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費九關，特來拜會洪武諸位！”

　聲音宏大，響徹湖岸。席間就坐諸人嗅到濃濃血腥味從這不速之客身上散發。定睛看去，來人雖從容，身上卻傷痕累累，顯然不久前方經過一場激烈廝殺。

　眾人心頭猛跳，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時宋鹿鳴看清了費九關扔在地上的那兩個東西，悚然驚道:“施如海！”

　寒門高手中也有人認出另一個，詫異道:“鍾自然！”

　方山客一驚，抬眼打量，地上的果然是小六！茶小鈿微眯雙眼，輕聲道:“哦豁——”

　她算是全明白了，也知道了為什麽鍾自然要把費九關的身份泄露出去。看著地上的小六，她絲毫沒有憐憫之情，反而覺得是自作自受。

　全場來客都愣怔住，目光凝定在費九關腳邊。那兩人全身浴血，雙眼緊閉，伏在地上生死不知，不是洪武八駿又是誰?！有幾人已經隱隱猜出些許頭緒，只是太過匪夷所思，不敢輕易判斷。洪武高手如雲，施如海與鍾自然能位列洪武八駿，手段自然超群。放在今晚櫻桃宴上也屬頂尖人物，難道都折在他一人手中了?

　常天慶一顆心攸然落回肚中，知道今夜自己無憂了。他放松之余全身大汗淋漓，卻也顧不得形象，哈哈笑道:“費兄弟！你來了，卻是來遲了！”

　此話一出口，眾人都是一凜。費九關掃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我們不是朋友。今晚我只是不來尋你。是你的運氣。莫要自誤。”

　常天慶微微一笑，也不辯駁，依言坐下。

　費九關目光冷冷在眾人臉上掃過，一直看到主位之上的昭明太子，他一怔，認出了此人。

　昭明太子與他目光相觸，心裡微微一歎，“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費九關點頭，“原來閣下竟是洪武昭明太子，那日是我有眼無珠了。”

　他忽地恍然，望了司徒小一眼。看來那日司徒小無緣無故上門索戰，幕後指使就是眼前人了。

　那麽今晚呢?謝府那場圍殺，始作俑者也是他嗎?

　昭明徐徐道:“我當如何稱呼你?費九關?費少主?還是小威國公?”

　費九關搖頭道:“小威國公不敢高攀，我亦非燕雲少主。生來只有一個名字，殿下直呼便是。”

　“好。那麽費九關，你今夜為何要闖櫻桃宴?”昭明太子瞥了眼地上的施如海二人，“這又是怎麽回事?”

　費九關望著太子，“殿下是當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

　南宮雀喝道:“放肆！”

　他見費九關一來，全然沒有禮數，與太子說話態度咄咄逼人，不禁心生怒氣，出言呵斥。

　昭明太子擺擺手，示意無妨，“本王不明白。你盡管直言。若有委屈，本王亦會為你主持公道。”

　“那好。”費九關一指地上的兩人，“今晚這兩人設局殺我。已被我拿下。殿下應該認識他們。”

　嗡地一聲，亭中眾人皆盡動容。聽得他親口承認，這才相信原來真的是他一人乾掉了兩名八駿。湖上觀眾的後輩弟子聽到他的話，個個震撼莫名，喧嚷起來。

　這幾日費九關的名字他們或多或少都曾聽過。但燕雲區區一城，眾人隻當此人是個貪慕虛榮，拜在黃韻清門下的叛逆。恬不知恥來洪武顯擺。提及他時，大多都是當做笑談蔑視。現在見到真容，剽悍威猛，顧盼之間一股俾睨天下之氣。腳下還有施如海、鍾自然兩名敗將，看得他們心下惴惴，不敢再加輕視。

　寒門的遊船上，石波清與江天曉面面相覷。

　石波清伸長脖子，瞪大了眼睛，盯著亭子看了許久，怔怔道:“真是小六子?”

　江天曉一拍大腿，語滯道:“這，這......怎會如此！”

　石波清回瞪了他一眼，甕聲甕氣道:“我他媽怎麽知道！小六子乾的好事！”

　江天曉神色凝重，“小六子這幾日還叫上了雲煙雙鷹，滄浪三遊，還拿了飛星令......”

　“淦！他不會是找了好幾百人去弄費兄弟吧！”石波清也變了顏色，“那些人都......”

　這也正是江天曉擔憂的，如今只有鍾自然一人生死不知，另外那些人究竟如何了，他想都不敢想。

　兩人默默對視，江天曉長歎一聲，“咱們離山可算是恩將仇報了。八弟，這事你我皆有責任。”

　石波清喀巴一聲把酒杯捏做粉碎，一腔怒氣無從發泄，只能罵道:“！”

　......

　船上慕容眠眉頭緊鎖，憂心道:“不好了。”

　嶽仙遊不解道:“哪裡不好?”

　慕容眠眼望費九關，憂心忡忡道:“想不到他離開慕容府，會遇上這麽大的麻煩。今夜無論是什麽結果，殿下一定要發瘋了。”

　嶽仙遊聽罷，驀然一哆嗦，想起自己正是因為對費九關動手，才被茶小鈿捉回了清涼宮。現在施如海屢教不改，又做出這等事來，殿下會如何處置?

　她背脊生寒，一張俏臉煞白，不敢想象今夜過後，殿下會在南都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

　遊船上，柯一塵一雙手按在船舷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亭子裡，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本來已經做好永不相見的打算，可沒想到這人又跳進自己眼裡。她一時間心緒紛飛，難以平靜。

　十九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他在想另一件事，看著費九關冷笑道:“那個就是費九關?好。把小六子給放倒了，果然像是他教出來的弟子。該死！”

　他說罷頓了一頓，按兩人今晚的慣例，這話說完之後就該聽聽洪武公主替他求情的說辭。不料那邊一聲不吭，他微覺奇怪，扭頭看過去，頓時愣住。

　就見柯一塵星眸氤氳，癡癡望著亭子裡傷痕累累的人，淚水似斷線的珍珠，撲簌簌滾落。神情低落，充滿內疚自責，“我對不起他。我沒能保護好他。”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十九爺與沈純嶽對視，均感莫名。

　柯一塵一抹眼淚，眸中閃了幾閃，貝齒輕咬，寒聲念道:“施如海，鍾自然！”

　這一回恨意之濃，就算是十九爺這種老江湖聽了都覺森然。 他大手一伸，按在柯一塵肩頭，“小丫頭你要作甚?”

　柯一塵咬牙切齒，單薄地身子簌簌顫抖，看到費九關的傷，好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痛徹心扉，“敢害我大哥。我就不能讓他們再活著了！”

　她說罷掙開十九爺的手，身子前傾就要躍上陸洲。十九爺手上加力把她按住，慢悠悠道:“他倆死活我不清楚。反正這小子今晚怕是活不過去了。也好，省去了老頭子以大欺小。你莫要去摻和，隨老頭子一同看戲吧。”

　柯一塵一怔，立即醒悟過來十九爺的意思。費九關明顯來者不善，櫻桃宴上遍是洪武精銳，光是他一人何其凶險。想到此處，她花容色變，拚命掙扎想要脫身。但十九爺就算不用氣勁，對付她也是易如反掌。按在肩上的手仿佛有千鈞力道，壓得她無法動彈。

　她心頭焦急，只有一個念頭來回在腦海裡回蕩——

　“費大哥若是有什麽意外，今晚誰都跑不了！”

　PS:今晚還有一章，過會兒就發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