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算盤打的精明,卻已經落入朱載坖的謀劃當中。
在朱載坖所設計的方案來說,就是要由嘉靖出面,與勳貴和宗室位聯手,逼迫官紳一體繳納賦稅。從而,取消這些官紳們的特權,也將封建王朝兼並土地的動力減弱一些。
而且大明從這方面入手,增長的稅收怕是翻個一兩倍都不止。近兩百年來的土地兼並,也不知道有多少田地是免稅的,這便是滿口仁義道德之人,所獲得的利益。
自從嘉靖有了這個想法,便與各地的宗室和勳貴們,加強了聯系。或是噓寒問暖,或是有所賞賜,讓各地的勳貴與宗室,都有受寵若驚之感。
數月之間,黃錦手下的東廠也已經調查清楚,上次京察中被提拔的官員誰家富有,誰家錢財來路不正,並於暗中收集證據。
嘉靖手中有錦衣衛與東廠兩人特務機關,便是為了互相牽製。如今錦衣衛不再受他信任,還有東廠可用。只要嘉靖決心要查什麽事,還是一樣可以手到擒來。以往只是大明的皇帝不願與朝臣撕破臉,睜隻眼閉隻眼。如今的嘉靖卻感覺到了危險,態度自然便不一樣。
嘉靖這個時候,也已經將勳貴與宗室都籠絡的差不多。
這個時候,嘉靖便讓黃錦放出風聲,說朝臣們欲要給勳貴與宗室再次加稅,使其為朝廷盡忠心。
時間已經到了嘉靖三十七年春天,朝臣們經歷上次京察,如今互相之間也剛剛安生,便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大明朝堂上的重臣們,說話辦事要有理有據。但是那些科道言官,只需聞風奏事便可。
一但讓這些言官們知道點消息,他們便如鬣狗一般撲上來,一本接著一本的上奏,請嘉靖給勳貴和宗室加派賦稅。
嘉靖將所有關於此事的上本,統統留中不發。私下裡派黃錦與這些勳貴和宗室們聯系,讓他們盡快拿出應對辦法。暗中與這些勳貴和宗室的聯系當中,也顯出嘉靖對於朝臣們的不滿。
在勳貴與宗室們受到鼓勵之後,便紛紛上書,抑製此次朝臣們得寸進尺的加稅。
宗室之中,魯王上一次便提過,請嘉靖取消對於士人的優待,可讓官紳一體繳納賦稅。如今朝中大臣對於他們這些勳貴和宗室逼迫如此之緊,怎麽能不出離的憤怒?立時大家不約而同的,將此事拿出來說事,紛紛要求嘉靖實行官紳一體繳納賦稅。
魯王更是上奏道:“臣等為宗室為勳貴者,因祖上以性命之功才有今日之富貴。然朝中眾臣,初為生員尚無寸功,便享朝廷之供給,及為舉人便有獻投之田可以免稅。若金榜題名便入朝堂,官位拾階升遷,其田地日廣,而至登高亦望之不盡……父祖性命所換富貴,屢為朝臣所窺視,今已剩之無幾。然朝臣則廣廈千間良田萬頃,又有冰敬炭敬之銀補益。除可悠遊泉林賣弄風雅,還可留與子孫,供其讀書續為士人矣。”
其余的勳貴和宗室所上奏折,雖然大多沒有魯王寫的如此深刻,但也大致不差。
是奏折就要走通政司,還要經過內閣之手。這些奏折上的內容,就根本沒有什麽保密性可言,幾乎是瞬間便傳遍了整個朝廷和京城。
尤其是在百姓當中,對於讓官紳們一體繳納賦稅,最是喜聞樂見。反正大家的日子已經很苦,便看看這些當官的怎麽倒霉好了。
對於眾多勳貴與宗室所上的奏折,嘉靖並沒有留中不發,而是下了一道旨意,讓內閣與朝臣們自己議一議。
這個態度就非常明顯了,嘉靖有意要消減士人福利,讓官紳一體繳納賦稅。
內閣三位閣老,與六部尚書為首。
下面百官洶湧躁動,皆有不忿之色。
大家十年寒窗苦讀,難道不是為了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嗎?沒有這些,叫我們這些官員如何安心治理天下。
這是讓大家自己割自己的肉,誰能下得了刀子?
上百的朝中大臣聚在一起商討了半日,最後的結果便是,此為歷來帝王對於士紳的優待。優待士人為安定國家的根基,不可輕動。
嘉靖得到嚴嵩的上稟之後,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麽。
到了三月初八,刑科給事中吳時來,上本彈劾宣、大總督楊順、巡按禦使路楷、兵部尚書許論。
“楊順鎮守宣大以來,所請庫銀三十余萬兩。而該鎮兵食則日見空虛,寇勢益猖,城堡盡破,楊順始終未能報效尺寸之功,失體損威,甘受敵侮。路楷,接受賄金七千兩,秘不以聞。去冬寇入應州,屠堡七十,男女被殺三千人。及奉旨勘複,路楷則皆推諉於鎮、巡、府、道、州、縣,而將其所殺邊民冒充為楊順戰功。許論,雷同附和,漫無成畫。此三人黨屁一轍,何以為陛下分憂?請亟罷此三人,別選忠誠之臣為之,使邊患有救……”
此時原來的兵部尚書楊博,已經被任命為薊遼總督,防備日益強大的朵顏部。兵部尚書之職,就換成了許論這位老臣。
三人被彈劾不說, 還指出三人都是一黨。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矛頭指向的是誰,朝中沒有一個人是不明白的,就是指的嚴嵩嚴閣老。
朝中能有此聲勢的朋黨,俱為嚴嵩門下之人。此次被彈劾,便是衝著嚴嵩去的。
嘉靖派人召嚴嵩晉見,當著嚴嵩的面,將奏折放到了他的面前。
“嚴閣老,此三人皆與你過往甚密。如何處置,你可酌情處理。”嘉靖面無表情的道。
在嘉靖的手下幹了這麽多年,嚴嵩早就對嘉靖的性格了如指掌。嘉靖越是沒有表情,就越代表了他的憤怒。
嚴嵩對著嘉靖深深一躬道:“陛下,朝中之臣皆食大明的俸祿,有為皇家效忠之責。此三人枉顧國法,理應下入詔獄即刻查處。”
嘉靖冷著臉點了點頭,便讓人喚了陸炳前來。
“陸卿著錦衣衛即刻捉拿宣大總督楊順、巡按禦使路楷,及兵部尚書許論。此三人皆下入詔獄,並抄沒家產。”嘉靖淡淡的吩咐道。
“臣遵旨!”陸炳感覺到了嘉靖的不同,心中也是忐忑。
陸炳與嚴嵩一同出了西苑的養心殿,他看向嚴嵩,“閣老,這三位與閣老關系不錯吧?”
嚴嵩點點頭並不否認,但他卻皺著眉頭道:“陛下與以往有所不同,對陸都督似乎也很是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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