看到,人形靶子的胸腹位置,被轟了一個大洞。
這等威力,一點也不輸給改裝之前的穿山銃。
魏老六盯著靶子看了半天,才又將火銃拿起道:“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若是再按殿下所說,給這火銃裝上礈石,到時就連火繩都不用了,那就更加方便。”
朱載垕道:“其實還能更方便些的,只是更難一些罷了。”
想起後世的火器,彈丸都是和火藥一體的。即使天氣潮濕陰雨,也不會影響槍支的使用。
“更方便一些?”魏老六嘟嘟囔囔的卻有點神不守舍,“我知道殿下是想說什麽了。”
這魏老六看上去人有些猥瑣,可是腦子卻轉的很快,他這句話,讓朱載垕很是驚奇。
“你莫非想到了什麽。”朱載垕是不會主動說的,而是要聽魏老六怎麽說。
魏老六沒讓朱載垕失望,指著手中火銃後面的鐵栓道:“殿下肯定是想,這裡既然可以壓實火藥,為什麽不能將火藥和彈丸,都一一裝好,然後就如同弗朗機火炮一般,直接放入彈丸,再放入已經定量裝入子銃中的火藥。如果是這樣的火銃,省去了倒藥時間,怕是放起銃來更加快捷。這個其實不難,只是後面鐵栓這裡要加粗一些,以防子銃炸膛才可。”
朱載垕是真的目瞪口呆,在大明怎麽可能有如此聰明之人?這火器再進一步,就能與後世基本無差了。
好吧,看來火器這裡已經不需要自己瞎操心,再指手劃腳了。
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失落的朱載垕,對著魏老六點頭認可,“你說的非常對,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這一點,而且火銃的威力不降低。本王定能保你富貴,更讓你光耀門楣,替魏家爭光。”
“多謝殿下!”魏老六樂的嘴都合不上。
“孟衝,將魏老六提為火器場匠頭,那邊除了你,就是他說了算。另賞銀十兩,工錢加倍。”朱載垕安排完,又道:“這皇莊可是交給你不短的時間,尤其是這些作坊的建立,也有數月。你可要多用心,想想各個作坊如何配合。”
孟衝出了身冷汗, 殿下這是嫌棄自己沒發現人才啊。
“回殿下,小的定會用心行事,不讓殿下憂心。”孟衝急忙躬身道。
朱載垕一擺手,“你也不要緊張,此話記住就好。”
過了數日,銅鐵作坊傳來消息,鋼炮也已經鑄成。
這個是朱載垕最關心的技術問題,一但可以造出鋼炮,海上、陸路還有港口,便都有了領先於時代的火炮,優勢是全面的。
只是到了銅鐵作坊一看,還是讓朱載垕有些失望。所謂鑄造出來鋼炮,只不過是造出來一個炮胚,還沒經過打磨。
“如何,這麽大的鋼炮,鑄造之時沒有裂紋吧。”朱載垕盯著鋼炮打量道。
何林在他身後,聞言上前道:“回稟殿下,這鋼水都是楊大郎親自用蘇鋼法攪拌的,他人現在都已經虛脫,正在休息。楊大郎的手藝可不簡單,殿下不用擔心。”
朱載垕忽然愣了一下,反問道:“怎麽,楊大郎並沒將這蘇鋼法,傳授給其他工匠嗎?”
“傳倒是傳了,可是大家夥沒人比楊大郎更有經驗。依法煉出的鋼,都差上一些。”何林急忙回答道。
想了想,朱載垕也明白過來。大明的匠人,讀書識字的沒有幾個,做什麽手藝,全憑眼力經驗。
楊大郎肯定是將蘇鋼法教授過其他人,但是這個過程,只怕是非常讓人撓頭的。
老師不識字,無法具體講解詳細量化。學生也不識字,學的更是稀裡糊塗。
兩邊等於瞎貓遇到死耗子,全憑撞大運一般,才能學到一些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