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中西南邊,有一處叫劉家莊的村子,這座村子年代久遠,隱於西疆邊陲之上。村裡的人大部分百姓都是劉姓族人,從先祖繁衍至今幾代人一直都在這裡過著安居平淡的日子。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鬼有神,山水育人。蜀中多山,有山的地方自然就有水。劉家莊背靠大山,山下有一條淯河正好穿過村莊,河裡魚蝦眾多,因此劉家莊裡的人祖祖輩輩都靠這條河過著日子,因為靠水吃飯,時間一長難免會有淹死的人,相傳這些枉死之人心中充滿怨氣,屍身不腐不滅成了水鬼常拉人下水替身以求轉生解脫,因此村裡每年都要在七月十四這天祭水鬼。
所謂祭水鬼,就是焚香點燭,然後準備好活的雞鴨魚肉放在一塊木筏之上,推送入水後任其自行漂流,水鬼看見後會將這些活物拉下水中,這樣就能祈禱冤魂吃飽後早點投胎,不要再拉活人下水,村裡也能一年四季風平浪靜,不再有人淹死。
這天夜裡子時,劉氏族人由族長劉才旻領著一齊到了淯河岸邊。人人頭纏白布,沿河邊點上香燭灑上紙錢,已香燭為眼紙錢開路照亮水鬼們的來路。點灑香燭紙錢後,族裡的樂工端上鑼,架著鼓,“吭吭嗆嗆”的敲打開來,一名樂工則取了鎖啦,配合著鑼鼓聲“咿咿呀呀”的吹奏開來。那聲音響徹大地,鬼魅中夾雜著悲傷,據說這樣是告訴河中的水鬼,祭物已經準備齊全,請它們盡情的享用。
村裡的法師劉神仙站在布置的祭台前,舞動著手中的桃木劍,一邊舞劍邊唱道:“山棲魈兮,欲奪吾身。水棲鬼兮,欲食吾魂。飼以吾心,哺於神兮。成兮,成兮,歸太虛兮。”
唱畢朝劉家莊的族長劉才旻點點頭,劉才旻便讓幾個族長將綁在一根竹棍上的活豬抬了上來,放在早已準備好的一個木筏之上。劉神仙在木筏上點上香燭,輕輕將木筏推出河岸,那香燭的火光在夜色之中若隱若現,猶如鬼火一般閃爍著鬼魅的光亮。劉才旻對著竹筏默念祭詞,以祈求一年風平浪靜。然而始料不及的是,一時間忽然風雲突變,猛然吹起一陣怪風,那怪風甚是厲害,卷起沙塵,吹得紙錢到處都是。一時間人人被吹的東倒西歪站立不穩。風吹過後,人們驚奇的發現,放置祭品的竹排竟被推回岸邊,這樣的反常自然引得人群議論紛紛。
“你看,這是怎麽回事?”
“是啊,往年不都很順利的呀。”
“會不會是不祥的征兆啊。”
“別胡說……”
“呸呸呸,我多嘴了。”
“……”
族長劉才旻也是心中一驚,他忍著不安悄聲問著一旁同樣驚慌失措的劉神仙:“劉神仙,你看這是怎麽回事?”
劉神仙想了想說道:“族長,我也不知道,往年不是這樣子的呀,會不會是就碰巧遇見一陣風,把竹排推上岸的,要不咱們再把他推入河裡?”
劉才旻不置可否,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如此,他揮了揮手製止了人群的議論聲,待大夥兒都安靜後他找來兩個身強力壯的族人吩咐道:“速將竹排重新推向河心。”
兩個族人遲疑了一下後轉身領命而行。可不想兩人剛一下河,忽然天上電閃雷鳴,緊接著一場大雨不期而至,大雨傾盆而下綿綿不斷,似乎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這場變故讓大家始料未及,這麽一來眾人都爭相躲雨,祭鬼儀式自然也進行不下去了。
劉才旻心中不安,他憂心忡忡的望了望無跡的淯河,
又見大雨傾盆,心中無可奈何,於是一場祭鬼儀式只能草草結束。 族人們剛剛平息的議論聲再度死灰複燃,隻聽族人們邊躲著雨,邊議論道:“哎呀,這祭的是水鬼,怎麽突然間就下起了大雨了。”
“可不是嗎!剛剛還風平浪靜,轉眼間就便了天色,這會不會是一種預示啊。”
“什麽預示?”
“肯定不是吉利事兒啊。”
劉才旻煩躁的打斷族人的議論聲,喝道:“都給我閉嘴,從現在起任何人都不得再議論了,現在都回家去吧。 ”
他畢竟是劉氏族長,積威日久,眾人雖有疑惑,卻也隻好作罷。
大家走後,整個河堤邊便空無一人,風雨晦暝間一個男人從地裡跌跌拌拌的走了出來,他看了看四周,得意的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壺,悠然自得的往嘴裡又猛灌了幾口。這人名叫劉老實,是村裡的莊稼漢,同時也是村裡有名的酒鬼,剛剛在“祭水鬼”時便覺得酒癮難忍,瞧著沒人注意,尋了一個僻靜地方喝起了酒來。
劉老實打著酒嗝,吐著酒氣淋著大雨就這麽在河堤上站著,任雨水衝刷著全身他卻毫無自覺。鄉下人釀的土酒後勁很大,幾碗酒下肚,又經陰風一吹,劉老實酒勁上頭徹底迷糊了,他傻笑著三步一搖走到河邊的一棵樹下解開了褲子。
地下的土因為下雨的緣故,踩起來松松軟軟。有些人撒尿總有一種習慣,喜歡朝著某樣物體噴灑,劉老實自然也不例外。此時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分辨不清東南西北,劉老實靠在大樹下選好了“瞄準”目標,就放肆的噴灑開來。方便過後,正準備提褲腰帶,突然河裡響起了一串“咕咕咕”的響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浮出水面。
劉老實系著褲袋,隻覺得背後有陣瑟瑟陰風襲來,他轉身一瞧,可是身後除了河水流淌並無一物。他搖了搖頭,轉過身來,正在這時,劉老實的肩膀忽然一重,人便站立不穩,隻聽“咚”的一聲整個身子倒了下去。
大樹底下響起“唰唰”動靜,夾雜著幾聲“啊啊”的呻吟聲,不過聲響過後很快又歸於平靜,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